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于情于理
“你再等等，没准人家就来交作业了。”张媛劝李程然。
“不了，今天我回单位还有事儿，下次有机会再说吧。”说完李程然就出了学校大门往公司赶，手头确实有个项目的预算，还有问题，一票人还等着他改呢，但是听顾远说张知南和张媛在食堂吃饭，他还是放下了这一摊子事儿，跑了出来。
“也算见着了。”他心想。这一年，李程然从毕业到去中远上班，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央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简而言之，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他没有一刻想过逃避，他需要这样的锻炼，能让他脱胎换骨，变成更厉害的大人。
“李程然现在的单位，真的这么可怕吗？”张媛问顾远。
“房地产公司里头，没有一个是轻松的，但是怎么说呢，有的公司性质是私企，就为挣钱，拿人当驴使唤。他们那个央企，环境就复杂的多了，每个部门，每条业务线，不光是干活了，你还得了解人家的背景，是凭什么能在这个公司坐这个位置，很讲究的。”
“那他现在负责哪块儿呢？”
“刚开始他进去的时候，也是跟我差不多，走的策划这个口，相对于我们这些学文的，还算对口。但是今年他转营销了，挑战那是相当大啊，也不知道这小子玩的什么命。”
“你就不想着，也挑战挑战？”
“我们公司也不算什么龙头企业，一个广告公司而已，偶尔接接李程然他们那种公司的广告业务，就能活的挺好，而且，我也不想掺和老板那些事儿。”
“有猫腻啊？”
“哪个行业，哪个公司，没点灰色地带啊。就连大学里头，带科研项目，都有好有坏，有钱多，有钱少的，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地方能一碗水端平的，不能深究。”
“啧啧啧，听得我就觉得在学校还是比你们这些出去打工的好太多了。”
“是啊，要不李程然能费尽心思，想把张知南留在学校吗？”
“但人家不想啊。”
“这小姑娘倔，还是没见识过社会的毒打，以后也得不少吃苦头。”
提到张知南，张知南正好在给张媛发微信：“教授忙不忙啊，我去给他交开题报告？”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媛看见张知南的微信，给她回了一个：“你不如直接问我，李程然走没走，还忙不忙的，哪回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啊。”
“咱不是怕影响他老人家和学生叙旧吗……”
“走啦，放心去吧，不过我不在家啊，你自己敲门。”
“行，你和我顾师兄甜蜜吧。”
张知南知道李程然走了真是长舒一口气，迈着小四方步儿，颠颠的去找教授交报告，又颠颠的回来。谁曾想，在路上碰上了一个并不怎么想碰见的人，一下就没有颠儿的心情了。
“学姐……”是牧阳。
“哦……你这是等我呢？”张知南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偶遇吧。
“啊……也不是，我们刚排练完，我看着那边过来的是你，就等了你一下。”
“那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林向北的事儿，张知南心想。
“你们真的分手了吗？”
“对啊，不是整个院都知道了吗。你就不要问什么‘跟我有关系吗’这种话了，跟你没关系，那是我们俩之间的事儿。”
“那我能追他吗？”
“这还用征求我意见……您随意啊。”张知南不知道她来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干什么。
“学姐你别恨我，我入团确实是冲着他去的，喜欢这种事儿，我也控制不了。你们招新第一眼我就喜欢了，谁知道你们居然是一对儿。”
“你知道了不是也没跟他保持距离吗？就不要表现的过于委屈了。你也挺努力了，为了他能把五音都给补齐了，加油吧那就。”
“你也别觉得我坏，学姐。”
“你好，你坏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他没答应我，最后。”
“那也正常啊，本来感情的事儿，就不是谁一厢情愿就能成的。”
“可是我知道他还没忘了你。学姐，你能不能让他死心啊？”
“你什么意思啊牧阳，你是想说，我假装跟他分手，实际上以退为进吗？对不起啊，我都大四了，我没这个闲工夫陪你们演这个狗血连续剧。”
“学姐你别生气，我也觉得我魔杖了，满脑子都想着他，他让我干什么，再难我也能干；他说的话，我也能一直记一辈子，我想跟他在一块，真的。”
“你跟我说这些，难不成还是想问问我的意见？那你也挺逗了，牧阳，我凭什么要为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做贡献，你自己这么努力，去努力不就好了。”
“可是我已经没办法了学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差在哪了……”
“你大可以去问林向北啊。”
“我问过，他不肯说。”
