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在叫谁？

姐姐大人？

        对着这个奇怪的称呼，静的脑子转了起来。

        母亲没有亲生父母，也不清楚他们是谁，而她那对在她婚后不久就离奇死亡的养父母倒确实收养了不止她一个孩子。只不过，女孩子倒确实只她一个。而更巧的是，她那六个“兄弟”竟然没有一位平安长大，其中四个都因为各种原因年纪轻轻就已经去世，剩下两位或许是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

        “看来，我还应该叫您声舅舅？”静拧眉，暗暗和男人较起了劲。

        听着这称呼，男人没再说话，他只是笑了。或许是面部生理结构不正常，也或许是脑子有病不正常，一般人笑起来眼睛都是越眯越紧，这个人倒好，他笑着笑着，眼睛的缝隙却越来越大，露出一双青不青蓝不蓝的瞳，手上的力气也渐渐松了下来。

        收招了？静心念一动，刚要动作，却不想一击重拳毫无征兆地打了过来，正正好打中左腹。

        仅仅一拳。

        剧痛之下人是无法思考的，静甚至疼到忘记叫喊，疼到想吐。她干呕两声，强撑着看向如今离自己已经有了十几步的男人。

        “我哪敢呢。”

        他甩了甩手，轻笑一声，而后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慢慢爬起的人，不说话，也不再动手。

        这是个反常的行为。然而越是反常的行为，越可能隐藏着事情的真相。

        “难道不是您说的姐姐大人么？”静直起身子，挑衅着看着男人，“那么，我叫你声舅舅，也是礼法应当的吧。”

        “所以我才会说书夷先生当真可惜。”他挥臂背手，神态自然。

        “他可不知道那白无垢底下藏着多少龌龊。”

        “……”

        “是啊，姐姐大人。踩着多少兄弟的尸体活下来的姐姐大人。”

        这些字，静每一个都能听懂。但放在一起，她却又听不懂了。记忆中母亲熟悉的面目渐渐模糊，渐渐溶解在面前男人寒冰样的眼中。

        “你……在说什么？”她拧眉不解。

        “知道萨德侯爵么？”他扬手，“就是那个写禁书的萨德侯爵。”

        有些人可能是先天缺陷，有些人可能是后天受损，还有些人可能是心理疾病。总之，有一些人在那方面不行。但俗话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这些人也配拥有快乐，只不过让他们的快乐的条件没那么寻常罢了。这个不寻常的可以是方式，可以是姿势，也可以是对象。

        好比萨德书中的热尔南德，他因为器官上的先天缺陷无法发泄过剩的精力，于是他找到了另一条可以让他感觉到快乐的路：放血，放别人的血，看别人放血放到昏厥，最后将自己的夫人活活放死。

        不过，那个男人快乐的可不是鲜红的血液，那个男人也没像热尔南德那样残疾。他，只是对象不太一样罢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能活下来，为什么能去当护士吗？因为她会收拾啊。”

        “烂肠也好，碎肉也好，哪怕你全身都被打烂了，她也能让你看起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下葬。”

        “他们扮成一个不断失去孩子的倒霉父母，一个又一个的寻找新的孤儿。不过这世道多好啊，多棒啊……三个人都凑不出一对父母，想要孤儿，那不是满地都是吗？”

        有猩红的液体从额头流进眼眶，混着不知什么液体又流了下来。恍惚中，她好像看见那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流下了眼泪。

        她忽然有些恶心，因为那抹红。

        “心理变态的丈夫，一味迎合丈夫的妻子，还有一个专门处理后事的姐姐大人，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着笑着，他蹲在了地上，而后抬头，戏谑地盯着呆滞的静，用讲笑话的语气，说出最恐怖的词语。

        “你知道他们一共害了多少孩子吗？”

        “六个？那是零头。她在那里待了十二年，你知道吗？十二年，一共五十六个。”

        “院子里的枯水井有十七个，后面的教院棚底下有十三个，剩下二十四个在后山的地底下，上面长满了菖蒲花。”

        “还有一个，好不容易逃出来，因为感染没有药最后也死掉了。”

        “现在也只剩我了。哦，还有你啊。”

        他缓缓抬头，嗤笑一声。

        “舅舅？”

        “你，在叫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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