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遗骸
“哎呀,你跟我去修道嘛!只要求得真道,你就能长生不老!”
“不去!夫子说了,你们这些牛鬼蛇神,都是骗子!”
“胡扯!修真怎么会是骗子?那天不是见到了吗?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还不是被个老头揍了?我夫子不修真,还不是斩杀了那奸贼?”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我控住他,你夫子哪有机会接连招?”
“你若能把师母治好,我就信你不是骗子!”
“唉……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呵呵!”
吵闹声中,郭松睁开眼,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他回到了西柏亭。
“嗷呜!”听到小白的叫声,紧接着就感觉到一个圆鼓鼓的小家伙爬到了自己身上,伸出舌头舔着脸。
“哈哈,小白,别闹了。”郭松将它抓起来,嘟着嘴和它互相嚎叫了两声。
“夫子,你醒了?”
钟离权快步跑进来,李玄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郭松把小白放下,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李玄道:“全是烂摊子。”
郭松昏迷已经半月有余,黄巾起义已经全面爆发,各地的起义军都在攻城略地,乱世的帷幕已经拉开,百姓流离失所,天下尸横遍野。
朝廷已经派兵来讨伐了,只是目前地方上一团乱麻,只有等朝廷的禁军来救援。昨天,朝廷发布了消息,所有的党人全部赦免,并授权地方官吏和豪族士绅,自行招兵买马协助朝廷平叛,事后将论功行赏。
小的方面,甄氏被灭门了,绝大多数人都死于南华老仙的陨石攻击,可能只有出门在外的少量幸存者,但家产基本没了。
南华老仙的尸首已经火化了。李玄看了风水,把郭松的养父母迁坟到了西柏亭附近的风水宝地,南华老仙的骨灰,毕竟是神仙之物,就洒在棺材里,作为庇佑。
李玄得意道:“有老道出手,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说完又叹息了一声,骂道:“这个穷酸鬼!得道千年,一件破法宝都没有!搞个屁!”
“马三呢?他也在甄氏府邸,当天我没看到他。”
钟离权道:“他没事,当天他出城去了。今天他去城里买东西去了。”
“其他人呢?去哪了?”
钟离权道:“赵云师兄回家打叛贼去了。师娘身体不适,在里屋歇息。”
李玄道:“那老贼对令正施了诅咒,老道道行浅薄,无法解除,还望见谅。”
“是什么诅咒?”
“死咒。会持续蚕食她的寿命,她约莫撑不过一个月。”
“如何解开?”
“我道行不够,无法解开。”李玄叹了口气,道:“若是瘟疫,尚且可治。但此咒是无可救药的。”
郭松不解,“为什么?”
李玄道:“你知道,人都是血肉。瘟疫嘛,就是把血肉搞坏了,我们把染病的血肉去掉即可。但这死咒,本身就是血肉,人人都有。”
郭松想起了养母的情况,咬着牙问:“癌症?”
“贫道没听过这个,你所说的癌症是什么?”
“按照你们的理解,就是血肉无限生长,压迫健康的肺腑,造成死亡。”
“哎!对!这死咒就是如此,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娘被下过。”郭松看了看四下里,没看到自己的衣服,“我的天衣和软甲呢?”
钟离权道:“龙魂枪被赵云师兄拿走了,天衣和软甲只剩下一些碎片了。”
“拿来给我。”
钟离权拿过一个篮子,里头放着一堆碎步片和软甲残片。
郭松拿起碎片,试了几次,都无法复原,只好先穿上普通的衣服。“我去找医生,肯定可以治好的。”
李玄道:“帮我劝劝这小子,他说什么都不跟我去修道。”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郭松摸了摸钟离权的脑袋,笑着问:“你不回家?”
钟离权道:“我出来游学的,三五年内不必回去。”
“帮我去前门喊一下王壮。”
“好。”
郭松往后院走,李玄跟了过来,奇怪道:“南华那厮为何追杀你?”
“说来话长。不过总算是解决了。”郭松并不想解释这种事情,李玄也是个神仙,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反对宗教,所以招致这种灾祸吧?
“他还没死。”李玄道:“他肉身是被我们毁了,但元神出窍了,不知去向何方。”
“这么说,他还会回来?”
李玄道:“不清楚。元神出窍若不及时附身,会有身死魂灭的危险。但他如今教徒百万,法力早已今非昔比,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有何等法力。”
“那就再杀他一次吧。”对于已经击败过一次的对手,郭松并不担忧,知道他也可以被击败,那就足够了。问道:“你能否帮我锻造一下慎独剑?”
