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幻象法术
经过一轮简短的谈判，老商人库克和欧也妮初步达成了共识。
老库克会报销欧也妮来回于传送法阵间所使用的补灵药水。但与此相应的，老库克今后都不再支付欧也妮去楼上帮忙收银的跑腿费。
欧也妮毫不在意，要没有这出，老库克都想不起来还要付她跑腿费这回事。
不存在的金钱，损失了等于没损失。
但落入口袋中的补灵药水，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是能依靠自然回蓝和其他方式回蓝节省储存下来的那些。
而老商人库克这边，惦念着店里学徒的嚣张嘴脸，辗转反侧一整晚后，在第二天早上提出了补充要求。
——可怜的小学徒被赶出了地下卖场，抱着她的笔墨纸张，从此将常驻在一楼的钟表店。
“我只是学院的一年级生，”学徒欧也妮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真的还很需要你的指导，老板。”
“你不需要。”库克老板不为所动。“装你的泛信者去吧，早点完成你的任务，然后早点滚。”
嘁……
学徒欧也妮气鼓鼓地对他扮鬼脸。
老商人库克当然不在乎这点补灵药水，他往常自己跑上跑下时从来不觉得浪费。
他只是从和学徒的怄气中找到了乐趣。
欧也妮当然也发现了这点。
孤寡老人家嘛，不惯着他还能怎样？
所以等到做完鬼脸，看老商人库克露出得逞的笑容后，她才提出了正经问题，“那隐秘法则怎么办？
“我还要继续画法阵，不能被上面的顾客瞧见吧？”
不论信奉哪个神明，施法者都要遵循隐秘法则。
众神将力量赐给出色的信徒，让他们代行神迹，但不允许他们用这份力量来彰显神以外的名。
代行者们有着实质性的权利，可以随意操纵世俗，影响战争，散播信仰。
但这份权利也是隐秘的，他们不能在世俗中担任官职，不能接受国王的封赏成为贵族，若要在凡民面前行使任何神迹，都必须宣告，是假借神明之名。
非凡力量可以为他们的日常生活带来方便，但却绝对不能暴露在凡民面前。
在光临古董钟表铺的普通顾客面前，展示法阵的绘制，很明显和隐秘法则相违背。
欧也妮不在乎这个。
但是在拥有足够的力量前，她不打算冒大不韪。
商人老库克当然也不会犯这种错，他早有准备。
他从墙壁上取下一副法阵，“来看看这个。”
欧也妮双眼放光地凑上去。
这个时候，老库克又是她眼中最亲近的老爷爷了。她语气甜甜地问道，“这个法术是什么呀？我第一次见。”
老库克明显很受用她的追捧，他自得地介绍，“二级法术，幻象。能在较小的空间范围内制造出一定的幻象。
“需要费点精神去维持，但只是将图纸伪装成涂鸦的话，你应该能做到。”
低阶的幻术！这个法术的实用性不言而喻。
欧也妮没想到老库克还藏了这样一手压箱底的宝贝，她如饥似渴地探头去望。
老库克却将手上的图纸掩了掩，又板起脸来，说道，“要不是看你还算有点用，我才不会拿出来给你。”
“是是是，库克爷爷，”欧也妮放软了声调，又故意哄他，“我抄完这个就赶紧上楼去，绝对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碍你的眼。”
“知道就好。”老库克白她一眼，又说道，“这个可不是丰饶女神神系的法阵，你能接受的吧，”他语气里带出几分调侃，“泛信者？”
欧也妮顺着台阶就往下滚，她双手握拳，语气万分诚恳，“只要最终能劝回我那意志不坚定的道林叔叔，宽容的女神一定会原谅我在此期间的所作所为。”
她抄完法阵，然后才仰头问道，“这可是二级法术哦，注灵药水也报销的，对吧？”
“拿上，”老库克也没数数，随手抓了几支药水给她，“然后滚吧你。”
欧也妮将药水往兜里一塞，收起刚画好的法阵，美滋滋地抱着笔墨纸张跑掉了。
老库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跳入传送阵里，转瞬就消失了。
“……这小崽子。”
他拿起抹布，擦擦旁边空荡荡的柜台。
欧也妮回到了冷清的古董钟表铺。
那齐刷刷的钟表指针走动的喀嚓声，她听过这么多次后，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而且，只要她跑动起来，或发出其他声响，让钟表铺不再安静的话，钟表的声音就不再有那么惊人的效果了。
古董钟表铺里，现在没有客人。
这也是这家店的常态。欧也妮故意用力蹬着地板走路，走到收银台后，才在地板上铺开了新学会的法阵。
祭品还是香料。
她先喝了补灵药水，将枯竭的蓝条补充到足够释放一个二级法术的程度，然后将香料放在法阵上。却并不急着点燃。
欧也妮打算等有客人来了，再这么做。
毕竟她个头矮，完全可以借着收银台的隐蔽，等有客人进店后再操作法阵。
二级法术的法力消耗相当于三个一级法术。足够她在古董钟表铺和地下卖场间，往返一次半。
但钟表铺的生意并不好，有时候一整天都未必能等来一位客人。
由此可见，老库克并不在意这样做划不划算，他就是故意和欧也妮闹着玩。
毕竟是老氪金玩家了。欧也妮心想。
老库克自己就经营着药草生意，又是大批量购入注灵药水，他拿货的价格，肯定比欧也妮在校医那软磨硬泡得到的折扣价，来得更实惠。
欧也妮摇摇头，暂时挥散了缠在心头的羡慕和感激，再次埋首到她心爱的绘图大业中去。
整个早晨里，都没顾客来打扰她。
上午快结束时，才有一位顾客登门。欧也妮从伏案工作中惊醒，急急忙忙燃香启动了法阵，才看见登门的那位也是施法者，是地下卖场的一位常客。
