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余氏的心愿
“怎么感觉一年不回来，这药园大了很多啊。
其实并非药园大了，而是随着植物的生长反倒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更贴切的说应该与心境有关系。而看着这一切，更加令徐紫苏笃定了要开餐馆的决心。
“去那边看看，那一块可都是从徐府移植过来的。”
当然，基于顾墨尘爱屋及乌，徐紫苏说什么他就认定什么了，而后却是指着最左边那一块，低沉的说道。
徐紫苏眼眸一亮，她差点忘记了呢，原来都被移植到这里来了呢。仰头对着顾墨尘甜甜一笑，顾墨尘回她一笑，而后便是牵着她的小手走了过去。
其实这一片是整个药园最不打眼的，毕竟才移植过来不久，加上近来早上都打霜，此刻看上去蔫蔫的，毫无生机，但是在徐紫苏眼里就是希望，而且这些种子都是顾墨尘给她的，据说都是盲山的，虽然长得慢，也不及其他药材那般有活力，可却是最有效果的。
“满意了，天冷，我们早些回去。”
该做的措施云姐她们都做好了，该避寒打棚子的也打好了，徐紫苏不需要过多的操心什么，而且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顾墨尘知道，她是满意的，一阵很疯凛冽的袭来，浑身都冷的如寒铁，即便有玉镯的恒温，此刻徐紫苏的小手依旧很凉，而且这冬天的霜风很伤皮肤，顾墨尘便是扯了扯她的小手，轻声说道。
徐紫苏本意只是看看这些药材，现在也是放心了，在打冬天的，吃了一肚子的寒风，当即便是顺了顾墨尘的意，两人相携走出药园，上了马车便直奔十里村。
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药厂和制药房也都开始放假了，云姐她们忙着打扫卫生，扫购年货，当然，这年货的单子都是徐紫苏来列的，她们都觉得徐紫苏的眼光不管看什么都是最好的，挑选的东西也都是别具一格的，各种品味都很高，值得大家学习，对她更是信任有加。
而顾墨尘虽然是她们的正主，可是却一直都站在徐紫苏的身后，不管她做什么都是这般的支持。而每每看到他们这一对，自己都觉得好幸福，更是想要他们早些成亲合为一体，毕竟这个家越来越大了，适当的添些小可爱才更适合。
然而，顾墨尘和徐紫苏虽然打算成亲了，可是徐紫苏并不想一早就把消息给散出去，过完年再说也不迟，而顾墨尘亦是随了她的意愿，两人回去也是只字未提，但是彼此之间的举动大家却都看在眼里，若不是尊卑有序，估计早就有人起哄了。
午饭过后，天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这可是徐紫苏来这个时代的第一场雪呢，显得异常兴奋，顾墨尘放下碗筷便从房里拿了件狐裘出来，并且威胁性的让她穿上，徐紫苏对着大家一番挤眉弄眼，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最后却迫于压迫只得乖乖穿上，而在她穿上之后，火狐便悲凉的嗷呜了一声，似乎在控诉，主人怎么可以用狐狸毛做成衣服来穿。
其实这玩意不是自己的，而且也不知道顾墨尘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雪白雪白的，很好看，但是一想到是狐狸毛，徐紫苏心里也是有些膈应，毕竟火狐是她的灵宠，怎么样也要顾忌下它的感受，这也是她为何一直排斥的原因，此刻，却也是有些责备的看向顾墨尘。
顾墨尘当然知道她的尴尬和不愿，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却是一把拎着火狐过来，并且让它凑近这狐裘闻了闻，随即却是冷冷的看着它。
“主子，我错了，这不是狐狸毛。”
良久，火狐却是在顾墨尘的手里垂下了头，更是诚意的给徐紫苏道歉，徐紫苏一愣，看了顾墨尘一眼之后又去看身上这件衣服，可终归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毛，但是不得不说，穿在身上很舒服，很暖和。
“徐紫苏，你出来。”
然而，就在她疑惑的想要出声之时，一道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寒风的原因，这道声音有些涣散，可大家还是听得很清楚。徐紫苏皱了皱眉头，虽然一年多不曾回来过，可是对于这声音却也清楚不过，不是刘氏又是谁。
