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听完这话，却是哭得更厉害了，一开始只是默声流泪，这下子却呜咽着哭出了声，一下接着一下地抽泣。眼前沈茗煊的神情在眼中渐渐模糊，我只觉得眼中的泪水要将我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一时喘不上来气，哭得发抖。
沈茗煊起身将我护在他的怀中，我靠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哭了许久，他伸手一下又一下抚着我的后脑，心情竟奇迹般慢慢缓和过来。
又想着此刻他一定比我还要难受去了许多，闭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他垂下手，将我放开。又蹲下身子，将我肩膀扳正朝着他，我却没有勇气再和他对视，只是低头不语。
他抓着我肩膀的双手紧了紧，“笑晏……”
心中百转纠结，终于还是抬头对他一笑：“你放心，这一仗，我会陪你打完。”
这是我对他的承诺，亦是我对自己的解脱。
沈茗煊对着我惨淡一笑，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他缓缓站起身子，一步一顿出了营帐。
“林笑晏，你早该明白的。”我对着自己说道。
夜间管捷叫了众士兵的小统领，点了几堆篝火，大家围成圈子，吃着烤肉喝着酒。我发现虞什从后方的粮草囤子里回来了，便拉住他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着我，促狭一笑，“沈将军将我调回来了。这下可以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
我被他的话逗的一笑，又想起前些日子他不愿意领冲锋队，便凑近了轻声道：“可后方不是更安全，你怎么舍得回来？”
虞什摆了一下手，侧头靠过来说道：“毕竟是个将领，怎么能老干看管仓库的活儿呢？”
笑着摇了摇头，感觉到篝火有些热，我往外挪了了一些。身旁的位置空着，沈茗煊不知去了哪里。正在寻他的时候，忽然间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半侧着头，余光暼见他在我身旁盘腿坐下。
他一来，气氛便活热开来。大家似乎都在等他来了就能开席。察觉到我在看他，他便是转过头来，伸手拿了旁边一壶酒在我眼前晃了晃，霎时整个圈子里围坐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我拿起地上的大碗，沈茗煊往我的碗中倒了少许酒，又往他自己的碗中倒了整整一碗。沈茗煊端着酒站起身子，声音洪亮：“各位将领，三日后，大军进攻阎都！今日大家且放开了喝！”说完便拿着酒示意性地转了一圈，而后一口闷下。
众人纷纷哄声噪噪，齐声应好，也都跟着倒酒喝下。我抬碗正要喝，却被他伸手拦下，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舒服，拦下我的同时嘴里吐出四个字：“你不能喝。”
我看了他一眼，乖乖将酒放下。他满意地点点头，便正身同大家攀谈开来。此时围坐群人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林将军也来一杯吧！”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起哄道，“你是帝国的第一位女将领，我们能跟你一同带兵打仗，也是人生头一次啊！”
我笑着望向众人，便是又拿起方才那碗酒，沈茗煊这回却没有再劝我，只是抬头盯着我将酒饮尽。坐下之后，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条女人的手帕，很随意地递到我手上。一时感到有些惊讶，却又一想今日他和管捷在谈曾经去听花楼喝酒，想必是他来之前，瑶城的哪个姑娘不小心落在他身上的也不一定。
擦完嘴角，确实闻到一阵淡淡的胭脂香味，当下将帕子扔到一旁，咬牙道：“你可真是好，连姑娘家的帕子都贴身带着。赠你帕子的那位姑娘要知道我拿来用了，肯定恨死你了。”
沈茗煊身子侧过来，凑到我耳边小声道：“集市中跟一个贫苦姑娘买的，做个好人罢了。”说完看着我，发出一阵长长的浅笑。又被他笑话了去，林笑晏，你可真是志气。我看向天空，只恨自己为什么每次都忍不住要在他面前这般脾性。
正望着天空发呆，却有人提着一壶酒上前来向我敬酒：“林将军，我一直非常敬佩林负将军，但却没有机会见他一面。你是他的后人，今日这三杯酒敬你，也当作敬他！”说罢便一连喝下三杯。
我朝他点头笑笑，这还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小兵统领，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那小统领走后，沈茗煊默默说了句，“真没想到还会有人找你喝酒。”他说着又独自饮了大一口，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给自己倒了一碗，又将他碗中的酒满上。
朝着他晃了晃碗，我喝下后将碗向下翻，他被我的行为唬得哭笑不得，只得饮尽碗中的酒，却将头别向另一边，我望着他嘴角掩盖不住的笑容，不知为何，一时间心中十分愉悦。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渐渐喝大了，便开始胡填海地地乱扯。每个人说话都不自觉扩大了嗓子，我只觉得吵闹，便悄悄退了圈子，一个人在周边吹风。再望向篝火旁，沈茗煊仍旧笔挺着身子坐在那儿。时不时有人来找他敬酒，他也只是笑着饮下，不抗拒却也不主动找别人饮酒。
他就像立在大雪中傲然独立的青松，在成圈的人群中，一眼望去，留于眼中的便总是他。左离他们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性子渐渐显露，唯有他还镇定自若，谈笑风生。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哄笑，沈茗煊忽然起身，朝我这边走来。
难道刚刚偷看他被发现了？我急忙侧过身子，装作看天上圆月星辰，一边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当真过来了。心中既有些期待，却又害怕，就在这样的紧张中，沈茗煊带着一身酒气到了我身旁。
“在数星辰么？”他俯下身来问道。我轻轻“嗯”了一声，他笑着伸手搭了一下我的肩膀，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吊坠般的东西。篝火离得太远，我只看到一条绳子上挂着一个东西，是什么却也没看清。
感觉到他在我身后，用手拨开了我的长发，我惊然问道：“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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