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印随行为
牧阳像一只小鸭子，破壳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会产生一种印随行为，她理所当然的跟着林向北，就像跟着妈妈一样。
“林代理，新生排练点什么节目？”团员过来请示。
“搞个有气势的，就黄河大合唱吧。”林代理野心很足啊。
“您确定……她可以吗……”某团员指了指他身后的小鸭子。
“不会让她给你们拖后腿。”这是林向北跟大伙立了保证书了。
林向北把黄河大合唱的谱子递给牧阳问道：“认识谱吗？”
牧阳点点头。
“那你跟我过来。”林向北对着其他人说：“我带着牧阳先熟悉一下啊，你们自己先排。”
“我用钢琴，给你先找找调儿。我弹你就跟着唱。”
“do…”只听见了钢琴响，没听见人唱。
“唱啊……你得先敢张嘴。”
‘’do…”又来了一边。
一个完全不在调上的“do”被牧阳唱了出来，林向北听着也很脑袋疼，不过已经这样的了，再去打击这小孩儿，她就更不敢张嘴了。
“敢唱就有进步，唱……do……”
就这么一个do就练了一个晚上，下了课的张知南过来探班。
“呦，师姐，接孩子放学啊？”团员们取笑张知南。
“是啊，我们家孩子呢，挨留了吗？”
“没有，在给差生开小灶……”
然后张知南就看见垂头丧气的鸭妈妈，带着他的小鸭子从练琴室里走了出来。
“没事儿，下回再继续，今天先这样吧。”他对牧阳说。
张知南看着牧阳面目表情，好像对自己这个五音不全并不在意的样子，但是她表现出来的怯生生又不是装的。
“走吧，跟我们俩一块吧，我也回宿舍。”
张知南领着一儿一女出了社团。林向北晚上还有事儿，张知南带着牧阳回宿舍了。
“难吗？”张知南问牧阳。
“不难，是我的问题。”
“为什么非要来合唱团啊？”
“林向北让我来的……师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和林向北是一对是吗？”
“可以这么说，官方说辞叫做男女朋友。”
“哦。那你怎么不来一起排练？”
“我大三了，课很多，挤不出什么时间排练，一直没退社团就是因为他还在呢。”
“那你们感情还挺好的。”
“嗯，还行。”
他们两个的感情状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张知南有时候也在想，该做的都做了，那然后呢，她不知道了，有时候她也会质疑他们之间的进度条是不是拉的有点快。但是看着林向北每天欢脱的样子，她就把这样的疑问，咽到了肚子里。
大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林向北把重心都放在了他的合唱团，每周必须抽时间给牧阳补课，同时还有很多相关的小演出，小活动跟进，忙得不可开交。而张知南呢，大多数时间都在为自己的必修课选修课而秃头。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向北每次见张知南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自己录取的人，跪着也得培养好。”张知南跟他在食堂吃饭，她的心思都在考试上，根本对他的抱怨不置可否。
“不能安慰我一下吗？”小媳妇儿开始撒娇。
“你需要我安慰吗？”张知南埋头吃饭，因为他这样的桥段太多了。
“需要。”小媳妇儿坚持。
“好吧，那你再坚持坚持，马上放假了。”
“这也算安慰？不应该对我亲亲抱抱举高高……”林向北是一个需要情绪价值的人，但是张知南有时候读不懂他要的是什么，更别说怎么满足他。
“你又不是三岁。”她就一直觉得他是个小孩儿，瞎闹。
“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喜欢我，没有我喜欢你的多？”
林向北挑着盘子里的黄瓜丝，有一搭没一搭的，不往嘴里头送。
“你是这种感觉？”张知南的筷子停了。
“嗯，有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好像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又好像没我你也可以，我都没什么存在感。”林向北也彻底放弃了摆弄黄瓜丝，撂下筷子，叹了口气。
“人家不是说，一段好的感情，应该共同成长，变得更好，顶峰相见吗？”张知南试图从另外的角度给他分析，他这个情绪的问题。
“可是我没有我，你也能变更好的，不是吗？”林向北没有被她的说法说服。
这个问题确实给张知南问住了，好像没有林向北，她确实还是会如此生活，所以他的出现带给了她什么呢？而她又曾为他做过什么？这样的疑问，以现在的张知南，对感情的认知，是回答不了的，但是她知道，她让她男朋友不舒服了。
林向北不想再继续这个互相扯皮却没法拥有结论的话题，所以他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说起了别的。
“今天合唱团有演出，你来看吧？”没给张知南机会回答，他又继续说：“来吧，这个学年最后一场了，真的挺不容易的，全员都上了。连牧阳……都上了。”
“这一年，你在她身上，真是没少下功夫。”张知南知道他为这个付出挺多的。
“嗯，好在她认练，本来我不太抱希望的，每次都想给她劝退，可是看她每次排练都来，从不迟到，一个doremi能唱一个月，我都觉得我不给她练出来点成绩对不起她。”
“演出几点？”
“晚上7点半，在音乐厅。”
“今天晚上？”
“是啊，今天。”
“今天我有考试……”
说到这，两个人都没心情吃饭了。
林向北起身把自己的餐盘碗筷朝着厨余垃圾处理的地方一扔说：
“行吧，那还是考试重要，你去忙你的吧，我现在也是在占用你的复习时间。”
张知南马上追了上去，拉住他胳膊说：“你生气了，林向北。”
张知南不是询问，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呵，我不该生气吗？反正咱们俩在一起，我只能是被你牺牲的那个。”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不考了吗？为了你，直接把挂科吗？”张知南也很气，这个时候，谁轻谁重不是明摆着呢吗，比赛有的是机会，考试又不会等你。