而顾墨尘的眉头显然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更是丢了手中的火狐，眸底闪过一丝冰寒的凛冽，这事徐紫苏许久都不曾见到过的，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生气。自己虽然不待见他们，可是也没想过要怎么闹，当即扯了扯顾墨尘的衣袖，并且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却氏拉了拉自己的衣襟，直接走了出去。
云姐等人亦是面面相觑，毕竟自从徐紫英几个住过来之后老徐家就不曾来找过麻烦了，顶多也是停这村里人说他们有时候会说徐紫苏等的坏话什么的，一年多也是这般平静的过来了，可是徐紫苏一回来他们就来了
而且他们也知道，徐秀莲嫁了户好人家，只是这出嫁没有让这边的人相送，也没有所谓的三日回门，就是这一年的时间也都不曾回来过，这村头村尾早已议论疯了，都在讨论这老徐家是不是丧心病狂将这心头肉都给卖了。
毕竟，自从徐秀莲出嫁后这老徐家的条件好了这可不假，房屋装修了不说，家具也都全部换了，而且据说一个月都能吃上好几次肉，这在集市还常常看到刘氏给几个孙子卖零嘴呢
“找我有事么？”
徐紫苏一走出去，就见刘氏穿着大花棉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一身虽然看似得体，可是她的精神却异常的萎靡，唇也发白，与一年前的她貌似憔悴的不少，徐紫苏并未冷脸相对，毕竟她是个老人，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但是也不会笑脸相迎，毕竟两家现在就是陌路，她更是不想再将自己这一家子牵扯进去。
刘氏见只有徐紫苏一个人走出来，显然是不满意的，当即脸拉的有些长，一双伸长脖子朝着徐紫苏的背后瞅了瞅，良久，才扯动了干裂的双唇，声音有些粗噶中带着一丝沙哑：
“你这一年都在汴京，可见过我家秀莲。”
这都一年多了，这孩子就在出嫁那天向夫家提出给自己两千两银子作为聘礼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现在他们两口子日渐的老了，儿孙也越来越大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一家子好好团聚团聚，而现在唯一缺的便是秀莲那孩子，她知道徐紫苏的相好是个大人物，在汴京肯定有自己的祖业，所以才厚着脸皮来问这事。
而且她家秀莲在出嫁那天可好看了，一身火红的嫁衣，精致的妆容，让她这个做娘的引以为豪，而且自己这一身也是花了一两多银子给制的，可是在看到如今的徐紫苏之后什么都不是了。
这该死的黄毛丫头，什么时候长这样了，就一骚狐狸，难怪将这男人吃的死死的，秀莲那个时候就说了，这徐紫苏行为不检点，不然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不会巴巴的只要她，一定是有些手段的，今天看来，这骚狐狸不止有手段，还很会打扮自己，瞧瞧，现在哪里还像一个乡下人，简直比集市的千金小姐都要风骚，而且这乡野地方，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她却传了见白的长袄子，不是招摇么？
一想到这里，刘氏哪里还会给好脸色，没有当场讽刺就好了。
刘氏眸底的一切变化徐紫苏都看在眼里，本以为时间会改变一些人的思想和偏见，更何况这老徐家的条件好了很多，一家子不再为吃穿发愁，可是这副嘴脸却依旧没有变，但是唯独一点，徐紫苏不可否认，那便是血脉相连。
即便徐秀莲在外人眼里在不堪，可是在老徐夫妻眼里终归是他们最疼寄予期望最高的，当然，徐秀莲也没有给他们丢脸，至少，在把自己推入火炕之前还是给了他们想要的生活。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年后她应该就要生了，可是扎那样如大宅门那般的大家庭中，即便是生了，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毕竟肖越那么多妾室摆在那里，每天都在争风吃醋中度过，即便表面再平静，总归有一天会有人搅乱这一切，那场面她简直无法脑补。
“没有。”
良久，她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两个字，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这老徐家知道徐秀莲的境遇又能怎么样，最后只会徒增自己的烦恼，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去汴京将人给领回来，就算是回来了，徐秀莲也不是之前那个又傻又蠢的徐秀莲了，她不会甘愿平凡，而这样，还不如不要给老徐家希望。
