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我还是来晚了

废墟之上，随着祟气被吸走，无数金黄色的光点从缝隙中跳出来，飞到半空中。
  这次，众人都能看见了。
  人群散发出惊异的呼声。
  一团团光点悬在空中，似在欢喜雀跃，紧接着他们一同朝着赵缨的方向飞去，耀眼又温馨的光芒包裹了赵缨和上官清粤，在昏沉的雨幕中，格外显眼。
  赵缨不可思议地伸出手，光点又蔓延其上，在她莹润的指尖活泼又调皮的跳跃着。
  上官清粤咯咯笑，“娘亲，他们在感谢你呢！”
  赵缨凝了上官清粤一眼，鼻间有些酸，这些无辜又善良的人们，其实她又做了什么呢，这些都是她应该做的。
  赵缨道，“你们应该感谢我的女儿，是她将困住你们的祟气吸走的，若你们要感谢，就将福报和感激都给我的粤儿……”
  上官清粤一怔，【娘亲怎么知道？】
  紧接着小家伙拧眉，【娘亲怎么会这么爱我啊！哇……】
  她哼唧了两声，然后埋进赵缨的怀里，呜咽。
  赵缨眉眼温柔，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我的粤儿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的宝贝，过去只是没人发现粤儿的好，今后不会了，有娘亲在。”
  娘亲会用生命护佑粤儿平安喜乐。
  赵缨在心里补充。
  上官清粤抽抽鼻子，“那……那粤儿不是坠冲明的宝贝吗？”
  赵缨失笑，她忘了粤儿最在意的了。
  赵缨严肃道，“粤儿自是坠冲明的。”
  上官清粤满意了，破涕为笑。
  赵缨下令，挖开废墟，将底下的尸骨全都取出安葬。
  下令的同时，光点离开了赵缨，朝一个方向飞去，赵缨知道，他们去哪。
  梁肃看着光点飞去的方向，半晌，抬臂抹了抹眼睛。
  见众人看过来，他凶巴巴道，“本将才没哭，是雨！”
  众人看透不说破，此情此景，再冷硬的心肠都不免惆怅感动，这是这座城的救赎和新生！
  他们罹难日久，终于解脱了。
  而且，他们还有了未来的希望，他们现在就要去托举起他们的希望！
  天色渐暗，赵缨和上官清粤不再久留，一众人往行馆走去。
  离开前，赵缨命梁肃撤掉了大理的封锁。
  这就意味着，屠城的消息会如疾风一般传出去。
  父皇会如何处置她呢？
  不管怎样，赵缨觉得，皇位都与她无缘了。
  在她下令屠城的那一刻，残暴不仁的字眼已经扣在了她的身上，赵曦有句话说得对，满朝文武不会在乎那片地上生存的是何人，发生了什么，只在乎疆域的所属权。
  对他们来说，大理生活的是原住民或是侵略者，都是一样的。
  他们会如何攻讦她？
  她犯了群臣的大忌，既冷酷杀戮，又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怎能不乖顺温柔，在家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呢，怎么能牝鸡司晨，手上还沾了那么多血。
  今日她可屠一城，来日她岂不是要杀他们？
  他们决不能让一个女子凌驾于他们之上！
  她心灰意冷之余还有些期待，没有争议的人生是庸碌无趣的，她倒要看看这群挡路石的嘴脸！
  雨幕中，远远的，行馆门口矗立着两个人，一高一矮，穿着蓑衣，候在檐梁之下，赵缨看不真切，但心跳已经乱了。
  那身影，轮廓，气质，她太过熟悉。
  她曾经无数次动心……他承载着她少女时期的悸动和爱恋，她不得不承认，即便最恨他的时候，她也并非不爱他，而是心死了。
  不能爱他，就杀死她的心。
  她的人不能被心随意掌控。
  果然，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惊叫，指着门口的人，“爹爹！是爹爹！”
  “娘亲，爹爹来找我们了！”
  小家伙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小身子往前一跃，像条活蹦乱跳的鱼似的，赵缨揽住她，压下心底的激越，让禁卫和李嬷嬷止步，她抱着上官清粤缓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赵缨看着上官澍，又瞥了眼他旁边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尤其少女还那般激动地看着她，她认识她吗？
  只看了一眼，她便移开了目光。
  “翟静璇”刚想唤赵缨，就被上官澍打断了，上官澍轻轻嗯了声，漆黑的眸子始终盯在赵缨的脸上，抽空捏了下小女儿滑腻的脸蛋。
  “我在京城久久没收到你的消息，不放心，就称病离京了，”他顿了顿，目光有些心疼，“可是，我还是来晚了。”
  赵缨目光一凛，“你都知道了？”
  上官澍点头。
  赵缨并不意外，她虽封锁了大理，但滇军的真正主帅是上官澍，且他们都知上官澍与她的关系，不会拦他进城，也不会瞒他。
  而上官澍带着病恹恹的“翟静璇”初初靠近大理，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进入之后，更是明显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
  大理城中的异族已经杀完，但远处的乡镇的噩梦才开始，上官澍为将多年，自是目力耳力极佳，隐隐约约的雨声中，他听见了哀嚎求救之声。
  他心下微沉，身旁的“翟静璇”都看出了异样，问道，“爹爹，这是发生了什么？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如此清净？”
  清净到就像是没有人迹了一般。
  上官澍不敢多想，引路的参将一五一十将大理城中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上官澍听完五味杂陈，一时后悔，他竟将妻女送到了这等虎穴之中，一时愤怒，大理竟被一群虫豸侵占多年，一时又忍不住叫好。
  赵缨干的好！
  他怎能不爱她，怎么不爱这样的女子？
  她的胸怀，气魄……她不该埋没在宅院深宫之中！
  即便不是为了给赵缨圆梦，他亦觉得，建熙帝的所有儿女中，嗣者除赵缨其谁！
  “此话怎讲？”赵缨不解。
  上官澍有些矛盾，既想让文武百官看到赵缨的锋芒，又不想让她被攻讦。
  屠城一事……
  “若我早来几日，我便可以替你下令，若皇上追究过错，我也可以……”
  上官澍说着，眉心一拧，其实他可以早来的，要怪就怪上官诚敬！
  天杀的……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居然变成了个女儿？
  女儿就算了，恰恰他们启程之日，他捂着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一起身屁股下面还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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