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逃课
林奕这几天心情很不好。
因为上次抄袭被叫家长的事,每天都在跟爸妈吵架,看上去非常烦躁,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上课不是打哈欠就是打盹睡觉,各科老师留的作业没有一门是完成的。
丁楚石有劝林奕,也觉得林奕对爸妈的态度有点过了,可是林奕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不说,仅需几秒钟,他就也一句话都不说了,垂头低眉的样子像极了小跟班。
下午的大课间。
他俩蹲在教学楼的一角阴凉处说话,避着渐渐西晒的日头。
“咱俩逃课吧!”林奕说。
丁楚石:“……”
“不敢吗?”林奕又问。
丁楚石舌尖在自己的齿间穿梭了一下,他不是容易被激将法怂恿的人,“你真想啊?”
“嗯。很烦,听课听不进去。”
丁楚石只沉默了片刻,他看了看远处教学楼背面的围墙,觉得林奕真是他活到现在唯一心甘情愿每每妥协就是想惯着的人,于是回答的语气就显出一种笃定,“好。”
上课铃响了。
四散的同学们都在往教学楼里涌去,只有他们两个慢悠悠不吭不响的朝着教学楼阴面的视线死角走去。
就连进了教室的同学和老师们,也很难在背面的窗口发现他们。
校围墙并没有很高,对于个高的男生来说,只要稍微助跑一下,就能窜上去。
丁楚石先上去的,在围墙顶上等林奕。
林奕比丁楚石矮一些,日常缺乏锻炼,体格也稍差一点,上这堵墙,就差了点意思。
试了一次,勉强够到了墙沿,还是滑了下去,丁楚石忍不住露出来一丝取笑和看好戏的表情,心底又莫名升起了丝丝优越和满足感。
那是来自自己有“某种能力”可以护住对方一般的安全感,一种“自我认可”的加持。
他就由蹲调整成了跨坐在墙沿上,弯着身子一只胳膊向下方伸去,“踩着砖缝往上爬吧!我拉你。”很确定的语气,自信满满。
林奕站在墙根,仰着头。
看他动作,听他说这句话。
就在这一瞬间。
他撩起了孟亦烊的刘海,孟亦烊有些仰脸抬眉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他脑子里的千丈记忆里无比准确的筛选出了这一幕。
恍惚间。
他迟钝的觉得自己的拍子已经慢了几百下,竟然到这一刻才发现,孟亦烊的眉毛,整个眉型,和林奕,一模一样。
像孟亦烊的声音一样,找不到误差。
还有眼睛……
好像,也有一点神似。
如果你问丁楚石他信命吗?
他不信,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主的,可以调整和调动的,看自己想法和本事,当然,天灾人祸的突发事件就不在其列了。
如果你问他信鬼神之说吗?
他不信,鬼神都是人们的思想幻化出来的,不想面对现实的人需要给自己的生活或情绪,找一个寄托或期许。
那如果你问,他相信林奕的魂魄一直或偶尔会回来吗?
他信。他相信林奕有执念,执念太强烈,会让他不想离去。
丁楚石也有执念,他的执念比林奕更深,荒唐又疯狂,困住自己的余生。
所以。
因为,他也是不想面对现实的人。
那孟亦烊呢?孟亦烊的出现是什么呢?是命运的一点安排吗?对他的考验?还是在取笑他心甘情愿浸在泥里孤灯余生的生活。
丁楚石不得不承认,至少在那一瞬间,在看清孟亦烊的眉型,并和少年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他不是完全没有一丝的动容。
他已经多久没见过林奕了。
像孟亦烊的年龄一样,十八年了。
十八年,相思的苦像洪水一样每日每日的淹没他,然而他依然在活着。
活着负责。活着赎罪。
清晨的阳光撒在萧条的窗棂上,叫醒一夜都无法进入深度睡眠的人。
睡睡醒醒一整夜,孟亦烊抬眸的那点懵懂表情始终在丁楚石的脑子里影影绰绰的闪。
那里,有很清晰的林奕的痕迹。
勾着你,只能一遍遍的回想。
小安带来了早饭,吃过后丁楚石就开始了这一周的工作。
和周絮絮周小姐约在了今天。
周絮絮看上去咋呼,闹腾,娇气,大小姐脾气,任性无度,这是她的成长环境带给她的,一种匹配身份或生于自保意识的外壳。
她的内心其实是平静和坦然的,在接纳任何人和事上,大概只是习惯于故作“浅薄”,世面见尽,敢于傲慢无礼,又无视于傲慢无礼。
所以,丁楚石对周絮絮表情及容颜的起笔,是一个平和清婉的女孩子。
这才是最真实的她——通情达理,不世故不娇作,宛如清风,慧心暖人。
结束后已经正午了。
周絮絮非要请丁楚石和小安一起去吃午饭,丁楚石属于,只要他无心,你就算说到天花乱坠,流星满天,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迁就一下对方情绪的,除非他自己意识变了。
拒绝什么,他很擅长。
小安就不行了,几句话就被周絮絮降住了——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好意呢?别人又不是在虚让,你说是不是?
