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年
章言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经过一场车祸变得有些褶皱，而衬衫的领子微微凌乱，他无暇顾及这些，再也顾不得和自己的心理作斗争，猛地开车打火，恨不得自己的车能在天上飞，一瞬间就飞到庄秋的面前。
可笑他说他错，他知道他错，他竟还在与庄秋约好的今天，一句话也不说，连她打来的电话都不接，就因为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庄秋，不知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就把她抛在脑后，躲她避她。
他错得离谱。
章言猛踩油门，车速飚上了一百二，而且车速还在缓缓上升，迅猛疾驰，才路上仅能看见一道虚晃的影。
他是真的急了。
从前他有多愚蠢，做过多少错事，那是他傻，但现在他知道真相了，知道了一切的缘由，便不会再犯。
今天是新年。他还没给她准备新年礼物-
庄秋站在窗前，低头往下看。
现在是八点四十分，新年晚会都开始许久了。
她无端地就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全都是黑暗的，无望的。她置身泥泞之中，见不到一丝光。
之前光明照耀了她，她天真地以为那便是永恒，可笑光明向来吝啬，等到他驱赶了阴霾之后，就要残忍地收回一切。
庄秋握着手机，没有再给章言打过去的勇气了。
刚才一连十个电话章言都没接，即使再多打这一个，也许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会来的人，怎么都不会来了。
庄秋自嘲地笑笑，从窗户之前离开，想着把那些自己准备好的饭菜倒掉。
若是这样，那以后便尘归尘，土归土，互不干涉。
庄秋还没走到餐桌那，忽然听见一连串的凿门响。
就是凿。
咚咚震天响，有点喜庆节日里吹锣打鼓锣鼓喧天的气派。
那声响还极有规律，每一下之间的间隔非常规整，像是鼓点，一下一下，凿得庄秋半天缓不过来。
无端的，庄秋的心就随着那敲门声一起跳了起来。
忽然，庄秋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屋子拖长了调子，庄秋吓了一跳，半晌不敢动。
她警惕地朝门那里望了一眼，然后慢慢挪向沙发那里，去看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章言”。
看见这三个字的一瞬间，庄秋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袋那里了。
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停下，她仍旧不肯放松，把电话接通，语气不佳：“喂？”
章言没空去顾及庄秋的语气问题，他声音急促，命令道：“开门。”
短短的两个字，让庄秋的心一下就炸了开来。
她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信任反应，她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听了章言的话，开了门。
同走廊里的寒气一起进来的是章言的怀抱。
寒冬腊月里寒冽的空气从庄秋的毛孔蹿入她的血液，章言紧紧抱住她，一句话都不说，唯有揽住庄秋后背的手在颤抖，而泄露出了主人的真实反应。
庄秋道：“章……章先生？”
章言的冲力过猛，庄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脚上的拖鞋还掉了一只，她就这么仰着头，被章言拥在怀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章言道：“对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身体绷紧，像是有一瞬间的紧张。
庄秋感受到了章言的不安，她早就忘了自己被放鸽子的怒气，轻声问道：“怎么了？章先生，你……你先放开我，门还没关。”
章言双眼紧闭，像是抱着什么珍宝：“管他什么门。”
庄秋头有些僵，料到章言这种状态一时半会是动不了了，她微微动动脖子，道：“章先生，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章言依旧低声道：“对不起。”
“我来晚了。”
这四个字，含义无穷。
他与庄秋约定六点半，他九点才来，来晚了。
庄秋跟他说的话，他不信，导致庄秋过了两年黑暗的日子，那段时间他没有来，直到一切都过去了，他才来。他来晚了。
庄秋见章言许久不说话，为了活跃气氛，道：“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我去拿。”
在章言这里，她永远都生不起来气。
章言低笑：“我还要什么新年礼物……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
庄秋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样，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还没给出她胡思乱想的空，章言继续道：“我把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
“事情”具体指的是哪些事，比如救他的“庄小姐”不是庄嘉琛，还比如庄嘉琛自己心里有鬼在十三号那天绑架了庄秋，导致陈兰车祸死亡。这桩桩件件，全都打在了庄嘉琛的身上。
章言直起身，他俯视庄秋，眼中带上柔情。
而庄秋双眼放空，仰头看他，大而黑的眼瞳里牢牢映着章言的影，满怀期待，也有那么几分小心翼翼。
章言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刚从绑匪那里侥幸逃出来的女孩，连自己满身狼狈也不顾，还被姐姐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冷嘲热讽，眼里却只有他，卑微到底，祈求道：“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当年卑微希冀的女孩与今日这个眼前的人缓慢重合，最终合二为一。而开了闸的记忆洪水呼啸着席卷而来，一瞬间就冲垮了章言的心防。
丝丝疼痛卷上他的心，他冷而僵硬的唇缓缓开合，道：“秋秋，是我的错，你愿意……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吗。”
他当初错信了人不说，还一味执拗地坚守自己内心报恩原则，殊不知，信错了人，报恩也报错了人。
庄秋仰头愣愣看着他，毫无缓冲的，眼泪就那么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也不过她自己了。自己所钟情之人终于在两年后查清事实，她那些说烂了嘴皮子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真相终于重见天日，最重要的，人也回来了。
无边的喜悦涌来，庄秋觉得自己哭，那眼泪都是甜的。
章言爱怜地抬手将庄秋脸上的眼泪拭去，随后才发现庄秋盯着他在笑，他一怔，随即也笑了。
“章先生，我要是说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整天缠着你，缠到你烦为止。”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就不对我负责？”
章言此话一出，庄秋有些愣，她从未想到章言竟然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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