第10章 唱一曲来日方长
舒舒练习了几日,终于能吹出一点曲调出来,虽然指法不够熟练,调子也断断续续的,但比起之前吹都吹不响,现在的功力已经好太多了。
孟尤淮照样常常来“打扰”舒舒,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倚着杨树在院子里听舒舒吹这些不成曲调的笛音,很是舒心。
时不时舒舒吹错了调,他仍在旁边指点一二。
舒舒虽然表面上在生着闷气,但其实心里早就烟消云散了。她虽自己吹自己的,不曾理会那待在树下自言自语的孟尤淮,但偶尔还是会趁他不注意,偷偷把吹错的地方改过来。
这些小心思孟尤淮都看在眼里,他很有耐心地与舒舒保持着距离,远程教学起来。
看到她偶尔鼓起的腮帮子,依旧很想去扭一扭。
这般悠闲自在的日子还是会被打破,就如日照三竿,阳光晴朗,但终有一天也会乌云密布,阴雨绵绵。
阿莫急匆匆地来到舒舒的院子,他腰间上的大刀恍恍惚惚地刺着舒舒的眼,像是散发着一股腾腾的杀气。
见阿莫匆忙赶来,意识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那杨树下的少年神色凝重,眉眼间的浓情蜜意散了个干净。
“王爷,他来了。”阿莫低头禀报,他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舒舒觉得,这应该是整个青平王府的默契。
来的应该是位贵客,连目中无人的孟尤淮都不得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贵客。
舒舒担心地望向孟尤淮,他看过来,展开眉头舒心一笑,又回到了那个肆无忌惮的少年模样。
“你乖乖在屋里呆着,不要乱跑,我一会儿便回来。”他嘱咐道。
舒舒点点头,正要回屋,院子的大门外就传来几声惊呼。
声音还未落下,院子的门外就走进一个白衣男人,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看似身手不凡的暗卫。
“阿淮,这院子里安排的这一批守卫可不行啊,都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就个个倒地了。”
舒舒想起了眼前的这白衣男子便是之前在巷尾看到的和孟尤淮打架的白衣男子。
孟尤淮眉头紧锁,神色冷冽,他向前一步,把舒舒死死地挡在身后。
“你来干嘛?”他的沉闷的语气中带几分火气。
“听闻舒姑娘回来了,我特地过来问声好。”白衣公子话语中尽是挑衅的意味。
舒舒躲在孟尤淮身后,探出个脑袋,对面前这两两对峙的情况不知所措。
“听说舒姑娘出了些意外,失了忆”白衣公子悠哉悠哉地说道,“不过不打紧,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秦备,有礼了。”
秦备?那个两年前与孟尤淮决裂的秦家公子?
难不成自己以前也认识秦家公子?舒舒心里莫名起来。
仿佛感受到了舒舒的不安,孟尤淮悄悄握起了舒舒的手,把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手掌心的温度传来,惹得舒舒心头痒痒的。
“这么护着?”秦备笑了一声,对舒舒说:“舒姑娘,我听说你前几日遭人绑架受了惊,我此次前来,特地准备了一份厚礼,送给姑娘压压惊。”说着,他便示意身后捧着一个红盒子的侍卫上前,将盒子递到舒舒的面前。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马上离开我的王府。”孟尤淮脸色十分难看。
秦备并不在意已经怒火中天的孟尤淮,继续道:“别着急,我送完礼物就走,一刻也不会多呆。”
舒舒见这样下去双方都讨不了好,于是站出来接过那个红色的盒子,说道:“礼物我收下了,多谢秦公子,你也快回去吧。”
“怎么?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秦备笑得阴险。
孟尤淮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正想一把夺过舒舒手中的红盒,可没想到晚了一步,舒舒不耐烦地先把盒子打开了。
“啊——”
盒子被扔到了地上,从盒子里滚落出来的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舒舒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孟尤淮眼疾手快,一把搂过舒舒,压着她的头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向那一团东西。
“话我不说第二遍,你给我滚!”孟尤淮额间青筋暴起,若不是自己怀中拥着舒舒,怕是早已冲上去对秦备拳脚相加了。
秦备好似一点也不怕,满是得意道:“姑娘你被劫一事,我已查清楚,都是醉烟楼的那位卿姑娘联合恶人捣的鬼,我一听就急了,便忍不住替阿淮为你报了个仇,这是那恶人的心脏,不知舒姑娘可喜欢?”
