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二颗
“在哪？”尚舟旂掐灭烟丢进烟灰缸。
“南铭。”对面的风很大，噪音也大，迷迷糊糊能听清楚说的什么。
“跟任述在一起呢？”
“嗯。”
尚舟许不动声色就走了，打完电话尚舟旂才松了口气。
秋天还真冷，秋风拍打在脸上刺骨。
任简昨天穿了件薄薄的卫衣就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药，吸溜着鼻子，一脸委屈的跟尚舟旂说自己感冒了。
“你还有脸说？我一点儿也不冷。”尚舟旂倒不觉得冷，他看任简感冒了，才舍得关上窗户。
任简：“……”
你当然察觉不到冷，家里唯一的棉毯子你都裹在自己身上了，能冷？
“闭嘴吧你。”任简拿着药气哄哄的回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尚舟旂拿着毯子和一杯水走进来，把水放在床头柜上，用毯子包住任简的头，毯子顺势盖住她的身子。
还算有良心。
他拿起药看：“这个一天三次，一次两袋，这个一天两次，一次六颗……”
任简从毯子里伸出手，指着他手里的药：“那个一次吃太多了，我可以吃六顿，一次吃两颗吗？”
尚舟旂被她的傻劲儿给逗得直笑，笑的肩膀抖了抖。
任简的鼻音稍重，嗓音又好听，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撒娇：“笑什么啊，我说真的呢。”
“不行，按医生开的来。”尚舟旂重新把她的手塞回毯子。
毯子是粉色的，上面有印上去的小白兔，旁边还有白色的点，是任简专门给尚舟旂买的，还和他说这个颜色非常适合他。
“为什么？”
“因为你和它的颜色一样。”任简淡定的说。
“一样什么？”
任简非常坚定的说：“和你一样骚里骚气。”
“……”
他拿着水杯给任简灌了一口，又拆了药给她递了六颗。
任简吃药习惯性先喝口水再塞药，而且好了之后就不喝药了，所以家里的药永远都剩那么几顿的量。
任简“咕咚”咽下去，六颗，险些没呛死。
“不想喝了。”任简把头偏过去。
“乖，还有两袋。”尚舟旂边哄着她边把两袋药撕开，泡进刚刚剩下的水里。
“你好像是酒吧里那种不良人士给我灌迷魂药。”任简挪挪屁股向后坐了坐，一把被尚舟旂拉回来，强行喂药。
任简吐吐舌头：“真叫个苦。”
“苦就对了，越苦越好的快。”
“又是从哪听的。”
“别管了，我去洗杯子。”
“嗯。”任简抽出手，手腕上一个纹身。
一个圆圈，圆圈上布满红色玫瑰，格外娇艳，还是尚舟旂带她去纹的，任简总觉得里面少了什么，又说不出来。
尚舟旂不待见纹身，更不喜欢身边的人纹身，但在任简这儿破了例，看任简纹了，自己都有想纹的冲动。
尚舟旂洗完杯子把它放在桌子上：“吃完药睡会儿，我看那药喝上写的，可能吃完会犯困。”
“知道了知道了。”任简不情愿的钻进被子里，不情愿是不情愿，但一会儿就睡着了。
还打起了呼，尚舟旂轻轻关住门。
他以为任简第二天会好转一点，结果刚醒来她的脸蛋像个红心火龙果，从里到外都红。
尚舟旂摸摸她的额头：“嘶，真烫，拿体温计给你量量。”
“不要。”任简躺在床上鼓了鼓腮帮，不情愿道。
尚舟旂没说话，去药箱里面拿出体温计，让任简张嘴。
“啊。”任简张张嘴，体温计含在嘴里。
“别吐出来啊，六分钟之后我过来。”说着就打开手机点进计时器软件，六分钟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任简难受死了，浑身没力气，不然后想坐起来给他竖个大拇指。
六分钟到了，尚舟旂匆匆忙忙从客厅跑过来，险些滑倒。
他抽出体温计找水银线：“啧，395度，起来，领你去医院。”
“你上午不是有课么？”任简用手撑着床想起身。
“请假了，别管我了。”尚舟旂扶着任简。
“我下去开车，你自己能换衣服吗？”
