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004
京市一中某一届的同学群群聊内。
有人了张绍辉，问道：张绍辉，这个微博叫[狗的青春]的网友我记得好像是你吧？大家都是一个高中的，你真不知道宋稚他爸是个赌鬼啊？
《金牌调解日》的白眼狼片段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的大部分年轻人都不会错过这条八卦。但作为曾经京市第一中学高一六班的班长，袁子默一眼便认出了所谓的白眼狼正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宋稚。
在袁子默的印象中，宋稚与节目描绘的白眼狼完全不同。他是班长，和班主任关系亲近，自然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过宋稚将奖学金给家里人的事实。听说宋稚本身也没什么生活费，好不容易拿了个奖学金却一分钱没给自己留，班主任深知宋家情况，还苦口婆心地劝过宋稚：
一定要给自己留点。
但宋稚想到家里还有个弟弟，最终没听从老师的意见。
就这样一个人，被描绘成了人人厌恶、人人指责的混球。最最可笑的是，袁子默甚至在批判宋稚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id，正是[狗的青春]。对方自称是宋稚的高中同学，仅用简单的几句话就往宋稚的头上扣了一顶大锅。
袁子默正要反驳的时候，意外点到了对方的头像，页面跳转到了对方的主页，他才意识到[狗的青春]竟然还是自己的微博好友。再一看对方偶尔上传的自拍，这不就是老同学张绍辉吗？
袁子默原本想私聊张绍辉的，但没想到对方已经分享了《金牌调解日》的微博到同学群，表面是分享八卦消息，背地里尽是些肮脏的心思。袁子默冷眼看着他在同学群里表演。
张绍辉：这个被后妈怼到电视上去的是宋稚吧？我妈昨天看到节目还说这年轻人看着和我一个同学真像。我那么久没见过宋稚，一下子都没认出他来，倒是我妈上了年纪眼神还很好。
张绍辉：上次同学会叫他他也不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种场面。
张绍辉：不过他到底为啥要起诉他爸啊？父子连心啊！他后妈也没讲清楚。
张绍辉：屁大点事嘛就算了，好歹是一家人呢。这做法也太过了。而且我记得他后妈对他好像也还算好吧，现在连赡养费都不给确实有点过分了。
大概是张绍辉挑起了话题，群里的老同学们正巧赶上周末休息时间，便也加入了聊天之中。但事实证明张绍辉的人缘真不怎么样，大家虽然也在就宋稚上节目的话题发散，但字里行间的说法都很客观。
譬如：你也说那后妈都没讲清楚为啥要起诉他爸，咋就父子连心了？
再譬如：我倒不是这么久第一次见宋稚，我俩京大的，三天两头碰到。
袁子默隐隐记得张绍辉高考成绩不好，最后去了个很拉胯的学校。而事实上他高一的成绩和宋稚不相上下，都是年级前十的。结果到了高三陡然掉落到年级两百名开外，宋稚却一直保持着超高水准拿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不酸才怪。
袁子默找到了张绍辉针对宋稚的理由，立马就将[狗的青春]在微博上的发言给捅到了同学们的面前。
班级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便有人幽幽道：张绍辉，你这事做得不厚道吧？怎么就作证证明宋稚是这种人了？你不喜欢宋稚就不喜欢，你在这种时候抹黑他？小心告你造谣诽谤啊。
[就是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宋稚人很好的好吧？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我以前问他问题他都会跟我讲的。]
[是哦，高考之前他还给我压到了好几题题型呢。]
[我去微博上解释了。简直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宋稚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去我也去。]
不过等到大家都自发地来到微博想为宋稚说话、平反时，他们才注意到[辟谣协会会长]这个微博账号已经出现在了热搜榜上。
辟谣协会会长：看大家都在讨论《金牌调解日》里某位被后妈指责成白眼狼的素人。正好我这儿也有点小爆料。先上一个小视频，你们应该也注意到后妈去公寓找那小哥哥的片段后面是戛然而止的，其实那位记者还拍到了另外的东西，没有画面，只有录音，你们自己先听[音频]
网友万万想不到这事儿都有两级反转，立刻化身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的，一个个毫不犹豫地点开了音频。
男声与女声的对话相当清楚。
男声：“张女士，你这个后妈和我这个继子之间的关系你心知肚明，你不用卖惨，你直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声：“你把你爸弄进去，我怎么办？阿元怎么办？我要求也不高，你把两百万给我，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当谁也不认识谁。你和阿元关系一直很好，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他成绩那么好，却没有学上吧？”