而在听到徐紫苏的回答只会刘氏显然是失望的，此刻，却是觉得徐紫苏异常的碍眼，因为她挡着自己的视线了，毕竟，她的目的并非徐紫苏，而是她的男人。
雪下得愈发的大了，隐隐约约，徐紫苏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徐紫苏用余光看去，却见余氏正佝偻着背扶着门框看向这边，徐紫苏瞳孔莫名一缩，直觉，此刻的余氏是清醒的，是响起了什么么？
看着她那皮包骨的模样，心中隐隐一阵刺疼。而这股刺疼她甚至分辨不清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
当然，自己发现了这一点，精明的刘氏又怎么不曾发现呢，她看向余氏的眸底亦是掺着一丝复杂，说不上同情，也说不上心痛，可是，除了那一点复杂之外，她的眸底亦是无情而陌生的。
“没事的话请回，我还要人要照顾。”
自己已经出来有一会儿了，估计再不进屋顾墨尘就要出来了，刚才的他似乎动怒了，虽然她不清楚他动怒的缘由，可是还是有些担心的，此刻再加上余氏这一出，她便开始赶人了。话落，却再也不看刘氏，径自走向一旁的余氏。
“外面冷，进屋。”
走近，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因为此刻余氏以一种很是复杂而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那声娘，她终究不曾喊出来，甚至连说话的口吻也是冰冷的。其实余氏没有错，她只是有些自私，但是这样的自私却又在能原谅的范围之内，可是她在她心里却已经有了阴影，似乎很难再改观。她的言语是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光亦是冰冷的，最终，她也看到了余氏眸底那股一闪而逝的失望。
“紫苏我对对对不起你”
徐紫苏说完话后并未上前去搀扶她，而是一直与她相对站着，此刻的余氏在她的面前显得异常的矮小，甚至有点像个畸形人，多看一分，她的心情也就复杂一分，抑制住心底的那股冲动，继续着她的冷漠无情。
而余氏却吃力断断续续的开口，却不曾想，她不是交代什么，而是对着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她清晰的时候也曾抱着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可却不曾想到了这个程度，她却还跟自己说这样一句话，这一刻，徐紫苏是有些动容的。甚至连这一双眸子都氤氲了，她咬着唇瓣，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里不是大门，而是徐紫苏的小矮屋，徐紫苏更不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良久，她放低了态度，放柔了声音：
“这里风大，我们进屋。”
说着，却委身要来扶她，可是却被一只瘦如骷髅的手给推开了。
“紫苏，娘知道自己不行了也知道你会照顾好两个妹妹，可是娘想看你嫁人。”
一句家，余氏说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断断续续，她的声音很小，每次出来一个字立马就被寒风给吹散，可是她的眸底是祝福和欣慰，也不曾为自己要求什么，唯一希望的就是看到自己嫁人。
相亲十八次，被拒绝十八次，这样的经历或许只有那个柔弱的徐紫苏才体会过，那一定是生不如死，而这一切也是余氏陪着她共同度过的，说起来，彼此之间也是有那份模糊的亲情的，只是一切还未发芽茁壮成长就被磨灭了，这一切，至今自己是想不起来的，可是看到这样的余氏，她却是真的想要她好起来。
可是，作为医者，她的状况自己很清楚，若不是一直靠着药物维持，她早就登天了。
“会的，过完年我就和顾墨尘成亲。”
她没有打算瞒着她，毕竟她的时日也就那么多，希望她能撑到那一天。
当自己的再去搀扶她的时候她没有再拒绝，似乎是沉浸在了徐紫苏刚才话题所带给她的喜悦之中
打发走了刘氏，安顿好了余氏，徐紫苏感觉心情异常的闷，趁着大家都在忙活，便是套了件很厚的外套，还带了顶帽子直接走向了鹅毛大雪之中。
短不到半个时辰，这地上已经有些白了，虽然很薄很薄，甚至看的也不是很清晰。一脚踩下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而徐紫苏的心情却像这下雪的天，越来越沉。