“那他不说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说实话你这孩子也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你喜欢他，也没在我们俩没分手之前下过绊儿。但是我劝你一句，站在我是你学姐的角度，劝你一句，一辈子太长了孩子。你现在张嘴闭嘴的说一辈子如何，那就是妄言了。与其在这漫漫人生路上祈求别人的喜欢，不如完善自己，成就自己。那个时候，你会遇到最值得的那个人的。”
“学姐，你是成就自己了，可你丢了他，你觉得值得吗？”牧阳并不认同张知南的道理。
“我没有丢下他。林向北这么好的人，不会有人舍得丢下他的。我们没走下去，大部分的问题在我，但是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俩都没抓着过去不放，怎么反而放不下的是你了呢？”说完，张知南转身就走了。
牧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张知南，就是因为林向北和她保持距离她无可奈何了吗？可能吧，她不能理解，太过于执着得不到的东西，就会丧失自己的体面。
大四的最后一个学期，张知南连被张媛剥削剩余价值的时间都没有，心思都在毕业论文上，张教室一直要求很严格，所以她的论文真是改了又改，改到不想活下去了。
院办最后又摸了一次毕业生流向，张知南还是坚决不留校，张媛看了这个意向书，直接把张知南又拉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祖宗，再想想吧啊，别就这么定了。”张媛压下了她的意向书。
“张老师，我都想了半年了，就不用想了。”
“北京不好吗，那么多人挤破脑袋来，你这送上门的都不要。我就纳闷了，烤鸭不香吗？skp不好逛吗？故宫景色不美吗？□□不肃然起敬吗？怎么就非得回你们自己那。”
“北京好啊，我一直觉得北京好，但是就是有点太好了。”
“你竟说点子我听不懂的话。”
“师姐，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就有一个感觉，就是北京太快了。出了火车站，高铁的工作人员说话的速度很快，快到我有时候不仔细都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上了地铁，高峰期分分钟就一趟车来了，这趟不上去下趟也不一定能上去，我就告诉自己，快点上。走在马路上，我想稍微慢一点走，我这种懒人走的并不快，可是很多人会觉得我走的那么慢很挡路，我就又要逼自己快一点，不要影响别人。每天都在一个高速运转的状态，我稍微松一点，会影响到周围的人，给别人添麻烦。我那时候就觉得，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归属感。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那我留在这干什么呢？”
“我打小就在北京长起来的，你说的这些，我还真体会不到。”
“对，其实很多人很喜欢这，偏偏我自己跟不上它。跟不上，就不要给人家添堵了嘛，你说是不是。”
“你倒是能把我说服，可是你觉不觉得，有人这么费劲巴拉的给你弄留校名额，你应该跟他说一下？”张媛是指李程然。
“他没有时间，也没必要听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怎么就无关紧要呢？你都不留在北京了，你要放弃一个城市了，这还无关紧要？”
“我本身就没那么重要啊，如果我真重要，他当初也不会一句话不说就放弃留校了。人嘛，其实都是遵循自己内心的渴望，有时候太看重自己，也是会成为包袱的。”
“等一下，张知南，你是这么想的吗？你居然还在为他不留校的事儿耿耿于怀呢？”
“耿耿于怀算不上，但是他一声不响就放弃了，我也没办法理解，他又不是不想，但是他还是走了。”张知南当时的不理解，却始终没有对李程然说，她觉得她也没有资格问什么，但是不代表她不为这个事儿有怨气。他明明是知道的啊，她也想他留在学校多陪陪她。
“你这脑袋瓜啊，也是挺神奇的了，我看你是对他不留校这个事儿，有什么误会……”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赶紧弄论文，赶紧毕业找工作，我还想着多挣钱呢。”说起挣钱，张知南可来神儿了。
“小财迷，你那小金库够你在家躺平一阵子的了。”
“我怎么舍得躺，都是一张一张毛爷爷在我眼前飞过。”
张媛话锋一转：“但是我还是觉得，于情于理，你都该跟李程然说一下，他虽然忙，但是不至于这点时间都不给你，你说呢？”
“好，师姐，我会找个时间联系他的。”
“嗯，好好说，以后你不在北京，见他的机会就不多了。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人给我干活了呗！”
张媛算是给这俩人创造了机会，至于能不能说开，就看他们自己了。有些事儿，就算张媛和顾远心里明白，也还是他们两个面对面自己说出来更好。不过张知南大概率会辜负她张师姐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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