舒舒在孟尤淮怀中颤了颤。
“哟!我说这儿怎么好生热闹,原来是二哥来了。”清脆开朗的声音传来,院子里来了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打破了院子里压抑的气氛。
秦备循声一望,不屑道:“原来是子牵,既然你也来了,我也就不多打扰了。”
“阿淮,好好让舒姑娘养伤,我们会再相见的。”
秦备离开前的那个阴险的笑容,舒舒难以忘怀。
“大哥,这是怎么了?今日二哥怎么来了?”少年问完随眼一望地上,看到了地上血淋淋的一团东西,不禁干呕了起来。
“舒舒,我们换个地方,好吗?”
头顶温柔的声音传来,舒舒一下子挣脱开孟尤淮的怀抱。
“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她的声音虚虚的,透着无力和疲惫。
那少年看到舒舒,又惊又喜:“徐姑娘,你真的回来了?起初我还不信呢,我是何子牵,你还记得我吗?”
舒舒回忆了一下,当时胡天解释的“洛城三匹狼”,今天自己算是完完整整见了个遍。
看何子牵这副欢欢撒撒的模样,刚刚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她微笑着摇头道:
“不好意思何公子,我不太记得了。”
“没关系,我”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孟尤淮拦下何子牵的话,关怀道。
话没说完何子牵有些失落,但是大哥又不好惹,自己只得暗自咽下这口气。
舒舒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回了房去。
等到夜深的时候,舒舒出了房门,这一天虽然也没发生什么特别不得了的大事,但自己心里沉沉的,像是压了千斤的石块,闷在胸口喘不过气。
屋外早已打扫干净,石板路上一丝血迹都没有。夜里的风安静地吹着,周遭都像是睡着的样子。
杨树下依旧是那位少年,手里拿着他的玉笛,凉风吹过他两鬓垂下的两缕丝发,丝发随风拂过眼前,迷蒙了那双如黑夜星辰深邃的眼眸。
“知道你睡不着,我在等你。”
“等我什么?”
“等你听我吹笛。”
等你屋里传来第一声无眠的叹息,等你起身推开窗,等你出来听一听我为你吹奏的笛音。
舒舒劝道:“你别老是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你连着教了几日,我也没什么长进,每次都是吹错同样的问题,你不嫌我烦吗?”
“我嫌你不够烦。”又是那懒洋洋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孟尤淮踱步走到舒舒面前,见她神色安定,才开口:
“今日的事,是不是吓着你了?”
舒舒经过今日的事,心里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自己被劫走的来龙去脉。几日前自己偷听到孟尤淮对郡主的处置,那时已经惊心动魄过一轮,不仅是因为他手段的毒辣,还因为自己并不是他要保护的那个徐舒舒,心有愧疚余悸。
今天的卿姑娘自己只见过一回,印象中她还是那晚在醉烟楼翩翩起舞的仙子,可再次见面,她只剩一团血肉模糊的心脏。
这些过分的保护与还击,现在的徐舒舒根本就承受不起。
“是吓着了。”舒舒坦然道。
孟尤淮有愧疚,但更多的是顾忌和担心:“舒舒你能不能别走了,在这里,我保你一世的周全。”
他根本不知道,舒舒最怕的是他自己。
“醉烟楼不好吗?那儿有我的朋友,这里呢?又有什么?”舒舒心里想说远离你才是真正的安全吧,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她是真真狠不下心说出这样的话。
对面神情黯淡下来,他想说出一句‘这儿有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不准走。”是命令般的语气,孟尤淮的声音低沉幽冷得像冬日寒冰上的雾气。
气氛压抑,舒舒知道这不是个谈判的好时候,走自己是一定要走的,眼下还是先稳住孟尤淮再说。
“我考虑考虑。”
孟尤淮凝视着舒舒,看到了她眼神里微微的不甘。
“你早点休息。”说罢,他阴沉着脸,手中握紧了那只玉笛,转身而去。
今夜原本是想把玉笛再送给她一次,不管她收不收,可他自己也没想到才说上了几句话,两人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望见孟尤淮走远了,舒舒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
林菀菀像是掐好了时机,这时候忽然出现,边走进院子边问道:
“怎么了?刚刚我本想来找你,发现你和小王爷在说话,就蹲在墙角偷听了一会儿,今天我不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
舒舒先问:“你今天去哪了?”
