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决定去旅行

王斯竹问：“你还陷在角色里吗？”

        梁立宵想了想，才说：“以前看别的演员都这么说，我现在亲身经历了，觉得并不单单是这样。”

        “噢？”王斯竹看他几天来第一次想敞开心扉谈谈，忙出声鼓励他。

        梁立宵接着说：“你们看着，觉得那个男人不好，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说，我就是那个男人，他的坏我无一不有。”

        “恩？我不明白。”小罗疑惑地说。

        “你们看我拍摄期间的表演，觉得我演得怎么样？”梁立宵垂下头，两手拇指摁住太阳穴，手肘撑在膝盖上。

        “演得很好啊。”小罗说。

        “为什么好？”梁立宵追问。

        “这……”小罗一时答不上来。

        王斯竹却开口：“我们看你演，觉得你不是在演别人。我们觉得好，是因为你的表演不是‘像’，是‘是’。你分明就是那个男人。”

        小罗听了，怔了怔，喊出声来：“不错！我就觉得eric那段时间怪怪的……”顿了顿，小声补了一句，“很难相处。”

        “不单是那段时间……”梁立宵叹了口气，“我像打开了潘多拉盒子，那个男人的坏处，都到我身上来了。可是以前的我还在，他告诫我这样不行，让我赶走那个男人……我觉得很苦恼。”

        王斯竹和小罗听完沉默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车子停在梁立宵楼下，王斯竹对小罗说：“你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回去。”

        “明天我几点来？”小罗问。

        “你先歇几天，等他好一些我通知你。”

        王斯竹和梁立宵一道上了楼。进门后，梁立宵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脸疲倦。

        王斯竹问：“刚才你吃的少，想再吃点什么？”

        梁立宵闭着眼，虚弱地摇摇头。

        王斯竹暗暗叹了口气，过去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斯竹犯难了。

        突然想起之前梁母私下曾托自己给梁立宵带来一大袋滋补品，打开柜子一看，果然都原封未动。翻看一下，人参、鹿茸、海参、西洋参……应有尽有。

        王斯竹心里暗暗发笑，梁伯母真是面面俱到。转头看梁立宵，又觉得他的母亲大人的确有先见之明。忖度一番，决定炖一碗参汤。

        把人参片、枸杞、冰糖、红枣放入炖盅隔水炖上，王斯竹在梁立宵身边轻轻坐下，问：“还好吧？”

        梁立宵却问：“我能靠着你吗？”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长辈彼此熟识，关系一直都很亲近，却是兄妹情谊。小时候一起看恐怖片看到害怕时，王斯竹也曾躲进梁立宵怀里。慢慢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两人就再没有过亲昵举动了。

        突然听到他这么问，王斯竹怔了一下。转头看过去，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眼神却是空洞的，像一个假娃娃，没有生趣，眉头还微微拧着。王斯竹一阵心酸，“嗯”了一声。

        梁立宵的上身缓缓地倾过来，头侧枕在王斯竹肩上。

        王斯竹身高矮了梁立宵近20厘米，肩膀也不宽。梁立宵这样侧靠在她肩上，并没有多少支撑。才一会儿，梁立宵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王斯竹的肩膀也吃力不过，有些泛酸了。

        “你侧躺下，把头枕在我腿上吧。”王斯竹轻柔地说。她今天穿的是工作套装，下身是一条西裤，又拿了一个抱枕过来放在腿上。

        梁立宵顺从地躺了下来，把头靠在抱枕上，眼睛依旧张着，空洞地望着前面。

        “闭上眼休息一下。”

        他马上把眼睛合上，像一个听话的小孩。

        吸顶灯的灯光从上方洒下来，在梁立宵的脸上投下了明暗，明暗的分界正是他侧脸的轮廓。从额头到眼间、鼻尖、嘴唇、下巴，一路如山峦起伏。

        “真漂亮啊。”王斯竹在心中暗暗叹息道。

        可惜本该平滑的眉间还是皱着。

        王斯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从梦中惊醒，跑到父母的卧室去找妈妈。妈妈就是这样把自己放在腿上哄睡的。她一边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哼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想到这里，王斯竹也把手放在梁立宵头上。他是一头短发，发质软软的，摸上去很舒服。王斯竹一遍遍顺着他的头发，哼起肖邦的那首夜曲。

        梁立宵的呼吸渐渐慢下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多了。突然，厨房计时器响了起来。参汤已经炖好了。

        王斯竹低声叫他：“立宵。”

        梁立宵应了一声，睁开眼睛，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喑哑，“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我去端参汤来给你喝。”

