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定策

庆元府那边陆续有使者递消息，太上皇来询前线战况。

        不过还没得到确切消息，赵构断然不会轻易回到临安。派来了几波内侍到建康城名为问候新皇赵昚身体状况，实则派来打探金军退兵和使者的消息。不过出于赵昚意料之外的是，赵构没有在平反岳飞的一事与他多做纠缠。信使带来赵构口谕“朕听闻金兵已然退兵，若能趁此时机与促成和议，于国家之幸事。切不可擅兴兵事，若兴战事，民生之困苦，吾儿当以天下为重。”

        赵昚听完信使带来消息，不置可否，随意打发走了信使，估计信使已经知道扣留了金使一事，出了行宫便飞马南下。

        这时，临安那边半个朝廷官员都收到赵昚遣派已经到了建康城，当即便有内侍宣召张浚，陈俊卿，虞允文，陆游进宫。

        枢密院编修官是正八品官，掌编修《武经要略》、删定诸房例册。这个官职在满朝朱紫大臣中实在不起眼，但是陆游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在后世可是进入了教科书的，赵昚的前世历史积累再空泛也不会忘记陆游的。

        赵昚对陆游问出了和接见辛弃疾时同样的话“此次金人来犯，虽已退兵于瓜州，但两淮依有大股金军。如今之计，可有良策？”

        陆游也诚恳说出心中腹案“陛下，为今之计，以九成水师兵力固守江淮，扼守住要害，为首要之计；以十分之一的兵力，遴选骁勇有纪律之将，使之伺机偷袭，以奇制胜。且朝堂已经派出宿将杨存中率万余精兵于淮西可稳步推进，如此，则进有辟国拓土之功，退无劳师失备之患，实天下之至计也。”

        赵昚并不通兵法，只有一腔热血，他知道光靠热血是救不了大宋的。赵昚虽然对陆游这番进言听得云里雾里，并不影响他决定给陆游升官，升官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其坚定北伐，且有北伐之策。遂令内侍传旨，封枢密院编修官陆游为枢密都承旨，散官朝散大夫。这个官职是从五品，超阶越级升官不符合大宋传统升官流程，一般来说要经过审官院考课、磨勘、改官、荐举、叙迁、差遣及除授等过程。

        随即一旁枢密使相公张浚便提出异议“陛下，陆游虽建言有功但不可滥赏官爵，渎乱国家名器，乞加订正，”，

        陆游也非媚上求官，贪图权欲之人，早年因参加锁厅试得罪秦侩，致使直到秦桧病逝才得入仕途。“陛下。臣此言确为肺腑之言但这也是为人臣子应尽之职，请陛下收回成命，”

        赵昚被这两人一言一语顶得脸不是脸，果然大宋还真是士大夫和天子共治天下，完全不能和明朝皇帝在朝堂上随心驾驭，越级封个官都如此阻力，也罢，“那便为监察御史，散官依旧朝散大夫，此事不必再议”陆游此时毕竟只是八品官，不能像宰相随意顶撞皇帝，便拱手作揖并行叉手礼唱诺。

        张浚见皇帝让步了，若因一散官职再出言顶皇帝会误了今日大事，便是要议定北伐之国策，若再踌躇不定朝中议和献土之声又会涌起。

        赵昚不待张浚整理思路进言，除此朕还要赏此次采石矶大捷首功之臣虞允文，“中书舍人虞允文任川陕宣谕使，资政殿大学士散官为金紫光禄大夫食邑二千户，即刻前往四川协助吴璘，克复中原，”

        虞允文官职已经到了正三品，资政殿大学士可谓天子对之荣宠。

        张浚见皇帝已经着眼全局性北伐，“陛下，老臣认为虞允文此次抗金确为首功之臣，这等封赏不为过，且吴璘为四川宣抚使，对金兵已初有斩获收复数州，但其年已过花甲且带病上阵，若是一时有恙恐误全军。其已上书朝廷，为防不测，请调其侄、湖北京西制置使吴拱（当时南宋中部防线的主要军事统帅）来四川，以协助西军作战，臣以为此举不妥，虞允文此次进驻川陕为宣谕使正可协助西军，可许其便宜行事之权。另则陛下扣下金使一事臣并无异议但要朝廷做预备金人再次南侵渡江之策！。”

