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尽收楚中
29、
阴暗的牢房中，摇曳的灯光时不时的照在端王的脸上，在乍明乍暗间，看到了他脸上写满了不甘。
是的，他不甘！
为什么，每次，他都那么的接近辉煌？为什么，每次，他都会功亏一篑？
上天为何又是如此的不公，每次都带给他即将成功的惊喜，却又在最后一刻，将他打入无尽黑暗的地狱中。
两年前，太子暴死，皇上遭软禁，太后临朝，文氏挥兵，他本可以借助文氏的力量登上朝思暮想的帝位，可是，却偏偏毁在了会稽云氏的手里。
如今，历史又再一次重演。
太子只身入楚，给了他一次绝好的机会可以除去他称帝的最后一块绊脚石，他手持兵符，号令三军，只要一声令下，天下，便会飞入他的怀中，可是，他却低估了这个太子殿下！
他，竟然暗中将他的得利部下收为己用！明明知道他的野心，他却依然一人前往，甘愿跳下他所设的陷阱，以自己为鱼饵，逼他造反，让他为天下人所唾弃！
风墨辰，这个让他一直小看的、曾经狼狈逃难的皇子，却一步步的将他逼下了自己为他所设的陷阱。
双手紧紧的握拳，他死死的咬住下唇，他恨！恨，如同一股怒火，将他的野心，他的不甘，一丝一丝的，吞噬！
“啊……”，终于，他忍无可忍的大吼！
“皇叔，这里的滋味如何？”地牢的昏暗中，墨辰那低沉的话语，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端王抬眼恨恨看着站在外面的风墨辰，不甘道，“我手握兵权数十年，叱咤朝野多年，却比不过你的狡诈。”
嘴角噙着冷笑，“皇叔过誉了，若论狡诈，我怎可比得上皇叔一半。若无张仲谋对我忠心耿耿，说不定皇叔早就得偿所愿了！”
“你竟然能让我的得力部将如此这般，也算你有本事。”
“皇叔，你太看得起侄儿，这一切，并不是侄儿所为，早在云玄知道我的身份后，就派了张仲谋到你的麾下，伺机而动！没想到当初的一步，却成了今日你我胜负的关键。”墨辰笑意加深。
“云玄！”端王恨恨的念道，“又是这个云玄！”
不甘的紧紧握住手，他怎会忘记！两年前，那是他离梦想成真最近的一步！可是，就是这个云玄，带领骁勇善战的“西府兵”回京，堵住了文林的军队，使得文林最终功败垂成，也使得他功亏一篑！
“不要以为你有云玄相助，就可以独揽大权？云安不可能这么容易放权的！”端王愤愤的道。
挑起眉，墨辰嘲讽道，“看到你一直千方百计拉拢的名门，会如此死心塌地的为我，你心里不平了？”
篡紧的手，发出“咯咯”的声响，风墨辰的一席话，像针一样刺进了他心里！没错，他不平！他曾多次派谋士前往会稽，企图让名满天下的世族为他效力！可没想到，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为此，他甚至不惜屡派杀手，逼他们就范，却不曾想，他们竟然将一个曾流落民间毫无背景的皇子捧上太子之位！
“不要以为你娶了云家三小姐，就掌握了牵制云安的一颗棋子！”
“哈哈，”墨辰大声而笑，“你以为我立云箬婉为太子妃，就是为了逼云安放权吗？”
“哼！”端王不屑冷哼，“以你和云玄的交情，不会不知道云箬婉是云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若非如此，我怎会下这么大血本派人行刺她，甚至从北狄买来杀手，就是为了给云安、云氏一个教训！”
“你果然承认了，是你屡次派人对箬婉下毒手的。”笑意敛去，眼底有了一层深邃！
“是！可我没想到，那个娘们竟然能次次躲过我派出的暗杀，甚至有暗线助我，也被她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他愤恨的道。
手覆上腕上的佛珠，墨辰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当日箬婉在花丛中拈花一笑的娇美，嘴角不禁上扬。“皇叔，事实并不是外表所表现的如此！我娶云箬婉为妻，只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并不参杂所谓的朝政！她在我眼里，不是云氏的千金，不是备受云家宠爱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喜欢随心所欲清雅淡然的女子，只是，我风墨辰最爱的女人！”
“好一个痴情种！”端王冷笑道，“你不除去云家，云家早晚会要了你的天下！你难道不知道紫气东来吗？”
紫气东来？！墨辰不禁皱了一下眉！他身为皇子，当然明白，当年宫中举行佛事，有个得道高僧称东方有紫气，那里必有人中之龙！而会稽，却恰在东方！谁知不久之后，云宁战死沙场，随后，云哲病逝，云安隐居，云博被逼阵前督战！短短几年间，云氏的顶梁柱悉数而亡！难道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端王。
端王大笑而道，“没错，是我们所为！若不是我们，云宁怎会没有粮草，没有救兵；如果不是我们，云博怎么会被迫上战场阵前督战；如果不是我们，云哲为何会久病不愈；如果不是我们，云安怎会在东山隐居十年才出仕。”
“果然如此。”负手走上前，与端王隔几步之遥，“可惜，皇叔，有一件事，你料错了！我不会利用婉儿去逼云氏。”潇洒转身，虽然背对着端王，却依然掩饰不住他的优雅，“权势，本是男人之间的博弈，是我和云安之间的赌局，不干任何人的事！人人都有弱点，但是，我与云安之间的较量，我要堂堂正正的让云安心甘情愿的臣服，要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斜目看向端王，慢条斯理的道，“只可惜，皇叔，你却看不到我独揽朝纲的局面了，也看不到你一心拉拢的名门最终败在我手下的那一刻了！”
边说着，边潇洒的走出天牢，只听见他高喊命令道，“赐，毒，酒！”
……
