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入
沈慕雪脸色陡然冰冷，嘴唇被她抿得有些白。她眼神里面带着一点点的慌乱，接着又立马恢复如常。
喻峤轻轻“嘶”了一声，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师姐，你听我解释……”
沈慕雪眼睛一瞥，反问道：“你给我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使得那剑法？还是解释其他的什么事？”
她眼尾带上了红，那是入魔之后留下的印记。沈慕雪的手不自觉地搓了一下，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又好像只是个自然而然，多年以来形成习惯的动作。
喻峤先是定定地盯着那抹红，接着又垂下了眼睛，嘴角耷拉了下来，显得很不开心。喻峤抿了抿嘴唇，刚想继续开口，却听见身后适时响起了脚步声。
一只单薄但有力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清冷但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怎么了？”
谭凌允话像是同时问了两个人，却垂下了眼睛看着喻峤，她头微微垂着，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她听到这句话时身体僵了一瞬。
喻峤抬头对上谭凌允的眼睛，疲惫地冲他一笑，喊道：“师父。”
沈慕雪跟着行礼，却别过眼睛不愿看谭凌允。
谭凌允眼睛一瞥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谷星，接着用千里传音悄悄问谷星：“最近有没有什么必须下山才能做的事？”
谷星听见声音先是一阵哆嗦，毕竟这是仙尊给他的千里传音。
江湖传闻，自在门仙尊在杀人前都要先用千里传音告知那人，然而往往是听见声音的下一瞬，就被抹了脖子。
谭凌允又看了一眼谷星，看见他在那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谭凌允：？
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缓了一会，然而以他现在这个修为，别人只能千里传音给他，他却回不过去。
他朝谭凌允那边看了一眼，三个人相对而立，而仙尊却跟自己说着悄悄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脚他就不太想过去。
谭凌允沉默了一瞬，接着说：“要是有就过来，要是没有就闭嘴练剑。”
谷星默然片刻，默默拎起自己的剑，架势刚刚起好，却感觉刀一个眼刀飞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那自在门的仙尊，在一众长老亲传弟子中逮着一个普通弟子压迫，谷星默默叹一口命运不公。
他叹一口气，感觉自己跟老妈子似的，接着垂头丧脑地往那边走。
要说必须要下山的任务，那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是外门弟子去做的日常事务，他感觉仙尊肯定不是在问这个。
至于其他的，那可就真没了。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三步一回头，想拖延些时间，终于在余光中瞥见了救星——江迁正抱着剑在角落里打着瞌睡。
他冲江迁抱了抱拳，心底暗暗想道：兄弟，只能对不起你了。
接着两条长腿飞快走到谭凌允身侧，工作汇报似的说：“仙尊，长宁江家那边说是最近家里出了邪祟，要请自在门里的人去一趟。”
说完，又生怕仙尊不知道似的，补充道：“就是江迁他家。”
正在抱着剑打着瞌睡的江迁：……？
我家出了邪祟我自己都不知道。
谭凌允听到这句补充，顿时明白了，他憋住笑，佯装正经道：“那白长老怎么安排的？安排了江迁？”
谷星仔细揣摩着谭凌允的神色：“我师父说江家的邪祟太邪，江迁那个半吊子解决不了，我师父特意让我来问问仙尊派谁。”
谭凌允欣慰地点头，心想这孩子没白养。接着转头冲沈慕雪道：“那就你和你大师兄走一趟？”
沈慕雪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但是又马上隐藏下来：“可是大师兄他刚回山不久。”
谭凌允背过手：“江家是花了大价钱来请的，其他人去说不过去。”
喻峤抬头看着谭凌允，却看见谭凌允的余光冲这边瞥了一眼，接着弯了弯眼角。
她心下一动，急忙转开眼，睫毛却忍不住颤了颤。
她知道谭凌允的用意，这点用意让她更心动。本来已经打算埋葬的幼苗好似重新在她心里抽芽，她扑不灭，也压不住。
气氛缓和了一些，谷星感觉自己揣摩对了，又补充道：“江家那边催得很急，师姐可能没有时间能多整顿了。”
沈慕雪接着急急忙忙就回了住处，谷星也被谭凌允撵走练剑。
谭凌允慢慢悠悠地前往高台，身后的袖子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只见喻峤低着头，咬了咬嘴唇：“我想去清泉镇，去折一支桂花。”
喻峤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始终等不到对方的回应，她缓缓松开了不知所措手，心一下下沉到谷底。
却在彻底松开手的刹那，反而被人拉住了袖子，自己和谭凌允并肩站在了一起。
接着才是带有笑意的声音：“好。”
心又瞬间被吊上来，喻峤忍不住转头去看他，却只能看到他笑意盈盈的侧脸。
和当年初见时，没有多大差别。
喻峤动身前往清泉镇比沈慕雪晚了一天，然而清泉镇比长宁要近，沈慕雪还在路上时，喻峤和谭凌允已经在骑马去往城郊的路上了。
两人一人一匹马，喻峤头顶着白色的斗笠，而谭凌允一身侠客装扮，束着高高的马尾，手里还不安分地一点点抚过剑鞘的装饰。
和在自在门里散发的他完全不是一个气质。
喻峤投过斗笠的白纱偷偷看谭凌允，束着马尾的他更像谢扬了……
这场旅途开始时，她总会时不时想起之前的事，好像那些被遗忘的曾经突然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再次鲜活了起来。
比如他很喜欢去吃西苑的米粉，她也跟着他去了很多次，味道确实不错。
他很喜欢猫，家里也养了一只，但直到不久前她才知道那只猫的名字。
至于“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句诗，是她在转学时他亲手写给她的。
……
喻峤忍住满眼的苦涩，别过头，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谭凌允却在此时牵住了她的缰绳，迫使她停下来。
接着认真地问道：“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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