        虞允文见皇帝和枢密相公已下定论，便不做推辞，拱手向赵昚行礼谢恩。

        淮宣抚判官兼权建康府事陈俊卿出班进言“陛下，臣附议张枢密之论，且如今大军已屯驻长江沿线，金国内乱四起，金兵士气低迷，吴璘孤军深入，与金军大部已形成长久对峙局面。然两淮的形势已很危急，应分别派遣水师直捣山东，金人必然回师自救，而吴璘亦可乘胜夺下关中。”

        赵昚召这四人进宫，已经是决定好要进行北伐。同时把中书三司各省部官员遣派至建康，也是为了战争动员做准备。

        待陈俊卿进陈完便抬手指向内侍，“宣旨。”

        “金贼毁盟南侵，掠我土地，杀我臣民，朕决意北伐，特命张浚相公总领北伐诸事且江淮东西路宣抚使，进封魏国公都督建康、镇江府、江州、池州、江阴军军马以图收复两淮，进而克复京东路，川陕宣谕使虞允文协助吴璘总揽西军，收复河东，陈俊卿为都督府参赞军事，陆游任监察御史代朕巡视江淮北伐军中，以督军情。此刻驻守京口杨存中部率部一万渡江追击，并接应京东路各部义军。成闵部率三万部众速归荆襄驻防。中书各省部接获旨意后，皆以北伐为首要机务，不可搪塞倦怠，若有疏漏，严查不殆，”

        四人在枢密使相公张浚带领下拱手作揖接旨谢恩。

        临走时，赵昚还把张浚手握住“朕倚魏公如长城，不容浮言摇夺”。一把年纪的张浚被赵昚一套说辞感动老泪纵横，“老臣必当效先汉诸葛丞相，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待四人下朝出宫后，提举皇城司太尉曹勋入宫求见。赵昚通过几个月对曹勋的了解，知道他在靖康年间就和宋徽宗一起被金兵押解北上，受徽宗半臂绢书，行自燕山逃走。建炎元年，跑到南京(今河南商丘)向刚登基的赵构上御衣书，请求召募勇武之人，由海路北上营救徽宗。只是赵构觉得没戏，把他搪塞而出。绍兴年间，多次充当使者出使金国，对金国事务也较为熟稔，对大宋从未变节，由他提举皇城司再合适不过。

        “臣近日收到探事司折子，称金人已收买耿京义军将领张安国欲行反复谋逆之举。”

        果然，反革命分子总会浑水摸鱼，此时也无他法，只能速发大军接应，只盼那百名班直能助辛弃疾平定叛乱，护其周全。好不容易找到的历史名人可不能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改变了命运。

        正当赵昚为辛弃疾北归抚定义军之事忧虑时，太上皇赵构又一批信使来了，这次没有口谕，只有一亲笔纸条。

        “浚用兵，不独朕知，天下皆知之。如富平之败，淮西之师，其效可见。今复论兵，极为生事。且以神武定天下，亦与契丹议和”

        不得不说，赵构做皇帝确实有一手。知道他要用张浚，也知道他要兴兵，直接和他摊牌了，犹如一老父亲劝导儿子，我知道张浚用兵的能耐，富平，淮西之事天下皆知，此时议和没什么大不了的，太祖总归厉害神武吧，还不是和契丹议和了。

        赵昚知道这个太上皇还是不安分，连太祖赵匡胤都拿出来揶揄，平反岳飞一事看起来毫不在意只字不提，原来根源便是想要议和，看来这临安那套朝廷班底得尽快搬到建康府来，这太上皇赵构还必须费些心力处置好，完颜亮的前车之鉴不远，他可不想在北伐前线厮杀就被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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