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辽国士兵欲往后方撤退，左离挡在他们面前，欲望前方走，我和燕去怀则从两边将他们包围住。他们之中，一个生得比周围士兵都高出许多的大块头此时嘶吼道：“各士兵听令！死战！”

        死战这二字一下口，这些辽国士兵都像是疯了的牛，提着刀奋力向我们砍来。但看他们的数量，约莫只有几百人，怎能比我我们几千人的队伍，我已是站至一侧，远离战斗中心，静默靠在树旁观看这这场战斗。

        在这期间，左离还故意放走了一两个辽国士兵，我正拿起匕首，却又忽然想起，他也许只是放几个人回去报信。正将短匕插回靴子旁侧，那大块头不知何时从乱战人群中冲出了，他提着大刀纵向向我看来，斜对面的左离长剑刺倒一个辽国士兵后，拔起地面长枪向那大块头掷去。

        “林笑晏！”左离的声音同时传来，我翻身，一脚蹬树，周身翻转落地的瞬间，那大块头被长枪刺穿胸膛，那长枪直直刺入树木，而大块头手中的砍刀亦是入木三分！惊魂未定的我以手撑了一下地面，起身却见他已经死了，以一种诡异的姿态，被长枪钉在树上。

        左离上前扶住了我的手臂，“你怎如此不小心！战斗时竟能悠然靠树！你当这是儿戏么！”他骂道。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时大意。心中以为稳妥了，便大意了。”

        “你要记住，这是战场，不是你书中所见，这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事情！王上虽命你和管捷率军前行，但我们心中都明白，你只是明面上的统帅，也都尽力保护你。你倒是好，这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你若是出了事，我们回去要如何交差？”

        “怎么了这是？”管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他拉开左离，又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好好的一场胜仗怎么还能吵起来了？”

        左离叹了一声气，独自往前头去了。管捷一脸疑惑看着我，我急忙解释道：“方才我以为必胜之局，便对自己的安危疏忽了。幸得左将军救了我一命。”

        管捷听后笑了笑，“没事。”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是追到前方左离身边，“人家还是一个小姑娘嘛，随军出行，见你威猛，便放心将敌人交予你了。你怎么还怨人家没有顾好自己？男人保家卫国，妇孺老幼，本就是我们该守住的。别置气了。”

        左离转身看了我一眼，又对着管捷道：“她既要上战场，就应当有心，不是来寻个过场。难道只寻个过场，回去便是加官进爵么？！如此这般，你让我等众士兵心中如何得以平衡？”

        我拨开前方挡着的士兵，走到左离面前，俯身行了个礼，“左将军所言极是，但笑晏并没有将自己看作特殊之人。方才笑晏确实有所疏忽，此刻笑晏心中极为感恩左将军方才救我一命，同时笑晏也会将左将军的话牢记心中。还望左将军能看在笑晏这是第一次带兵的情况下，谅解一二。”

        左离摆了摆手，叹了一声道：“我只希望你能注意好自己的安全，明白战场并非儿戏！这里出来的每一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着回去。罢了，现在同你说也没有用，你日后自会明白。”

        见左离态度软了下去，管捷趁机道：“好了好了，都就地安营扎寨，经此一战，辽军必定不敢再贸然前来了。”

        下完命令之后，他便是又亲自检查了一下辽军的尸体，我也在一旁翻找尸体中的有用情报，须臾间两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番。

        “这是白天那批人。”我欣然道。

        管捷也露出开心的笑容：“正是！”

        我走到管捷身旁，他手中还拿着一个火折子，将那火折子放于眼前细细端倪，他道：“是同一批士兵，在两处设防，这是否可以说明，辽国都城内并无军队驻守？”他像是自问，又像是在问我，但我仍旧接了他的话，我道：“此事还需多加小心，虽则我心中所猜测与你刚才所说大致相同，但万一这是一场埋伏呢？”

        将火折子随意扔到地上，管捷坐在一处凸起的石块上，他仰头看向天空。高大的树树木枝叶繁茂，将星空遮去大半，便是这一角星空，也能窥到皓月小半。

        管捷道：“那日收到沈将军信函，信中谈及他已攻下辽国牡郡三座城池。辽国号称派兵七十万，实则他预计不超过五十万，所以在兵力上，其实还是我们更胜一筹，现在他派兵二十万在苋垒守着，另率三十万士兵前往赶上我们，即便辽国后方有防守，两头夹击，敌方不知我方真正实力，此仗胜算很大。且陈国一直未出兵相救，冷眼旁观，百、源又为我等让道，拿下辽国，只差时日。”

        我道：“你现在与我说这些，可是信我了？”

        管捷从石头上起来，他走到前方月光下，“不是我信你，而是沈茗煊信你。我敬他年少时期便挑起大梁，如今也算为帝国尽忠多年。若是他在情报中都特意提及要保护好你，我还要刻意针对你，那我岂不是成了他的敌对。”

        原来他不是派人监视我，而是怕我出事。看来我此前真是怀疑颇多，到头来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我再聪明一些，从他刚才跟左离说的话中，就应该能明白他是想保护我的。

        “还有左离，虞什，他二人都是看过信函的。而且左离从前是沈国公手下出来的，自然会对沈茗煊交待之事更为放心。所以方才见你有危险，才会那般紧张。”

        “怪不得......”

        管捷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道：“好了，天色已晚，你先歇息吧，营帐已经搭好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剩下歇息的时间不多了。”

        我点点头，当下两人便各自回了营帐。这一夜却是睡得极其安稳，连一个梦都没有。早上起来时，士兵们已经陆续整装，此时再看一眼周围的环境，才发现我们进入了一片茂密的丛林之中，但这却是一片平坦的丛林。应当是穿过这片丛林便可抵达辽国的都城了。

        “奇怪，为何都城外围是这样一片地方，却只设了这样的防守，不应该啊。”我低头自语，却差点撞到路过的管捷，他瞧了我一眼，全然没有了昨日说那些话的好脾性，又恢复成了冷冰冰的样子，“你如今是走路都飘了？”他语气略带讽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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