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撞破
“太子妃好。”
“太子妃好。”
唐锦看着萧衍宫中来来往往的宫人对着她行礼，近乎麻木的点点头。
罢了，根本纠正不过来。
一个小宫女殷勤地靠过来，柔声道：“需要奴婢去和太子先知会一声吗？”
唐锦摇头，脚下步伐不变，“不必了，我自己去便是，你去忙吧。”
她今日入宫是要和萧衍商量在大晋内开度假村连锁店的事，所以她起了个大早一人入宫来，萧衍这个点应该是刚下早朝回来。
唐锦边走边计划着，现在日头还早，正好可以一边商量着一边用个早膳，她捏了捏袖子里的东西，扬起笑脸来。
一早就答应给萧衍的荷包，她连着秀了几个日夜才算完成。
唐锦舔了舔泛白的嘴唇，脑袋冷不丁的抽痛了一下，脚下没踩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失足摔倒了草丛里。
“嘶--”她小腿膝盖一阵钻心的疼痛。
东宫太大了，她为了快点还特意挑了个没有人烟的小路走，此刻摔倒了也只能自己努力爬起来。
唐锦这下摔地不算轻，胳膊小腿没有一个地方不疼，她一边抽气一边慢慢挪动着，忍不住犯嘀咕，“我最近怎么总是头晕，生病了？”
她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冰凉滑腻，“不烫啊，应该没事。”
原本一炷香就能走到书房，她硬是走了三柱香，等唐锦站到门口时，已经疼的面色发白了。
“此事不要让太子妃知道。”
她要敲门的手突兀的停在空中，唐锦蹙起眉头：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随后她神差鬼使的靠近门板。
“是殿下，之前夜袭太子妃的黑衣人一家有亲戚找上门来，说是拿到了殿下残害他儿子的证据，手下的没收住力气，这”
唐锦一凛，束起耳朵来，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散漫的音调道：“杀了便杀了，自找的。”
“！”唐锦呼吸停滞一秒，她从来没听过萧衍用这种阴冷可怖的语气说过话，他谈论的可不是小猫小狗，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柏家那边我已经都处理干净了，断不会叫她舞弄到太子妃面前，按察使一家下月就会被陛下赶到边疆区，估计也不敢再拿着这事造次。”
唐锦愣愣地瞪着眼睛，一副回不过神的表情。
萧衍对京都按察使一家动手了，只因为柏和宜当面叫破了曾看到原主和秦北南亲密？
上一句话隔着一道门唐锦听的不真切，但下一句萧衍所说的，却一下让唐锦从心凉到脚。
“嗯，还有她身边那个小乞丐，直接找个人做了便是。”
“不要！”唐锦控制不住的发出声音，脱口而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浑身冰冷，冷汗一口气冲到了头皮，嗓子残破不堪，身体的疼痛早就被恐惧遮盖。
萧衍怎么会变成这样？
屋里沉默了两秒，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欻地一声被大力拉开。
“锦锦，你---”他的声音在看到唐锦一脸恐惧之后戛然而止。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她，“我”
“别碰我！！”唐锦厉声喝止住他，眼中带着巨大的不可思议，连连后退，“萧衍，他只是个孩子。”
“不是，他”萧衍僵硬地站在原地，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手脚都无措的不知道放在哪里。
“你答应我的你来处理，就是直接杀了他吗？还有那个黑衣人，我以为你说尝试酷刑是开玩笑的，是，他不是好人他活该，可是他的老母不是毫无牵连吗？”唐锦后退到台阶边缘，半个脚悬空，牵连到受伤的小腿肌肉，一阵针扎似的疼痛立刻蹿上来，她咬紧下唇直至发白。
萧衍一眼便看出她行动和以往不同，眉头锁的更深，“摔倒了？”他不顾唐锦的阻拦将她的袖子掀了上去，一道触目惊心的擦痕映入眼帘。
他抿紧唇瓣，眼中充满疼惜和迷茫，“我先给你上药，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唐锦双目沾湿，抗拒的摇着脑袋，拼命抽回胳膊，“萧衍萧衍，你是不是忘记你是从哪里来的了。”她突然想起了当时在城楼下萧衍毫不犹豫收割掉的人头，当时她害怕之余还幻想着萧衍只是为了救她情急之下，后来仔细想去还有丝丝甜蜜。
但刚刚那段麻木冷血的对话像是一桶冰水直接从头顶对着她浇下下去，她就这么当这萧衍的面向后倒去。
唐锦从来没见过萧衍如此惊慌失措过，像是迷路的孩子独自游走在森林，不顾一起的冲过来抱住最后的光亮，眼里充斥着绝望，她心里一疼，想抱抱他，然而却只是空想，她很快就失去了所有意识，双臂也无力的垂下。
“你不是说她没事吗！为什么一天都还没醒！”
“庸医！一群庸医！都给我滚!”
