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娃有钱还不用伺候大爷了
贝千重一点点咧开唇,亮出两排整齐的森森白牙,说:“你应该知道,血栓在腿上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脑血栓分分钟都会要人命的。万一哪天你人事不省地躺在病床上时,你觉得作为有权在风险知情书上签字的我,是会让医院全力救治呢还是放弃治疗?”
傅星色变。
人到中年,应酬又多,哪里还能维持住青春男孩的挺拔身材。他虽还没有长出球肚,但也免不了几分臃肿,胆固醇和甘油三酯也是超标的,还真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碰着什么事呢。他这个老婆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他还真冒不起这个风险。
傅星恨恨地咬了咬牙帮子,万分不甘地想:也许是自己这些年把她保护得太好,才让她如此天真。等到生活的鞭子真的抽打到身上,她才会知道究竟有多痛。
他堵着口气一拍桌子:“行,离婚就离婚,楚楚归我!”
真要离婚,他是不会要楚楚的。一来他妈就不喜欢女儿,二来瑶瑶那边也不好相处,三来他自己没有怎么带过女儿,但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所以他也承认女儿跟着贝千重这个当妈的要比跟着他更好些。
不过此时,他就想刺她一刺。楚楚只是他的小可爱,却是她的心头肉。如果楚楚要归他,她恐怕离婚也离得难受。
贝千重就笑眯眯地看着他:“可以啊,反正我也不是很急。要么,等你脑血栓什么的发作了,整个家当都是我的;要么,你儿子就别想顺顺当当上户口了——哦,对了,想必你给那位小三买了不少东西吧,我是不是也可以上法庭起诉要求她归还夫妻共同财产?”
比狠,傅星输了。
他面容阴鸷地盯了她一会儿,点点头:“行,女儿归你。不过,她私立学校的学费一年就八万,你养得起她吗?”
“我自然会想办法。”
这话听在傅星耳里,特别像一个不晓世事的少女发出的中二宣言。他哼哼笑了一声:“行,我们走着瞧。”
十年的夫妻,十分钟就离掉了。
走出大厅,傅星看着大街上拥挤的人潮和头顶上逼仄的天空,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仿佛还有很多未尽之意,非要说却又说不出来。
他不吝摆了副绅士的派头,向前妻伸出手:“如果碰上什么困难,可以知会我,怎么说我还是楚楚的爸爸。”
她没有搭理那只手,眯起眼丢出一句“多谢”,又“友好”地建言:“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现在也不过就是把我们当初走过的路再走一遍,那些我们踩过的坑,你可别又掉进去了哦。”
他失笑:“死鸭子嘴硬。贝千重,你早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跟你结婚吗?”她耸耸肩,“还好啦,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差。至少,你没亏待过我爸妈,也没在他们面前亏待过我,他们走得很安心。为这一点,我还是感谢你的。”
遭遇背叛而分手,却还能说声谢。必须承认,不管其他如何,贝千重为人一直很不错。
这一刻,傅星难得生出一点怅然。
她迈了一步,突然又停下来:“傅星,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全职妈妈?”
傅星愣了愣,失笑:“贝千重啊贝千重,你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现在社会上是怎么看待全职妈妈的,你不知道吗?我对你,自认还是很记情了。”
所以,才觉得那么欺负她也没关系。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是你妈生下养大的,你女儿长大以后很大可能也会成为一个妈妈。当下的世道鄙贱当妈的女人,不止是在鄙贱我,也是在鄙贱你妈和你女儿。你作为她们的亲人,不选择维护她们,反而跟世道一起落井下石,你觉得以后女儿长大了,她会怎么想她的爸爸?”
傅星有些接不上话,把手一摊:“世道就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办法?”
