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出气
云间月的脸色霎时冷了冷，她透过车窗掀起帘子的一角，视线很快捕捉在那两个说话的官兵脸上。
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眼熟，尤其是那个语气十分不屑的，被另一个叫做“李头儿”的官兵。
云间月略一回想，面色便更凉了些。
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昨日在城门口的守门官兵领头么，当时他得知她是相府三小姐，还十分殷勤，她亦是为了长久之计卖了个人情给他，谁知道这才过了一天，他就当众在京城诋毁她，字字句句，都可谓是恶毒至极了，分明是针对了她来的。
能让一个人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转变，除了仇恨，就只有利益了，云间月和他不过堪堪见了一面，自然谈不上仇恨。
利益
想到这两个字眼，云间月冷笑一声。
除了她那个好妹妹云婉秋，还有谁会对这小小的一个守门领头费尽心机的威逼利诱呢，这倒是她疏忽了，这人昨日能殷勤的巴结她，自然今日也能殷勤的巴结云婉秋。
外面放肆的讨论声越来越过分，云间月还默不作声，绿茗却早就已经气不过的捏紧了拳头，“小姐，我去教训他们一顿！”
“不必了。”云间月放下车帘，语气清冷的阻拦一声，幽幽道：“便让他们放肆两天吧，有些事情，过两日再了结也不迟，莫要打草惊蛇。”
绿茗咬了咬牙，“可是小姐，他们都那样说你了，若是不教训一下，再过两日谣言就会越传越离谱了！”
“绿茗，我跟你说过，跟在我身边要切急用忍，你心性还需锤炼。”云间月淡漠道。
绿茗丧气，“知道了小姐。”
马车摇摇晃晃的回了相府，而此时，与云间月方才停留的地方仅离了百步距离的一间茶楼包厢里，凤归宸正隔着窗静静的看着楼下的马车从眼前驶过。
他的脸色和云间月先前一样冷。
那日他和云间月整夜待在一起，自然最明白发生了什么没发生什么，如今京城谣言四起，而那官兵说话的架势又明显是针对云间月而来的，这个认知，没由来的让凤归宸有些不悦。
他心里有些按捺不住想帮她，可是另一个声音又暗中告诉他，云间月没那么弱，她方才既然听到了一切又没有出手，那定然这件事情还在她的掌握之中，而他不应该出手去破坏她的计划。
凤归宸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那楼下坐在茶棚里还在和其余官兵侃侃而谈的“李头儿”，眸子里噙着凉意。
“来人。”他终是没忍住唤道。
风声乍起，一个黑衣人掠至他面前单膝下跪，“殿下有何吩咐？”
凤归宸的眸子静默的瞧着底下的人，道：“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尤其是那个带头儿的，下手轻一些，别打死就行。”
“是。”黑衣人领命，下一秒，人便无声的掠走了。
凤归宸把玩了一下手里的茶杯，勾了勾唇角。
他终是忍不住想替云间月出一口恶气，思来想去，这种不暴露身份的隐晦办法，应当是最好用的了。
至于其他的，还得让云间月自己来处理，他相信云间月的能力，也十分期待她处理这件事情的手段。
相府，四院儿。
一个丫鬟快速走进来，对正坐在铜镜前用玉如意替自己的脸消肿的云婉秋道：“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哦？”云婉秋闻言，敷脸的手一顿，“她是什么表情回来的？可有生气？可有哭么？”
丫鬟迟疑了一下，回道：“都没有，小姐，三小姐回来的时候面色很平静，跟往常一样。”
“怎么可能？！”云婉秋眉一皱，将手上的玉如意“啪！”的拍在桌子上，死盯着那前来汇报的丫鬟，面色难看的道：“她就半点儿难过也没有吗？！”
眼看她又有要发火的痕迹，丫鬟面色白了白，可又实在不敢说谎，只好胆怯的道：“回小姐三小姐回来的时候，面色的确很平静，跟，跟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云、间、月！
贱人！
云婉秋气恨得牙痒痒，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消了这口气？！她打听了昨日云间月回城的消息，便连夜让人找到那守城门的领头，威逼利诱手段用尽，就是为了在摧毁云间月名声的同时，再给她一记大大的耳光！不是听说她昨日在城门口对那守卫头领还挺赏识的么？！今日云婉秋就让那官兵头领特地在云间月回府的必经之地高声造谣，为的就是想让云间月体会体会这被人背后扎一刀的感受！