唐锦睫毛微微煽动，被外面的叫声吵醒了，她先是向窗外看去，天已经黑了。
她正要出声，喉管却一阵难挨的痒意，促使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伸出手来才发现自己的关节处不是很灵敏了，被人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醒了醒了，殿下，太子妃醒了。”
一阵慌乱的推门声响起，很快，她面前的窗幔就被人掀起，露出一张惊魂未定的脸庞来。
萧衍挤到床边坐下，先抓起她冰凉的小手贴到自己的面上，才仿佛活了过来，他委屈道：“你吓死我了。”
唐锦淡淡地抽回手，萧衍的表情一下僵在脸上，她慢慢坐起来，想要下床，却被萧衍单手阻止下来，唐锦平静地看着萧衍。
“我要回家。”
萧衍崩溃，他从床边起身，单膝跪在唐锦塌前，哑声道：“听我解释好吗？”
“我要回家。”
他宛若一面千疮百孔的鼓面，微阖住双眼痛苦地挣扎着，“我不要。”
唐锦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如果你不让我走，我明日便去找皇帝，取消婚约。”
这句话给了萧衍沉重一击，他被人用锤子狠狠在心尖上锤了一下，像电流击中了似的，猛地松开手，呆坐在床脚，眼神绝望地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拿这个威胁我。”
唐锦转过头去，对准他，“和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杀石玉泮。”
萧衍狼狈的站起来，一手扶住床柱，自嘲的笑了一声，“好，我告诉你，我要杀他，是因为他留不得，他是秦北南一早便安插在你身边的奸细。”
唐锦身体摇晃了一下，脸烧得发红，她死死扣住床沿，几近颤抖道：“什么？”
“那天晚上之后，我派人去查他，一路摸到了他的老家，他曾说过他是西边的来的，可高达到了那里才知道，村里当年确实有姓石的一户人家，岁数和石玉泮也基本对的上，但是，”萧衍掀起眼帘，里面一片冰霜，“那个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
唐锦拉住床幔，赤脚踩在地上，脸面向窗户，阖住双眼。
石玉泮的身份她早有预料。
那晚他所说的几句话被她无数此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猜测过各种想法，如今萧衍终于将答案告诉她了，她心中只觉得如释重负。
秦北南还没去江南的时期，每每来府中，石玉泮都用尽一切理由避开，起除唐锦还觉得是石玉泮不喜秦北南，现在看来，怕是为了引人耳目
萧衍不容置喙地将她打横抱回床上，用被子牢牢裹住她，随即俯身隔着被子将她拉到怀里。
唐锦没有抗拒，只是睁开了眼睛，泄露出一声叹息，高烧带给她的难受也一并跟着情绪的稳定袭来。
“你还生我气吗？”从她颈间传来闷闷地男声。
“嗯，生气。”
萧衍身体僵硬了一瞬间，然后老老实实地坐直身体，像只小狗似的看着唐锦，口闻变得柔软，“我不那么做了好吗？”
唐锦伸手去摸他的脸，目光带着无法言说的复杂，“萧衍，其实我不知道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萧衍急匆匆的打断她，用力按在她冰凉的手上，“我错了，是我错了。”
唐锦摇头，“是你适应的太好，还是我过于狭隘了？如果咱们只是来这里体验几个月就回去，我不会说什么，但是咱们要长长久久的留在这里，你是帝王家，没有手段安身是不行的，但是同样，你是储君，如果在你眼里百姓的姓名还敌不过你想要的东西，我很怕你会变得残暴嗜血，那些暴君的结果我们都是看到过的，我不想你也变成这样。”
她从萧衍手下抽回手来，“现在的你是我看到的，听到的，那我看不到的听不到的地方，你还是这样的吗？”
萧衍惊恐的看着她憔悴的面孔，心里有种强烈的，要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不断侵蚀着他，害怕到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着。他几乎想捂住耳朵，不愿意再去听唐锦接下来要说的话。
“石玉泮这件事我也会尽力用我的力量去查，他曾是我的身边人，我相信他的为人，更相信我的判断。”唐锦终于说出那句对萧衍的审判，“至于咱们，说不适合为时过早，总之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大晋一百三十六年，江南水患共造成三十七个村庄被洪水冲垮，数以千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在历经了半年的时光后，在北南小侯爷不辞劳苦的带领下，江南终于得治。”
穿着旧袍子的先生举着花镜仔仔细细的看着布告栏上的消息，他身后簇拥着大批人群，都熙熙攘攘的拥挤着。
“夫子，怎么样了，江南水患治好了吗？”
“是啊是啊，我妹妹一家还在江南呢。”
夫子“啪”地一声合上折扇，身体转向后方，眯着一双浑黄的眼睛，一捋胡须，悠然道：“成了，小侯爷马上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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