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花开时节又逢君（二十四）

萧御一怔，魔尊接着说道，“你看这着无边宇宙，亿万大界，无不处于轮回之中，现在所看到的宇宙形态虽然稳定，但是宇宙的本源却是自混沌而生，他日也会重新归于混沌，到了那个时候，若是没有超出宇宙的力量，就会湮灭于这场轮回之中。”

        萧御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不由得愣怔在原地，只是隐隐觉得魔尊所言并没有错。

        魔尊虚握星辰，巍然而立，“何况，即使真正能够超出宇宙，谁又知道在宇宙之外，会是怎样存在的形态，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魔尊这句话似乎是说给萧御，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萧御的思绪不知不觉被魔尊引过去，思考他原本没有想过的问题。

        “自然，这一切离我们都还很遥远，但是在三界之内，何尝又不是始终处于轮回，当日魔族被神界封禁，如今魔族动荡三界，谁又能说这不是轮回的一种形态。”

        萧御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说道，“十万年前这一战，难道不是魔族引发的吗，既然如此，又何来轮回之说。”

        “你又错了——”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只看到这一战，却不知道在这一战之前，魔界也曾承受过的命运，更不知道，在这一战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事情。”

        萧御再次愣怔，他的确没有看到，但是再看到神魔一战之后，却曾经思考过问题。

        魔尊看着萧御，“以你的智慧，难道会相信魔族本恶，注定要承受动荡三界的命运么。”

        萧御抬首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然而魔族行事，比之于其他种族，往往更加偏激，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偏激不意味着恶，而且很多时候，魔族所谓的偏激，只是其他种族刻意渲染的而已。无垠宇宙，芸芸众生，你又如何知道各族的本来的面目，何况，今日你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也未必都是真实和光明。”

        萧御再次默然，当日在天寻谷时，地脉紫芝所说的话犹然在耳，三十三重天上的封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而当始源天神也说出类似的话之后，他对封神的怀疑，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从前他全然不知也没有他法，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那么在看待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不能再固执地秉持从前的观点，站在恒定的高度。

        魔尊的语气愈加疏淡，“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是愚蠢的人，从很早以前开始，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就懂得跳出原本的立场。三界虽大，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或者说愿意去思考的人，并没有几个。”

        萧御目光明灭不定，从魔尊这番话中，分明可以看出魔尊对他很认可，以魔尊的身份，没有任何理由故意对他说这些虚言，然而萧御并没有因此就屈从魔尊，反而质问道，“无论你怎么说，这一切也不过只是你的一家之言，谁又能保证它绝对真实，你所做的一切霸道残忍，毫无道理，却要别人用尽一切的办法去理解，这样的做法岂非荒谬。”

        魔尊淡淡一笑，“是不是荒谬，等你站到我的高度，自然就会明白，我之所以这样武断，是因为比我站的更高的人，并没有多少。”

        魔尊俯瞰星河，鲸吞三界，“既然站在别人难以触及的高度，为什么还要反过来被下面的人束缚，真正应该去做的，是以一己之力，去引导这个世界，告诉他们，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

        萧御心神微震，神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始源天神所说的话，也许魔尊所秉持的大道并没有错，但是当宇宙众生还没有达到他的高度时，魔尊所做的一切，就并非完全正确。

        “所谓引导，理应站在他人能够认可的基础之上，否则不叫引导，而叫做驱使。既然是驱使，就意味着强权和力量，三界之所以动荡，各族之所以视魔族为灭世一族，难道不就是因为魔族所为，往往以强权为主吗？”

        魔尊斜望萧御一眼，眼中魔光明灭，“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仍然只看到表象，而没有触及根本，何况，我已经告诉过你，真正的动荡，并非一定是由哪一族引动，而是有着更深刻的原因。”

        目光微沉，魔尊说道，“我星之一族只因天赋强大，能运转星辰之力，可以轻易影响到其他种族的存亡，就被三界视为异己，最终举族覆灭，只有我孤身一人逃出。原本我一心只想复仇，后来参悟诸天大道，才明白所谓复仇的意义，只在于那一瞬间的爽快，而于一族，乃至于三界，并无任何益处，到最后纵然我能斩尽仇寇，也未必还能坚守原来的本心。”

        萧御凝神听来，心中的震动愈加难以言说，魔尊所说的这些，也正是他心中所想，只不过他还在怀疑，而魔尊却早已看到更远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肆意动荡三界。”

        魔尊淡淡摇首，“不对，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动荡三界，而是为了统御他们，我可以宽恕并遗忘他们的过错，但我不会允许他们犯下同样的错误。如何共存于三界，只有我可以教他们，倘若他们理解不了，那么为了三界大计，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们从三界之中抹除。你一向目光高远，现在却始终执念于此，倒和你往日的智慧并不相符，难道终究还是被仇恨所蒙蔽么。”

        萧御倒吸一口冷气，“你竟然如此自负，难道你就不会怀疑自己么，没有想过有一天，你所做的一切可能是个错误。”

        魔尊神色冷峻而平静，淡然说道，“错误又如何，既然那些所谓的封神可以犯错，为什么我又不可以，与他们相比，我自然可以做到更好。至于你所说的怀疑，每个人的眼界都有限，都会怀疑自己，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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