“不行吗？”林向北有点赌气。
“不行。”张知南本能的拒绝他。
听到这，林向北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皱着眉头，尽量平复自己因为张知南而强烈起伏的呼吸道：“其实张知南，你就说个‘行’，我又不会真让去挂科，我只不过是希望你能多在乎我一点，就当哄哄我，你都不肯。”
“咱们两个能不能不要为这个吵了。”张知南觉得他蛮不讲理。
“好，不吵了，我还得准备晚上演出了。”林向北堵着气就走了。
张知南虽然心里也不痛快，但是还是让自己平复下情绪去复习功课，晚上这门考试对于她也很重要，而且并不简单。
晚上7点半，林向北的演出和张知南的考试同时开场，但还是张知南先结束的。交了卷子，她飞速的冲到了音乐厅，台下已经没什么座位了，她只能正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去听林向北他们的合唱表演。
她看着台上的演出，想起了自己大二大三的时光都是在他陪伴下度过的，想起了林向北对她各种的好，想起了他的表白，他拉她手时候的不知所措，他第一次亲她时候的慌张，历历在目。她眼里的他是快乐的小男孩，背着警告处分也不曾有一刻自怨自艾，他努力的把每一件他想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他完成了团长的kpi，把五音不全的牧阳手把手带上了舞台。
今天，那个这么开朗的男孩子，却跟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然而她也没含糊。
张知南反思自己，可她觉得自己并没做过什么，可能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做，他们之间才出了问题。她确实没有好好的对他上过心，甚至觉得他的喜欢，有点理所当然，因为她是被偏爱的那个。有恃无恐？大概她就是这个感觉，觉得他永远会在她这一边。她呢，她陪着他，却没有很爱他。
演出结束，灯光亮起，台下掌声雷动，台上演职人员鞠躬谢幕，张知南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现实，她应该好好爱他的。想到这里她已经逆着人流的方向，想第一时间走到到舞台前，去祝贺那个一直那么喜欢她的那孩子。
合唱团的团员们正向后台散去，此时的台上，只留下林向北正在和牧阳说话。
台上和台下仿佛隔着一个太平洋，说话的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台下这个，注视着他们的人。
“学长，你听见我唱歌了吗？”牧阳的这种眼神充满着什么，张知南不会看不懂，因为这个眼神，就像林向北看着她的眼神。
“我听见了，比你刚来的时候，好太多了。”林向北像看自己的孩子长大一样欣慰。
“学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吗？”牧阳这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进攻，一点没有当初进合唱团怯生生的样子了。
“因为爱唱歌吧，没有什么比爱更能让人坚持了。”这个他最懂，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张知南的执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爱吗。
“你说对了一半，我是爱的。但我不是爱唱歌，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坚持到现在，我早就想好了，今天演出结束我就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牧阳很坚定的表达出了，她对林向北的情愫。
林向北没有想到，牧阳会表白，而且如此直球。
“我有女朋友，牧阳。”
“我知道，但是这不影响我喜欢你。感情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没觉得我比她差。”
这一刻张知南发现，连这个小女孩儿都比她对林向北的感情炙热和坚定。听到她说的话，她并不生气，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错的是你在无穷无尽的消耗一个人的喜欢。
林向北在牧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原来他就是这样的，坚定而无畏。
“回去吧。”林向北没有再对牧阳说别的，直接跳下了演出舞台。
而也是在跳的这一刹那，他看见了张知南。他不知道张知南看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和牧阳的对话，她听了多少。
他们俩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
最终，林向北还是拗不过她，他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考试吗？”
“考完了就过来了，演出挺不错的。”张知南这句话是由衷的。
“考的顺利吗？”林向北继续问。
“就……正常发挥。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儿。”
“那个……演出完，我还得跟团长他们一块吃个饭，你要不要也来？”放在原来，他一定会拉着张知南的胳膊不让她走，可是这次他没有。
“我就不了，你们玩吧，我回宿舍歇歇。”
“嗯。”
林向北就这么看着张知南的背影，目送她离开，他有一种预感，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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