“呵,没有办法吗?”贝千重仰头看天,现代化的城市上空总是厚厚的阴云,教人都快忘记了真正的蓝天星空,许多人仿佛也习惯了,甚至认为天空的真相将永远被隔绝。
“存在即是合理。傅星,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全职妈妈必然也有自己的光明大道。”她收回目光,道声珍重,戴上墨镜,转身离去。
人流如梭,她步伐坚定地逆流而行,没有一次回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一直向前向前,脚步不停,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世界如此之大,自己却骤然失去了那个让人安心的立足之地。十年时间,那个人已经不止是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他几乎也成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任何事,他都伴随在左右,好像一个稳固的锚点,让人可以安心,无惧在风暴中迷失。然而现在,她失去了这个锚点,父母早逝,她也无法溯洄原点。她变成了无根的浮萍,从此以后只能在浪花中漂泊。
哪怕再坚强,情感上也难免一时空落无着。
她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比如:旁边的超市似乎正在打折,要不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家做晚餐呢?旋即却又失笑:楚楚不在家中,傅星又与她陌路了,如今并没有人等着她回去做羹熬汤,她一个人随便怎样都可以,还瞎操什么心呢。
自从结婚生子以后,她时时都得先考虑傅星考虑楚楚,偶有放松也必须掐着时点,没有一刻是可以毫无顾虑尽情挥洒的。
倒是到了今天,她终于不用去想要准备谁谁谁的晚餐,不用去等着做哪哪哪件事儿,她可以想城市徒步就城市徒步,想去到哪儿就去到哪儿,想走多久就走多久,谁都管不着。她可以把家里所有看不顺眼的东西都清理出去,按照自己和楚楚的爱好重新布置,谁也不能再指手划脚。未来她不需要事事征求傅星的同意,不会再被别人所干涉。
这样的日子,其实、好像她也盼了许久。
一念及此,肩上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脚下霎时松快,清风迎面,如抚如慰。
她不再去想目的地,只是径直往前走啊走。
她穿过广场的人山人海,走过商场的琳琅满目,买了一顶傅星不会喜欢的帽子;她又经过小巷的人间烟火,顺手买了一碗自己从减肥以后就没沾上、惦记许久的牛肉面;她迎着熏风,顶着烈日,轻掀墨镜抹掉泪痕,朝着广阔天地咧嘴而笑。到日头西落,夜色尽染,她才终于走回自家的小区门口。
有人远远见她一脸神采飞扬地回来,便举手招呼,看着像是好友贺豆。
“嗨,贝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楚楚呢?”
“在夏令营呢。”
“你气色不错啊,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徒步六小时,气色当然红润得很。贝千重踢了踢疲惫的小腿,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脚踝,再对上贺豆那张精神劲十足的脸,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倾诉欲——说起来,除了贺豆,她现在也没什么人可以倾诉的。
“也算是好事吧——我离婚了!”她语气洒脱,虽有些刻意,但也不失真心。
“恭喜……啊?”现场表现笑容如何瞬间消失。
贺豆在社区工作,组织过几次社区的亲子活动,因此得以同贝千重这个牛妈认识。因为频繁接触,两人十分熟络,彼此性情又投合,渐渐无话不谈。贝千重家的情况她大概是了解的,因此几乎被这颗重磅炸弹轰成碎渣。
她迟疑着往对方脸上扫了一圈:“你喝酒了?”
“怎么可能?”
“今天愚人节吗?”
“嘿,我认真的。”
“你们不一直都是模范夫妻嘛,怎么突如其来地就宣布离婚了?”
她一直挺羡慕他们一家人。夫妻十年还互相投喂,你给我剥虾,我给你喂葡萄,有空一起带孩子周游世界,朋友圈里比心撒狗粮。老公能干勤奋,事业稳步上升;老婆持家有道,育儿有方;女儿聪明懂事,伶俐可爱。一家人都踏踏实实的经营自己的日子,遇到困难有商有量、齐心协力,生活一天比一天更红火。
烟火人生的幸福莫过于此了,谁知道突然说分就分了?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世界上本没有新鲜事,贝千重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贺豆不由怒砸桌子:“他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多年,你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要不是你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要不是你把他收拾得整整齐齐,要不是你把孩子带得那么聪明活泼、人见人爱,他不知道需要多操多少心呢,那他还能心无旁骛地为事业奋斗,直到今天这个地位吗?他良心被狗吃了吧!贝姐,我找人帮你骂他去。”
看,旁人都为她鸣不平,可见傅星做了一件多么千夫所指的事。
坚定了自己无错的结论,她心情好转,反过来劝解贺豆:“他良心是坏,是对不起我,但真要说起来呢,也无从计较。一个人从前爱吃糖,现在不爱吃糖爱吃盐了,难道说得上什么罪过吗?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找人骂架就算了吧。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能体体面面分手也不错。”
贺豆还是有点儿愤愤不平:“你倒看得开。可是我不明白啊,你说他怎么想的呢?老婆长得这么周正,身材保持得也挺好,又没变成黄脸婆,人既大方又能干,他怎么就突然做出这种脑残的行为来?”