男声在听到这话时陡然笑了一声，即便没看到对方的表情，网友却依旧能够从他的笑声里听出浓浓的嘲讽：“你们这对夫妻可真有意思。跟我要钱的时候把我推倒在石头上，看我差点流光血也不打医院电话。现在我被好心人和医生救回来了，怎么还有脸来跟我要钱？”
男声又道：“我不会把钱给他，也不会给你。阿元的学费你不用担心，我会给的，其他就算了。”
音频到此刻也并非结束，随后是女声咬牙切齿的一句“你给我等着”，随后又是格外重的撞门声，完全能猜到女人当时有多么的气急败坏。
网友：“……”
[不是吧不是吧金牌调解日你们管这叫后妈索要赡养费失败？这他妈不是敲诈？]
[我听到了什么？这小哥差点被石头砸死？金牌调解日你们就啥也不调查呗？光往人家头顶按上一个白眼狼罪名就好啦？]
[这就叫白眼狼啊哈哈哈哈那我可能比白眼狼还不如。]
[我是这位被牵连诬陷的小哥哥的高中同学，我们可以作证小哥哥绝对不是金牌调解日里所描绘的人，请大家不要被狗的青春以及其他人给误导了！]
[是的！我记得狗的青春说的那个时候我也在场。那时候好像已经是高考前几天了，二模的奖金刚刚下来，小哥哥成绩好拿到了一等奖，后来他爹——他爹是个赌鬼，我们这儿的人都知道！赌鬼爹就假装心疼儿子，借着给儿子送饭的借口想要拿儿子的奖学金。]
[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啊。我记得，当时是我们教导主任出面，把那个赌鬼赶走的，还让小哥哥把钱拿好，千万不要给他。]
[金牌调解日出来解释一下。]
[金牌调解日]
《金牌调解日》的负责人昨天在看到自家节目上热搜，而且引起了那么大的讨论热度时，开心得脸上都快开花了，晚上做梦都是电视台其他栏目组的老师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结果这兴奋劲儿还没维持一天时间，负责人下午回到电视台，便发现那群老师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怪异极了。
同栏目的主持人苍白着脸，手脚都在抖。骤然一见到负责人，二话不说立马就冲了过去，等负责人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以及反转全部听清楚，脸色顿时黑得跟锅底一样。他赶紧打开微博，网友狂骂他们节目不当人，再打开微信，熟人和陌生人全都在内涵《金牌调解日》这档垃圾节目，做节目前都不好好调查清楚。
负责人这才想起来，其实那天他们安排的节目本来不是张宪萍和宋稚的冲突，只不过张宪萍的亲大哥和他们台里有人认识，便索性将所谓白眼狼的故事提前放了出来。
结果谁能想到，全他妈是坑！
负责人的脸色黑了又青，虽然气得要命，但好歹也是个老油条了，当即便道：“赶紧发微博道歉，态度越诚恳越好。然后让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这个叫宋稚的年轻人，要是能说服他和我们节目组和解，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这话落下不到三分钟，年轻的实习员工便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他在负责人疑惑的目光下，颤颤巍巍地将手机递到了负责人的面前。
负责人低头一看，微博页面几个大字：
疑似白眼狼剧情中的弟弟为给哥哥的无辜和清白讨说法，前往《金牌调解日》栏目组却被该节目的主持人力哥一把推倒在地。[视频]
负责人：“？”
点开视频，画面中还穿着蓝白校服的清秀少年站在电视台门口，先是和电视台保安解释了一下缘由，但保安却并未让他进去。少年也不气馁，只站在外面等待。他的运气好又不好，在他终于等到主持人力哥出现时，外面正在下雷阵雨。
在嘈杂的雨水中，少年努力跟上力哥的步伐，大声解释：“我哥真不是你们节目里说的那样，他人很好的。你们不能没有弄清楚就把我哥渲染成那个样子，这对我哥是不公平的！你们是面向全国的电视节目，不能这么做。”
然而力哥对少年的所言却只是皱眉：“胡说八道什么呢，别挡着我，我有事。”
少年见对方似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着急得眼眶都红了。抬手拽住力哥的手臂就要再次解释，可力哥烦得很，已经到了发火的边缘，一用力便将毫无防备的少年给推了出去。
少年摔在水潭里，浑身湿透又眼眶通红，可怜得让人心都纠起来了。
而力哥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转身进了车，车速一提，飞溅起层层脏水。
负责人：“……”
十秒钟后，自回到电视台来，怒火和羞耻还有尴尬终于在负责人的身上得到了一个化学反应。
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太阳穴青筋抽动，怒吼道：“邱力你脑子里通大肠装得都是屎吗！电视台门口你怎么敢这么做，你当电视台是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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