她若是当场生气，干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便是自毁形象，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官家小姐还有的礼仪矜持，即便有父亲宠爱，她也休想再翻身！她若是硬生生憋着，那也够她难受好一阵的了！
云婉秋将如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可是全然没有想到云间月竟然没有上当？！是她将情绪隐藏得太好了，还是她当真不在意？！
云婉秋顿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憋屈。
也罢！如今谣言四起，云间月，我且看你还能在嚣张几日！
云婉秋压顺了心头的一口气，重新抬手用玉如意敷着肿胀的脸，目光扫了一眼那面色被吓得有些白的丫鬟，道：“继续留意她们主仆二人的动向，手脚放机灵点儿，那贱人聪明得很，你别给我露了马脚。”
“是。”丫鬟低头怯懦的应道。
三院。
回到自己屋子的云间月心情还算不错，今日的事情还算顺利，虽然中途有些波折，但好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趁着好心情，她将先前师兄送来的一方糕点拿出来与绿茗一人一块的分食起来。
绿茗原本碍着主仆的身份推迟，可是咬了一口那糕点后，目光一下子便惊奇起来，“小姐，这是什么糕点啊，这么好吃？！”
云间月莞尔，“其实它就是马蹄糕，只是比起寻常的马蹄糕，多加了一些东西，制作的过程也麻烦了许多。”
绿茗啧啧称奇，“吃了这个，以后再吃马蹄糕，我的嘴怕是要和小姐一样挑了”
云间月闻言，伸手点了一下绿茗额头，似笑非笑的颠怪一声，“给你吃还吃错了？竟然还打趣起我来了。”
被云间月一点，她眨眨眼，“绿茗不敢，小姐大人大量，才不会跟绿茗一般见识呢！”
云间月似笑非笑，但下一秒，她笑意一凝，皱了皱眉，看向院外门口处。
绿茗也感觉到了什么，目光警惕的看向院门口，正欲起身将躲在那里偷听的人拽出来，可是却让云间月找一步阻拦下来。
“不要打草惊蛇，定是四院派来的人，身上没有武功傍身，成不了什么气候，忍耐两日，视而不见便是。”云间月用只有她和绿茗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绿茗点头，“小姐放心，我明白。”
云间月便再次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目光漫不经心的将院外门口处那不小心露出来的衣衫一角瞥了瞥，颇有些无奈的收回眼。
她那个四妹妹也是，找人打听风声也不找个机灵点儿的丫头，这才刚来就露馅了，还想要打听些什么回去？
打听什么
想到这里，云间月眸色一动，突然玩味的勾了勾唇，既然她的好妹妹想从她这里探知点儿什么，她也总得顾顾姐姐的身份，照顾照顾妹妹的情绪不是？
于是她故意不轻不重的道：“绿茗，你昨日看到四妹妹的脸了没有？”
绿茗一愣，“看到了，四小姐的脸还肿着，看样子，约莫还要十来天才能消下去呢。”
“她就是蠢。”云间月冷笑，“我给她下的那毒，不过是个比较罕见的普通方子罢了，那些大夫摸不清毒性，只能给她开些功效低的方子慢慢将养着，殊不知，其实她只要每日用清酒洗一把脸，过不了两三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
“原来这么简单啊！”绿茗一下子听出了云间月的意思，作势惊讶一声，随即笑道：“可怜那四小姐，还整日苦闷的躲在屋里敷药，一张脸肿成那个样子，真是傻透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在无声间建立。
几个呼吸后，外面的气息没了，看来应该是听到“重要的消息”，赶回去汇报了。
确认那丫鬟的确不在外面了后，绿茗忍不住好奇道：“小姐，如果四小姐真的用清酒洗了脸，会怎么样啊？”
云间月挑了挑眉，慢吞吞的将手中还剩余的半块糕点塞进口中，“也没什么大碍，无非就是刺激刺激她脸上残余的毒性，让她在经历一次满脸灌脓长恶疮的事情罢了。”
绿茗想到了那日她在云婉秋房中看到的那恶心的一幕，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不禁当真有些可怜起这个四小姐来了。
那恶疮拔除的时候又多痛苦，那日绿茗可是亲眼见过的，小姐当日还说，那痛楚无异于刮骨疗毒
哎，这四小姐，和谁作对不好，偏偏不长眼，要来和她家小姐作对，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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