“爱莫能助。”李玄无奈道:“慎独剑的原材太过独特,不仅无坚不摧,也不被任何力量更改。我的法力和咒术都施加不上去。”
“我另想办法吧。”
到内室,李玄没有再跟着,就算是神仙也是要避嫌的。甄姜在床上睡着,无比沉静,犹如睡美人。阳光透过窗,在光暗交错中,生出一丝仙境般朦胧。
坐在床沿,轻抚着她的发丝。她的左脸几乎全毁,尽管喝了仙水,却依然有着树根般的红色伤痕。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何至于此?他若不出现,她如今就要嫁做人妇,过着平凡却安定的生活。
失去容貌对女人而言,是个多大的打击?大概,相当于男人被处以宫刑吧。
“夫君。”甄姜醒来,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你醒了?”
“嗯。我会带你找到医生,只好你的病。”
“嗯,我相信你。”甄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说:“我好像是怀上了。”
“这才不到一个月呢。”郭松也听到了那天南华老仙所说的话,显然她的腹中有一颗受精卵,至于经过了这些波折之后还在不在,是个未知数。
甄姜开心的笑着,道:“我要开开心心的,这样孩子才能健康茁壮的长大。”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郭松也露出笑容,能够成为父亲,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只是想到李玄所说的“一个月”,他心如刀割,强颜欢笑道:“我要出发去给你找医生,你等着我。”
甄姜道:“我哪都不去。”
“嗯。”
他们都没提甄氏家族的事情,这件事,避而不谈是最好的。他们想要一起生活下去,想要共度一生,这些不伦、血仇,都略过不谈吧。有南华老仙背黑锅,就把罪责都推给他,他们夫妻俩,还要继续前进。
郭松出门,王壮在门口等着。“王壮,帮我照顾好她。任何人想要闯入这里,格杀勿论!”
“诺!”王壮点头答应下来,问道:“夫子要去哪?”
“去拜访一位有能力逆天改命的天神!”
李玄眉头一挑,急忙问:“可是九尾天狐?”
“你见过?”
“未曾。”李玄恍然大悟,赞叹道:“难怪你一介凡夫俗子,居然身怀神器,想不到是得了九尾天狐垂青。”
“你若有时间,就在这里多逗留几天吧。”郭松带着慎独和天衣、软甲的残片,带上仙水和仙果,朝太行山出发。
阁楼上,童无衣在窗边看着他消失在深山之中,轻叹一声,“老天保佑,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郭松并不知道九尾狐的巢穴究竟在哪,他只能一路朝着自己回归时的起点走。开春了,太行山的树木都发了新芽,积雪消融,走起来也很方便。
走了一天,到傍晚时,才回到了当初的起点。“九尾上神!!!”
郭松不知目的地,唯有在山野间嘶吼,希望可以把声音传达出去。只是不管他怎么喊,除了山谷中不断远去的回声,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茫然四顾,到处查找。
蓦地,在一颗大树根部发现了一些人类的骸骨。看数量,很多,约有六七人。
“这个……是女人?”郭松发现其中一具骸骨的盆骨开裂了,整个胯部的结构都和其他骸骨有所不同,有这种现象的,一般都是生育过的女人。
“啊!”脑子没来由的一阵剧痛,模糊的记忆不断回闪,想起了十八年前,他第一次来到太行山的场景,他的亲生父母,就死在这山上。
“难道……是这里?”郭松难以置信,骸骨已经很残缺,缺胳膊少腿的,而且多人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但郭松还是根据骨骼的大概状况,凑出了四具相对完整的骸骨。
“这个……”亲生父母个头很小,缺衣少食,而且当时还很年轻,和那些人高马大,丰衣足食,年近三十的税吏大有不同。
在把骸骨收拾排列好之后,自然就能分辨出哪些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骸骨。
“爹!娘……”郭松万万没想到,他此生还有埋葬亲生父母的机会,有机会让他们入土为安。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所经历的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了却了一桩心愿。
将父母的骸骨收入口袋,至于税吏的骸骨则不去理会。他没把他们挫骨扬灰,就算是仁慈了。
“嗷呜!”远处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纯白色的小家伙迈着小步子气喘吁吁的跑来。
“小白!你怎么来了?”郭松哭笑不得,这家伙一直跟着他,他居然完全没发现。也对,狼要追踪目标,只要凭借气味就够了。它现在这四条小短腿,倾尽全力也就那点速度,能够跟上来,也真是为难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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