        梁立宵坐起来，把枕着的抱枕拿到一边。

        王斯竹起身把参汤端了过来，递给梁立宵。梁立宵说了声“谢谢”，接过参汤，不闻声息地喝起来。

        喝完后，梁立宵把炖盅放在茶几上，说：“走，我送你回去吧。”

        “怎么，才喝完就元气满满了？”王斯竹笑他。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那么晚一个人回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车钥匙。”说完转身进了卧室。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件大衣。他把其中一件递给王斯竹，说：“穿上。夜里有点凉。”

        王斯竹也不和他客气，接过大衣披上。

        在车上，王斯竹说：“这几天你休息一下，想想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跟我说，我帮你定行程。”

        “也好，”梁立宵想了一阵，“等我决定去哪里，联系你。”

        梁立宵回到家，想着王斯竹的提议，觉得真的该出去散散心了。但是一时又不知该到哪里去。思来想去，反而更难以入睡。索性起身去落地窗前看夜景。

        夜已很深，日间的喧嚣已经淡去，高悬的圆月洒下的光辉被城市的灯光冲淡了。梁立宵突然想去看看一泄到底的月光照着静谧的郊野，那种满地银霜堆积的澄澈，该多恬静啊！

        “我想跟着你去滑雪。”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在脑海中回响起来。哦，那不正是九岁的王斯竹吗？

        梁立宵不觉眯着眼笑起来。那年王斯竹生病了，父亲带着自己去滑雪。本来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回来时捎来给她。

        不想她却铁了心要跟着一起去，王母劝了多少都没用。实在没办法，梁立宵只好骗她还要等一天，悄悄走了。回来后才知道，王斯竹狠狠地哭了一场，说他不讲信用。

        梁立宵决定了：带上她去瑞士滑雪。

        马上找来手机，正要拨号，才意识到已经太晚。想要等到明天早上，可是又按耐不住。实在没法，发了条消息过去，心里才定下来。

        正打算睡下，一条消息就进来了：“还没睡？什么时候走？”

        梁立宵有些抱歉，发消息过去问：“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后天行不行？”

        “我明天问问我爸，没什么事我订好机票通知你。”

        “不行，你决定了告诉我，可以去的话由我去订机票和住处。”

        “我对这些事比较熟，还是我来吧。明天联系，晚安。”

        “晚安。”

        心事一定，梁立宵困意席卷而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王斯竹就打电话来：“我把机票和酒店订好了，收拾好东西，明天出发吧。”

        梁立宵不得不感叹王斯竹的办事效率，这样正好，马上可以滑雪去了！心情大好。赶紧把证件和一些必要的东西收一收，等着出发。

        第二天，王斯竹家里派了车送她来接梁立宵一起去机场。

        见了面，梁立宵问：“告诉小罗了？”

        王斯竹笑着答：“放了他的大假，开心得不得了。”

        上了飞机，王斯竹打开一本书看起来。梁立宵侧头一看，见是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便问她：“怎么看起艺术史类的书来了？”

        王斯竹笑着说：“换换心思，不能老想着同一件事。还有，这十几个小时，不好打发。”

        梁立宵赞同地点头：“我最近头疼，什么都没带。看看一会儿能不能睡一觉。”

        王斯竹听了，从包里掏出一个mp3递过来，说：“听一会儿里面的音乐，有助于睡眠。”

        梁立宵接过，打开，第一首就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戴上眼罩，闭起眼，琴声在耳边回荡。

        接着听下去，第二首是德彪西的《月光曲》，第三首是勃拉姆斯的《摇篮曲》，梁立宵差点笑出声。

        心里还在推测第四首是不是莫扎特或舒伯特的，结果第三首一结束，又回到了肖邦的夜曲。原来只有这三首。这样一来，心里反倒安定下来，不用去分辨下一首将会播放什么了。听着听着，想起前天晚上王斯竹的哼唱，不觉间，已经跟着哼出了声。

        王斯竹正看着书，突然听到他轻轻地哼曲，一听，发现是那天自己哼的曲子，微微一笑，又转头看书。

        梁立宵哼了几句，笑了笑，停下来静静地听。心里的确静了下来，接着身体越来越放松，耳边的音乐越来越缥缈，不知不觉间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不知过了多久。看看手表，已经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摘下眼罩，发现王斯竹已经睡着了，那本书合起来放在一边。梁立宵伸手把书轻轻拿过来，见中间夹着一个书签，已经看到300多页。梁立宵从头翻开，认真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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