于是小安开心的和周小姐去吃午饭了,最开始时产生的那一点磨合,似乎突然就消失了,她觉得周小姐真的人不错呢。
丁楚石就自己点了一点外卖。
女孩子吃饭怪磨叽的,等小安回来再给他带午饭,那着实会有点久了吧,周小姐可不像吃饭很利索的人,毕竟“外壳”还要披着嘛。
也不着急的。
后面这两天,就给周小姐的画像做着色和细节处理就可以了。
答应了下周交给人家。
孟亦烊晚饭后就主动上来了,丁楚石安排的,离下个月的“盼春”绘画比赛还有两周多的时间,丁楚石决定认真给孟亦烊特训一下,内心的某种“愧疚”促使他有了这样的想法,算一点“补偿”吧,为自己绝不会跟孟亦烊言明的“私心”,收这个徒弟他明显是在“欺负”人,“索取”还不会负责。
但只要孟亦烊一直不知情。
就也不算构成什么伤害吧,毕竟他想要的只有“听”而已,时不时能“听”一下,听几句。
丁楚石没有跟孟亦烊细说,“盼春”其实没那么容易应对,大部分的绘画比赛都是直接交稿评比的,但他合作的绘展公司每年组织的比赛,都是现场作画的,且会锁定某一处的场景或给出特定的关键词,参赛者再现场作画,在限定时间内,气氛就会显得激进澎湃一些,观赏性会提上来——收门票的,会有不少画迷朋友们或绘画初学者来现场观看,这份效益收入不可小觑。
因此,在参赛者的筛选上还是很有门槛的,至少也要出一两幅让现场惊艳的作品,最差也不能出来太低级搞笑的,跌了公司名号的等级。
丁楚石搭句话,后门当然非常好走,但孟亦烊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不说在场上表现的多么出色,总要给“孩子”建立一点信心吧——总归是他丁楚石的徒弟了,多多少少,他丁楚石也是要一点脸面的吧,尽管“脸面”这东西,他活到现在还真就从未在意过,这次却无端端有了一点计较。
认丁楚石当师傅开始,这么多天过去,还是初次晚上上来被指导,之前,好像一直是在,给师傅送各种吃的。
在遇见丁楚石之前,孟亦烊已经几年没摸画笔了,一直在专心的投入他的“命定使命”医学,尽管天赋寥寥无几。
本来手就生,再加上最近总是被那些“画面”困扰,师傅也越来越让他在意,一有空就自己胡思乱想的,今晚就很难集中精力,心静不下来,灵感就像远方的云彩一样,看得见摸不着了。
师傅让他继续用“回溯”法画自己家院里的春景,他却怎么都找不着感觉,落下的每一笔都觉得差点意思,缺了点什么。
拧着一对眉毛满脸愁容的一晚上,总算是引起了丁楚石的注意——他走了过来。
丁楚石其实一直在注意孟亦烊。
他今晚也静不下心——本来他是想,孟亦烊晚上过来,他就顺便处理一下周小姐的那幅画像,然而,他总是忍不住去看孟亦烊的表情,盯着孟亦烊额头的位置,第一次觉得谁的刘海多或长是非常碍眼的事情。
少年身形清瘦又不失蓬勃,坐在那画凳上,侧影像弯折的柳条一样柔顺,他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横沿上,胳膊肘就支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两根手指捏着那支画笔一圈圈的转,嘴巴嘟来嘟去,很是犯愁的样子。
像有什么愁掉牙的心事。
其实只是在思思量量的不知道该往哪落笔或添笔了,丁楚石站在孟亦烊的身后,正在发现着孟亦烊的“愁”在画板的哪一个位置或细节上。
孟亦烊本来就不够专心,丁楚石站他身后,几分紧张又来凑了一下“热闹”。
越想放松越放松不了,越想不再纠结就越纠结,越想利落一点下笔就越找不到下笔的触点。
笔尖和画纸只有分毫的距离,几番犹豫,就是落不下去。
丁楚石叹一口气,抬臂从身后靠近,下巴碰到了少年头顶的几缕发丝,沉稳的呼吸从头顶撒下来——他握住了孟亦烊捏着画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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