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谓工作

“铃……”早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还在睡梦中的张知南被这个声音嚷嚷的一哆嗦，她睁开眼去床头摸手机，看到那个橙色的“确认”按钮，用自己的手指头摸索了好几遍才让这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安静下来。

        “赶明儿一定给你换成有歌词儿的，鸡打鸣还有阴阳顿挫呢……”

        张知南不喜欢直白的闹铃，可是只有直白的闹铃能让她起床，如果换成歌儿的话，她这个月全勤奖可能就是个零。

        她换上牛仔裤和t恤，还有万年不变的运动鞋，拿起粉底口红给自己画了个妆，拎着包就赶紧赶公交车。

        张知南每天上班的公交车，走的都是热门路线。先路过幼儿园学校、再路过超市、然后是医院，最后才是天津的cbd……她同事都说，她这一趟车，能把人这一辈子走差不多了。

        “所以人生的尽头，就是社畜。”张知南就是这么理解的。

        “社畜都不如去死吼~”同事小杨补充道。

        “那是你想死就能死的？你不得先让万恶的资本主义把你这茬韭菜割完？”张知南笑她。

        “那我这种老么咔哧眼儿的老韭菜，怎么也得被割？”她们部分王姐说，王姐是这个team唯一的已婚人士，年龄也跟这帮刚毕业小孩儿不是一个水平的。

        “王姐姐，能被割说明您还是有能力的啊，像我，到了您这会儿，也不一定还有工作可以做的。”小杨顺势还不动声色的把王姐夸了一夸。

        “小杨同志，快去吃你的早饭，目测还有5分钟，就要开会了。”张知南友情提醒桌子上还有一个已经开封的，咬了一半三明治的小杨，再不吃，可能这饭得改下午茶了。

        “所以我就格外不喜欢周一。”小杨赶紧把剩下的半拉塞进肚子里。

        周一的时间，不属于任何人，不属于任何工作，只属于开会。

        领导要开中层会，部门要开例会，公司为数不多的会议室，成了需要争抢的稀缺资源。

        刚开完中层会的艳儿姐回到工位上说：“没会议室。”

        艳儿姐是张知南他们运营组的组长。

        王姐赶紧打开了微信一个叫做“会议室交易市场”的微信群组。发送了一条如下的微信：

        “求周一下午的会议室，可用周五的黄金时段换！”

        同时还有别人也在诚意求：

        “我可以再楼上的基础上，再加5杯奶茶……跪求！”

        王姐叹了口气，跟艳儿姐说道：“希望不太大啊今天，大家都下血本了呢……”

        “那就先干活儿吧，手里能干的，都往前头赶啊，下午有会议室咱们就立马冲进去。”艳儿姐发话了。张知南心想，今天开不完这个会儿，看样子是下不了班了。

        王姐，依旧坚守在抢会议室的前线。

        “会议室交易市场”是公司最热闹的微信群了，张知南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去群里吃吃瓜，这个群热闹的点，不仅在于确实是刚性需求，而且这个群，没有领导。

        “我靠，谁突然转我名下一个会议室？！”

        群里头不知道哪个小姐姐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如夜半的僵尸一样，苏醒了。

        “姐妹，不需要就放出来吧，我们都等着了！”

        “是啊是啊，不过那个有会议室的姐妹，我怀疑是不是有人暗恋你啊？！”

        “现在暗恋出手都是这么阔绰的吗？

        “这样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姐妹，祝福这对新人吧！”

        那个姐妹很无语道：“万一是个女的呢，朋友们，我还没有那么open……”

        “现在好女人，都有女朋友了……”

        “好男人也都有男朋友了啊……”

        “跑题了跑题了，朋友们，我来求一个周四的会议室，请持仓的同学们联系我一下，我们上次新人培训，没赶上定。”

        “转一个下午3点的会议室！有要的吗？”

        “有！”

        “转了！”

        王姐终于在一团胡乱调侃中，吃到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王姐激动的跟艳儿姐说：“姐，会议室妥了。下午三点，白宫！”

        “好！我就说，咱们团队离了你就不行！”

        张知南也由衷的佩服：“姜还得是老的辣。王姐，你这个运气，不去买个彩票试试吗？”

        “小南你不懂了吧，咱这可不是光有运气啊，咱可是凭实力。会议室这个玩意，你不能硬来，就得耐得住性子猫着，好些抢不到的都是不注意听讲人。天儿咱也得聊，这会议室也得定。你看群里那帮小年轻，聊着聊着就顾不上了。”