黄头发的瘦子没有在店门口停留，看都没看收银台后的欧也妮一眼，径直走入钟表铺深处。
欧也妮松了口气。她发现自己差点因为节俭而误了事。
幻象这个二级法术，和她用过的其他法术不一样。她知道老库克所说的需要费点精神去维持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法术并不是立即自动激发的，而是需要她在脑子里认真维持住想象，才会将幻想画面映照入现实。
在这个世界，法阵和法力都是神明的恩赐。
神明是无所不能的，但他们不可能将这种不受限的伟力直接出借给信徒，所以他们将赐给信徒的力量分成了两部分，法阵和法力。
让欧也妮来解释的话，她会说，神明根据信徒的要求，为信徒量身打造了各种各样的小家电，这就是法阵。然后神明还兼职电力公司，所提供的电力，就是法力。
法阵用来限制内容，法力用来限制强度。
之前欧也妮使用的法术，都是激发后就按照恒定功率来输出固定效果的，那种只有一个按钮的傻瓜式小家电。
包括那个启动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的神秘光幕魔法，都只是个傻瓜机械，虽说呈现出来的效果很复杂，但既不需要她再继续输入法力，也不会回应欧也妮的需求。
欧也妮只能去摸索这个法术的规则，按照光幕提示的心愿，展开行动取得奖励，却无法和它互动，改变它的法术形式或效果。
幻象这个法术不一样。
法阵触发后，就自动变成了魔纹，缠绕到了欧也妮的手指上。
它没有一口气就吞掉二级法术所消耗的法力，而是缓慢地在吸取欧也妮的力量。
这是个持续耗能的法术。
欧也妮将自己的精神集中在眼前抄写了一半的法阵上，想象那是一幅出自小孩之手的涂鸦。
她眼前的景象渐渐发生改变。那副涂鸦看似真切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接下来欧也妮又作了一番尝试，确认这个法术需要她用精神来引导其效果的呈现。
一旦她放松或走神，幻象效果就会减弱甚至消失。
而且，她蒙罩在现实上的幻象，形体越巨大，画面越复杂，对法力的消耗速度就越快。
她试图将货柜想象成一头怪兽，但才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和半截清晰的脚趾，她快速流逝的法力就提醒她，让她结束了这段想象。
她低头摘下戒指，看见新缠绕在手指上的那道魔纹，已经淡化了一半。
欧也妮意识到这个幻象法术，一次施法能承载的法力量是有极限的。
难怪只被评级为二级法术。当她消耗完二级的法力量后，估计魔纹就会完全消失，需要再补充下一次施法。
就算受到这样的限制，对如今的二级法师欧也妮来说，这样灵活和实用的技能，算是一个神技了。
欧也妮对老库克满怀感恩，她甚至翻出自己的钱包捏了捏。
等到午歇的时候，她将自己从抄写的法阵中强行拔了出来，擦了擦待客用的铃铛，然后走出了古董钟表铺。
她打算去附近的街角面包店，买点奢侈的糕点犒劳下好心的老库克。
欧也妮走在红松林街上，揉了揉眼睛，然后边走路边远眺绿树，抓紧时间让自己劳累的眼睛放松休息。
她的余光瞄见一位女士从旁边的首饰铺走了出来。金色长发，宽松的裙摆。
欧也妮下意识在心底快速过了一遍印象。
生面孔，不是这里沿街店铺的商人。大概是来购物的客人。
明明是这条街上很常见的购物者，欧也妮本来无心搭理的，但不知为何她的注意力却被牵了过去。
她又想了一秒，觉得是因为那位女士的情绪看起来不大对劲。眼睛太红，脚步又太摇晃。
这份迟疑令欧也妮停下步子。
然后，在那位女士和自己擦肩而过时，欧也妮熟练地让自己绊了一跤。
“哎呀！”她轻而尖地叫了一声。
那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女士因此吓了一跳，虽有些迟了，但她回过神后，还是拉了欧也妮的胳膊一把。
欧也妮已经摔在了地上，并不重。
她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裙子上的灰，眼睛飞快地在光幕上扫了一圈，然后心神为之一紧。
“芳汀暗中希望有人来阻止自己自杀。”
那位女士没有理会在原地发愣的欧也妮，见到她没有大碍后就立刻放了手。女士带着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继续往前走。
欧也妮没有吭声，她快速而审慎地回顾了一遍自己现在的状况。
最近为节省法力跑传送阵，她都没有准备新的法术。先前在教会学校单人宿舍中准备好的法术，大多都用掉了，如今只剩下一个一级的无形之刃，和已经消耗了近半的二级的幻象。
法力也只剩下半格蓝，就是将用来维持二级法术幻象的那半格。
随身小包里还有几支注灵药水，可以用于补充法力。但是欧也妮没有随身携带抄写好的法阵图纸。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欧也妮可以就地取材，捡个石片在地上临时画法阵，并使用自己的头发作为祭品。但现实不一定会留给她适宜的环境和足够的时间。
此外，她还得顾及隐秘法则。
欧也妮深深吸了口气，跟上了那个脚步不稳的金发女人。
她猜不到那位女士为何想要自杀。
如果要采取行动的话，最好是在无形之刃和半个幻象法术消耗完之前，解决掉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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