贝千重呵呵地笑:“谁知道呢,大概是中邪了。”
贺豆满脸的一言难尽:“你这是……悲极生乐了?”
“我高兴着呢,干嘛要悲极生乐?就算换作是你也得高兴啊。”贝千重努力给她找理由看,“你想想看,楚楚他爸正要步入中晚年,身体慢慢会出各种毛病,正该是我伺候大爷的时候,哈,离婚了!多妙啊。更妙的是,现在孩子我有了,也养到7岁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离婚他还得给分手费、抚养费,那我钱也有了,简直就该撒花庆祝啊。”
这么一通分析下来,贺豆有没有被说服不知道,但贝千重神奇地把自己说服了。
她越想越有道理,真正高兴起来,把贺豆一拉:“你还没吃饭吧?走走走,我请客,咱们去吃小龙虾庆贺一番。”
小龙虾吃了小半,贺豆才确认闺密是真的在为离婚高兴。
既然她自己都不伤心,小龙虾又这么好吃,贺豆索性丢开先前的忧心忡忡,帮着闺密一起乐,一起解决小龙虾。
“你是不是一离婚,摇身变成了个单身富婆?”
贝千重一脸遗憾:“我倒是想,可惜楚楚他爸还不是霸道总裁,离了婚我也没成富婆,只得了现在这套盛世云顶的公寓房。”
这套房首付还是贝父贝母赞助的,房贷基本是傅星还的,如今是无贷一身轻,所以她也不算亏。
只不过非要追究的话,之前某人可是夸口要给她一套别墅的,结果等到分割财产的时候才说,原先准备的是先卖掉盛世云顶的房,再贷款买别墅——那这样就算离了婚房也不是她的呀!亏得没答应。
贺豆有些怀疑:“除了房,就没有其他了?要不要我帮你找朋友查查,看他是不是瞒着你转移了财产。”好歹是年薪百万的副总,至少也该给个几十万现金吧。
“应该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太多,所以我也无所谓了。”
傅星有多少钱,贝千重大概还是有数的:他升到现在的职位拿百万年薪也才大半年,之前十年家里的钱都各有各的用途。近几年有全家出国旅游,前婆婆被人骗财,自己父母接连生病住院等各种事情,花销不小,家里现金流本来就不多,所以纵然她只分到10万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至少,楚楚新学年的学费暂时不用担心了。
更重要的是,前婆婆那是个既抠门又能撕破脸的主,她绝对会认为钱应该留给孙子而不是孙女。与其到时候等前婆婆跳出来,绞尽脑汁怎么从她身上狠狠咬一口下来,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把事情了断——至少傅星多少还要点儿脸。
如今情况算不上糟糕,当然也万万不到可以悠哉度日的程度。倘若真的不能找到生财之道,两三个月后贝家说不定就要断炊了。
不过贺豆一点儿也不为闺密着急:“怕什么,现在太平盛世,赚钱的办法多得是,只要身体好,愿意干活,谁还能把自己饿死呢?你要是还没有具体的想法,社区每个月都有介绍工作,你先挑个将就干着就是,后面慢慢再说。”
说罢又迟疑了一下:“就是你们楚楚那个私立学校的学费有点儿贵,不容易赚……”
“有什么不容易的。有钱按有钱的办法过,没钱按没钱的法子来,大不了转公立学校好了。除此之外,我又无房贷又无车贷,压力也就坡点儿大。”贝千重一向乐天知命想得开,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贺豆见她想得开,也就不担心了:“对对对,你自己还会鸡娃,本身值过一套学区房,楚楚去哪所学校都不怕。谁跟你离婚,简直是丢西瓜捡芝麻。”
贝千重笑:“至于以后的工作,我正有个想法想跟你讨论一下。”
咦,已经有想法了?
贺豆来了兴趣:“说说看。”
贝千重掷地有声:“我想为全职妈妈开创一条全新的通天之路!”
听着她滔滔不绝地描绘自己的宏伟蓝图,贺豆从瞠目结舌到万分佩服:她从前就知道贝千重是个有想法的人,但绝对想不到作为一个全职妈妈,她能这么地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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