“……”
不能也不能让你给我换啊。
最后铿铿锵锵的来了一句：“能。”
尚舟旂从自己衣柜里翻出来一个到膝羽绒服扔在任简旁边。
你是要热死我，好找下一个？
尚舟旂什么也没说，下楼去库房开车，十几分钟之后任简终于下楼了。
宽大的羽绒服，让任简的脸更是小巧，到膝也让她穿成了到脚踝，没化妆显得脸上没了往常的气色，白的渗人。
任简坐在副驾问了句：“你多高啊。”
“194。”
“我靠。”
任简不在意身高什么的，也没问过。
“我才162，你让我觉得我好卑微，你是不是还要长高呢？”任简歪个脑袋冲着尚舟旂。
“不长了吧，要不……我锯个腿？”
尚舟旂以为任简会说，不要锯，我心疼之类的话。
结果……
“果然是在侮辱我，你的意思是你锯了腿和我一样高？”
大哥，你腿多长？你真的是在侮辱我。
尚舟旂收回自己的目光，被她回怼的没话说。
“你真是的，天天住院。”尚舟旂边唠叨边给任简剥桔子，送进任简嘴里，她坐起来。
“没办法，体质差嘛。”任简手背上扎着针，输液架上三瓶药。
“还要多久啊。”任简抬头看输液架上的药。
“才输上，早着呢，三个小时再说吧。”尚舟旂把桔子皮扔进垃圾桶。
“哦，vip病房就是好，自己一间，不然吵的我头疼。”任简用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摁遥控器上的键。
“嗯？电视机没开。”任简摁了半天电视机没反应。
“祖宗我去开。”尚舟旂把垃圾桶放回原位，走到电视机前，摸摸下面的开关：“好了。”
“嗯。
可以投屏吗？”
尚舟旂“啧”一声，这时候都快烧着了，还想投屏。
“我想看柯南。”
“嗯嗯嗯，行，给你投。”尚舟旂无奈死了，自己宠成这样的，没办法。
他打开手机软件，投上了。
“第几集？”尚舟旂看她一眼。
“嫌犯是热恋情侣。”
“……”这名字，真不错。
“第几集？”他又“啧”了一声。
“877集。”
尚舟旂点进877集，转头看任简。
“不是我说你，记性这么好？也没见你在学习方面记性好。”
任简吐吐舌头，重新躺在病床上。
过了一会儿尚舟旂突然说：“再过几天带你去玩儿好不好？”他歪个头看着任简。
任简只顾一心看电视，根本没注意到尚舟旂的话。
我被冷落了？
被冷落了？
冷落了？
“喂，任简，你现在很不把我放在眼里。”
任简虽然和尚舟旂说的，但是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视：“啊？你也发烧了？”
“我生气了。”尚舟旂双手环臂嘟着嘴，身子侧到一边。
任简的眼睛还是没离电视，伸过手恰巧碰在尚舟旂头上，摸摸他：“不生气，不生气。”
“你酱紫好敷衍欸。”尚舟旂打开任简的手。
任简终于扭过头看尚舟旂，尚舟旂一看，柯南正好播到片尾。
“……”
“拜托，你酱紫说话很机车欸。”
“可是你真的很敷衍欸。”尚舟旂用不标准的台湾腔和任简说话。
任简刚要回尚舟旂的话，就被电话打断，她看了一眼手机。
“拜托，王思忆给我打电话了欸，我不要和你讲话了。”
“喂，怎么了。”
对面很安静不像是人多的地方：“我在萱吧……”
说到一半，对面忽然挂了电话。
任简心凉了一半，拔掉针，穿上鞋就往外跑，尚舟旂拉都拉不住。
“阿简，外套。”尚舟旂拿起她的外套就追。
“你给我拿着。”
浑身没劲的任简拼命冲着，对旁边的人说：“借过，借过。”
还好医院里王思忆的酒吧近，虽然王思忆也是很会打架，但是喝多了的情况下，连看人都是重影，怎么能打过。
尚舟旂以前好歹是体育生，没两步就追到任简，问她：“萱吧？我记得四楼还是酒店，她没有说具体？”
“顾不上这么多了，靠心灵感应吧。”
任简身体冒冷汗，向四楼跑，去前台的密码锁里拿出房卡。
“怎么确定是酒店的？”尚舟旂比她快一步，拦住她，“我先去。”
任简：“王思忆说话的时候，不像是在人多的地方，台球厅关了，也只有四楼，王思忆开的酒店了。”
“懂了。”