“其实不必纠结那么多，人生本来就无偿，生老病死，天灾**也是自然，不已经尽力了，再说了，对她也已经是仁至义尽，在她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嫁人，估计已经是她最大的愿望了，亦是她最大的安慰。”
身后一阵嘎吱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顾墨尘，也只有他才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陪着自己来受寒。他毫无讳忌的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身，下巴抵着她瘦弱的肩膀，沉吟了片刻，才不疾不徐的说道。
“你又在偷听我们说话。”
很显然，不管徐紫苏做了什么，顾墨尘都是第一个知道的，甚至几句简单的对话他都能猜到自己所想，可见，他无时不刻都在关注着自己，这点徐紫苏虽然不排斥，可是却也不是很喜欢，毕竟每个人都有**，而她也不例外，可是跟顾墨尘恋爱，感觉自己就是个透明的。
“没有，只是我耳力好，不小心听到了而已。”
顾墨尘却耍赖，并且在她耳畔吐着气。他不想看她皱眉头，不想看她压抑自己，不想看她为难自己，可是这一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转变的，毕竟这是一个人的心境，即便你跟他一起度过每一次困难，可却都无法融入她内心的那份恐慌，亦如他不曾出现的点点滴滴。
自己也曾纠结的去伤害过她，但是现在的自己却只想要时时刻刻陪着她，融入她，也算是错过的弥补。
“你说，她为何要装傻呢？”
徐紫苏此刻无心斗嘴，她才不到十四岁，算是个成功人士了，有事业，有爱人，有家人，可是心中还是觉得空空的，回来之后应该很踏实才对，可是唯独面对余氏，她却说不上来的难过。越是想要沉淀反而却越沉淀不了，这明明是他们欠自己的，可是现在自己难过个什么劲。
“或许是她意识自己之前错的太多了，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其实每个要离世的人都是有预知感应的，这一次，她估计鼓足了勇气对你说出这样的话，也表明了即便是真的离去，也会毫无遗憾。”
对于徐紫苏的医术，顾墨尘绝对是相信的，但是余氏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若要直接一点说，与其每日用药水维持着生命看着她这般受折磨，还不如让她早点去了。而且她很清楚的知道，徐紫苏是不会亏待她的两个女儿和其他家人的，撑着最后一口气估计就是等着徐紫苏回来。
“那我是不是很自私，她其实并未犯下什么不可原谅的大错，除了看我成亲，她更想听我喊她一声娘。可是，我的内心却一直都拒绝着。”
徐紫苏伸手，接住了几团飘落下来的雪花，可是这雪花到了自己的手心就立马融化掉了，她的小手也是湿了，可却感觉不到冷，具体说，此刻的自己应该是麻木了。这种场面似乎曾在电视里看过无数次，那些演员最终却释怀一切，轻而易举的开口，可是到了自己这里，真正体会这份心境，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要想那么多，你的背后有我呢，好好静一静，说不定这小脑袋瓜就开窍了呢。”
看着她指尖滴着雪水，顾墨尘皱了皱眉头，这丫头难道没有知觉么，此刻就是自己也是感觉到了冷意，她却还伸手去接飘落下来的雪花，若是在屋里倒还好些，可是这是在寒风之中。可是责备的话他说不出，毕竟她心情不好，只能是心疼的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感受到那如寒铁般的冰冷之后，他还真有些生气了。而说出来的话亦是有些变味：
“这寒风也吃够了，是不是该进屋了。”
徐紫苏撇了撇嘴巴，无声的骂了句小气，一阵寒风袭来，冻得她只哆嗦，顾墨尘却是咬了下她的耳朵，二话不说便拉着她走向屋子。
云姐她们在看到徐紫苏搀扶着余氏进屋就已经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可是聪明的她们不曾去捅破，毕竟还有一个顾墨尘在呢，而在徐紫苏和顾墨尘双双走出家门便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担忧的看着两人。
此刻，见顾墨尘一脸暖意的拉着徐紫苏朝着这边走来，一颗提着的心也是落下了，在他们进屋之前各自去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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