黎明的阳光，穿透层层云雾，又重新照在了楚中的大地上，一切与原来无异，仿佛昨晚这里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可是，却有人无法忘记昨晚的一切！
“二哥，”季月含泪，掀裙跪在了他的面前，“二哥，求你放了我爹吧，我愿用我的命去换我爹的命。”
“别傻了，季月，不会放过你爹。”冷漠的表情没有意思温度。
“我知道我爹罪孽深重，可他始终是我爹，二哥，”急忙抓住墨辰的衣袂，“二哥，求求你，放过我爹吧。”
“季月！”墨辰大怒，“我保证，你还是郡主，还享受着荣华富贵，但是，你爹，”一字一顿的道，“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不仅要篡权，还一直处心积虑的害，箬婉！我是断不会放了他的。”
听到他以从没有过的柔情唤那个女子的名字，她第一次感到失望，不是失望，而是绝望！她从没有过的绝望！哪怕，是在他曾经下落不明时，都不曾有过的绝望！他竟然在这个时候，依然以那么温柔的声音唤那个女子的名字！
“二哥，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她轻轻的问道。
不解的看着她，看到她满眼的期待，他不忍骗她，可却依然无法违心，“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
“是，箬婉！”她凄然而笑，含泪轻问。
“是！我爱她！今生今世，我只爱她！”
他的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定，眼中闪着至死无悔的决绝，可是，却将满心期待的她打入了无情的地狱中！
凄然含笑，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原来，你爱的是她，那个传说中倾国倾城的云氏千金，那个如今与你执手的太子妃！
她难过的闭目，思绪回到了那年，她与他相见的那一年！那时，她随父亲第一次进宫，在御花园中，她看见了一个吹箫的男孩子。风轻轻掀起那个男孩子的白衣，他的长袖在风中飞扬，满院的梅花在空中为他旋舞。她就那样痴痴的看着眼前的那个如仙童的男孩子！傻傻的站在那里！忘记了一切！也忘了她自己！
当箫声停止的那一刻，她看见了男孩那如春风一般的笑，她看见了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睛！
那时，她被他的箫声震撼了！那一刹那，她被他的笑感染了！那一瞬间，她被他的瞳孔蛊惑了！
尽管，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尽管，他心中已有所爱，尽管，……，可她依然无法恨他，无法怨他，甚至，不忍责备他！
睁开眼，她趁他不备，拿出匕首，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心窝，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他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季月，季月，……”
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上了他的俊脸，留恋的轻轻的抚着，眼里流露出的是那样不舍的光芒！
真好！在我离开前，眼中，始终，是你的身影！
你知道吗？
这么多年，我始终在等你！
这么多年，我始终无法忘记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能再见到你！
我随着你高兴而高兴，随着你悲伤而悲伤！
在你生死不明时，我度日如年！
在你成为太子时，我欣喜若狂！
在你来到楚中时，我喜极而泣！
这些，你是否知道？这些，你，是否了解？
“二哥，我……真想……看看……看看她……”
“季月，等你好了，我带你回京城，带你去见她！”他急急的应允。
“二哥，你……别开……别开玩笑了，我……我……我好不了了！”季月痛苦的笑着道，“我……我……真羡慕她，真……真……羡慕她！二哥，”她流着泪，“你……你能……不能……告……告诉我，那天放……花灯，你……你……的愿望……”
“执，箬，婉，之，手，与，之，偕，老。”他一字一字的道。
“还是……她，”季月停了一下，说道，“二哥，我的……愿望……愿望……是……是要……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季月。”他只能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
“二哥，你……可……不可以……吻……吻我一下！”她流泪请求道。
他心疼的看着她，看到了她的眼里的绝望与期待，微微地扬起了头，吻上了她的额头。
季月心满意足地笑着说，“二哥，这……对我……来说，已……已……经……够……了……”，说完，她含笑的在他怀中闭上了双眼！
怀抱着季月，墨辰伤心的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眼角里流出了，一滴泪！
终于结束了！傍晚，墨辰站在楚中的城墙上，闭着眼睛暗暗的道。
……
一直在端王手里的西运皇室的兵权，最终被当朝监国太子风墨辰收了回去。而这，最终也成为了风墨辰日后对付四大家族的尖锐力量！也使得四大家族对朝廷不敢轻举妄动！
史书的最后记载是：盛陵十二年，太子只身入楚，巧施计，除端王，收虎符，占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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