        “是啦是啦，王姐，你是最沉稳的呢！”小杨这马屁从来都是比张知南拍的到位。

        “下午三点，工作都暂时收一收，咱们开例会啊。”艳儿姐强调了一下时间，为了迎娶来之不易的会议室。

        这周一的上午，就这么在等着开会和抢会议室中过去了。

        “小南，要不要去吃饭？”小杨伸了个懒腰问道。

        “带了，你们去吧。”张知南是天天带饭的好孩子，但是小杨总是礼貌性的问下。

        “好吧，我们这里，还是小南最会过日子，天天都带饭。”王姐别看已经已婚生子了，但是并没有带饭的条件，她孩子小，平时都是公婆带，公婆是没有多余的精力给她做能够带的饭的，小杨一个外地孩子更不会开火了，艳儿姐一个领导，带饭并不太体面，所以张知南是他们部门唯一一个不去外面吃饭的人。

        “什么时候我们公司能有食堂哦……”小杨从进公司就期盼着这个。

        “是啊，我也很想。”张知南带饭，也没觉得省事儿。

        “有饭带的人，还说这种话，跟我们炫富哦？现在衡量一个人家庭地位的指标就是有没有饭带好不啦？！”

        王姐听着这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没有像样的家庭地位。

        张知南也很尴尬，她不带饭，她妈可能会给她送单位来。张知南她妈可能社会新闻看多了，觉得外头吃饭等于慢性自杀。

        “王姐，艳儿姐，去吃饭吗？”小杨招呼他们这个“外食”小分队出去觅食。

        小分队集合出发，留下张知南一个人，孤零零的拿出来饭盒，走到公司微波炉的位置，拍着队等着热饭。

        办公室的微波炉区域，是个仅次于会议室的内卷区。

        规定是12点热饭，但是如果你真12点来，那估计你要站在这至少半个小时。内卷就是这么卷起来的，今天有人11:59来，明天就会有11:58来的，又一次张知南外出回来11:40从热饭的地儿路过，已经有人用饭盒排队了。

        至此，办公室的一个潜规则就是，如果你不在11：30把饭盒放在微波炉那排队，你就12:30以后再来。

        张知南是12点半以后来的。想想她毕业一年了，她不仅吃饭靠父母，住宿也靠父母，但是她也不想，奈何她爸妈一听说她要搬出去住的事儿就一百个不乐意，总说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能自己住，不安全。那什么时候可以自己住？官方口径是等她结婚的时候，那么压力给到张知南，她什么时候能结婚？她不知道，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想着爹妈那眼珠子要把她孩子瞪出来的样子，她心一横：绝对得搬出去住。

        但是这个事儿不能用强的，得智取。

        “叮！”张知南的饭好了。

        张知南拎上饭盒，一路从美工区，视频区，穿过来，回到自己的工位。这一路就深刻体会到了中国传统美食的博大精深以及南北菜系的特色。

        美工区是南方人多，是糖醋排骨味儿的，视频区是东北人的地盘，是酸菜炖粉条味儿的，张知南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她是什么味儿的，她是包子味儿的，她今天带的包子。

        她乐意带包子饺子，原因很简答，饭盒好刷……

        吃过饭，她想趴在工位上歇会儿，就听着后边看综艺的美工小姐姐，在不知道什么环节就给你笑一下，你要是大笑她倒是也无所谓，小姐姐就是什么呢，就是很想笑出声儿，又碍于午休时间控制自己的笑声，这半乐不乐的，就像喘气儿喘了一半难受，特别想帮她送个氧气罐让她把气儿喘匀了。

        她还没歇好，小杨他们“外食”组就回来了。这意味着啥，这意味着要开工了。

        “哎呀，上周的数据，好像不是很好啊……”王姐正在为开会做准备。

        “没办法啊，市场就是如此平淡嘛……”小杨把数据不好归咎于市场不好。

        市场不好吗？确实不如前几年了。前几年外人买房子的人乌央乌央的。一块转头从上头掉下来，能砸倒一片想买房子的人，但是现在呢，需求还是有的，但是达不到满大街捡的水平，需要的是什么？需要你去挖掘。

        “开会了，开会了，白宫啊，同志们！”王姐开始往会议室里头轰人。

        张知南大概屡了屡自己上周的工作，带着笔和笔记本也去到会议室。

        “现在这个时代，还有必要带笔和笔记本吗？一个手机都可以搞定了啊？”小杨不理解王姐、张知南为什么都还拿着笔记本。

        王姐给她解释道：“你看手机，领导以为你玩呢，拿笔肯定认为你记笔记认真工作了，懂不懂……”

        小杨迅速的get到了重点：“就是个道具。”

        对，你不一定真记什么东西，但是样子总是要装一装的，什么年代，领导都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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