可是那么多房间，要怎么一个个找。
“王思忆！”尚舟旂喊着。
任简爬上四楼：“别喊。”
“？”
“也许那个人知道她叫什么，喊她虽然能帮助我们找到她，但是那个人会知道有人来了。”
尚舟旂真是想为她打call，不愧是柯南迷。
“没时间了，挨个搜吧。”
王思忆是留给她房卡的，每一间房她都能进去，搜到走廊尽头，任简用最后一张房卡刷。
进去之后，落地窗帘挡住光，暗暗的光线里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头上流着血，地上摔碎的烟灰缸，王思忆蹲在角落里衣领稍被扯下，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正给她披着衣服。
世界都变得死气沉沉，王思忆偏了偏头，从男人的衣缝间瞥见任简。
“阿简……”她眼神空洞无奈，像是对世界没了希望。
任简心软下来，一步一步走过去，那个男人向后撤了撤，她最后抱住躲在角落的王思忆：“来晚了，不会怪我吧。”
王思忆一颗一颗眼泪狠狠砸进任简心里。
“请我吃顿螺蛳粉吧，那样就不怪你了。”
她好像把最后对世界的一丝善意都给了任简。
“好。”她捋捋王思忆的头发，“带你回家。”
任简拉起王思忆，才撇清楚那个男人。
王易？
“你为什么在这？”
“阿简，我们和好了。”王思忆拽拽她身上的病号服。
“嗯。”任简心里有压不尽的火，最后被王思忆的话给浇盖了。
“你们走吧，后事留给我。”王易扭过头，走向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用洗手间的布子擦拭碎掉的烟灰缸，又有自己的手按按烟灰缸的碎片。
王思忆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任简可能知道事情的经过了。
王思忆喝醉被那个男人拉进房间，用烟灰缸砸了他，王易来的时候，这个人可能就已经没了，他也意识到了人死了，打救护车也没用了，所以王易是在擦拭烟灰缸上的指纹——王思忆的指纹。
王思忆被吓得不轻，任简没有把她送回宿舍，而是接到自己家里。
她讲了一遍发生的事，跟任简猜测的没有一点误差。
最后萱吧停业了，王思忆没敢告诉爸妈自己的事，尚舟旂回到家一直在沉默着。
尚舟旂没在问任简，只是告诉她：“要不要换个房子。”
任简也知道尚舟旂的意思，他想把王思忆和王易搬过来一起住，可是这个公寓两室一厅有点小，挤不下四个人。
尚舟旂不知道王易是什么人，家世怎么样，但是为了任简也要和她闺蜜的男友搞好关系。
可是住四个人已经不可能了，王易意外致人死亡，就算是正当防卫也要判三年。
“嗯，好。”任简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这天晚上，王思忆和任简睡的，王思忆睡的很安静，任简确认王思忆睡着了，才下的床，她溜进尚舟旂的房间，悄悄关上门。
任简坐在尚舟旂的床上，盘着腿认真分析王易的事情，她用手拄着头搭在腿上。
认真的样子可爱死了。
“可能会判三年吧。”尚舟旂扣着手。
“不，”任简顿顿继续说：“他如果想快点见王思忆的话，会认真干活减刑。”
王思忆趴在门缝听了良久……
第二天王思忆得知王易被警察逮捕判了三年之后，一天都沉默寡言，像死了一样，别人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她去监狱里探望王易，王易只跟她说了一句：“还要好好生活。”
之后的王思忆住回了学校，开始每天学习，疯了似的学习，她说学习能让人忘掉时间。
她只是想熬过这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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