菀菀一把把舒舒拉到石凳上坐下,像是要与她商讨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样。
“你坐下听我说,昨夜我回了一趟醉烟楼,小住了一晚,然后与那位卿姑娘聊了半宿的话,那位卿姑娘你还记得吗?”
舒舒心里不是滋味地点了点头。
“结果我们聊着聊着,我就睡过去了,一早醒来,你猜怎么着,卿姑娘竟然收拾好包袱走了,离开醉烟楼永远不回来了。”
菀菀现在想起依旧觉得这事十分惊奇古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着急地离开了呢。她那时急忙下楼问了问胡天,卿姑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胡天倒是没那么意外,敷衍她说卿姑娘家中父母生了病,自己辞了醉烟楼的这份活,回家照顾父母去了。
可见过那么多世面的林菀菀才不信,昨夜卿姑娘奇奇怪怪地说了一堆像是生死诀别的话,自己问她她也没说要离开,所以这件事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简答。
舒舒深吸一口气,虽然自己不愿再回忆,但仍旧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仔仔细细地和菀菀说了一遍。
菀菀听完,手捂着惊讶而张的嘴巴,不敢相信也不忍接受昨天还活生生与自己聊天的卿姑娘今日就惨死的消息。
“这个年代的环境远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菀菀。”舒舒平静道。
菀菀还心有余悸,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舒舒下了决心:“我们明日就回醉烟楼,一早就走。”
“可我刚刚听到小王爷”菀菀担心道。
“你知道吗,我最怕的,其实是他,今日虽然是秦家公子取了心脏,但我总有种预感,若是没有秦家公子,他也会笑嘻嘻地把卿姑娘的心脏端来送给我”
“我对孟尤淮,只有畏惧和恐慌”
这日一大早,天还没亮透,舒舒就和菀菀偷偷摸摸地从王府后门的围墙上翻了出去。原以为这王府的守卫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刚跑出路口,就活生生地和孟尤淮打了个照面。
时辰还早,路口空荡荡地只有他们三人。
哪有那么容易逃出王府,只不过是他故意让她走,然后自己在路口等着,等着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狠心绝情,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舒舒怯怯诺诺,目光闪躲,不敢看向怒火中的孟尤淮。
“真的要走?”低沉的语气又响起。
舒舒愣着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回话。
气氛尴尬,林菀菀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巴不得自己现在找个缝钻进去,消失在这两人的面前。
孟尤淮见到舒舒低头不语的模样,躁意升起,他拽起舒舒的手腕,逼问道:
“徐舒舒,你就这么不喜欢我是吗?你就这么着急地大清早就要逃走是吗?”
舒舒手腕拽得发疼,她也急了起来,挣脱道:
“你不要不讲道理,你先把手松开!”
孟尤淮的手死死不放。
舒舒无奈,只好垂下手,任由他拽着。
她轻叹一声,像是对他没了办法,然后另一只手伸向孟尤淮,把他腰间别着的那只玉笛要了过来。
“你不是一只很想送我这只笛子吗?我收下了!”
孟尤淮愣了愣。
随后,舒舒又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自己的笛子,缓缓将它别在他的腰间。
“喏,我不占便宜,我的笛子也给你,换个信物,咱们友谊长存。”
原本冷傲的少年忽然间被逗笑了,在舒舒收下玉笛的那一瞬,自己心里酥酥麻麻的,他早已心软,又怎么会继续为难。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又重现在舒舒眼前。
舒舒皱起眉,说道:“友谊长存啊,我回醉烟楼,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交换个礼物,让你安安心?”
“徐舒舒,你知不知道,你同我换笛,便是想同我心有灵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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