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昔日旧友聚欢首

　　五年没回来，皇宫还是没变，依旧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硝烟，变化的当属后宫，佳丽三千，按照他们的大唐律例，除了我因李世民及时的一道遗诏存活外，其余全数殉葬，连即将诞下龙子的贤妃也不能幸免，带着腹中胎儿，饮下掺了鹤顶红的毒酒，追随黄泉路上的李世民去了。
　　“贤妃娘娘没有任何反抗，就这么静静地喝下毒酒，反常的不像平时的她了。”春玉疑惑地说，“倒是德妃娘娘她们听说反抗的很厉害，但还是……”春玉的脸色有些黯淡，毕竟是人命，谁也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我仍然住在武德殿。为此，李志动过几次怒，每一次，都在我坚定的微笑中愤怒地拂袖离开，但隔天还是会来，然后接着吵，每天重复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李志疲倦了，和我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再没有出现。
　　他说：“你忘不了李世民对不对？你执拗地要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李世民的气息对不对？我说过，从我带你离开陵墓的那天起，你就不是李世民的女人了，你是我李志，李志的女人！你不想搬出去是不是？好，我找人毁了这里！”他气愤地砸了花瓶，发狠道。
　　“如果你敢毁了这里，我就毁了我自己！”我固执地对上他的眼睛。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我一会儿，苦笑着一步步退出去，一直到门口，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跌落，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的神情，看都不看我，迅速离去。背影落寞地仿佛天鹅挽歌。
　　那天过后，只听说他不分昼夜地批阅奏折，连睡觉也只是在案几上靠会儿，至于我的武德殿，他铁了心不再跨入。我担心着他的身体之余，暗暗地松了口气。
　　我亲手炖了碗鸡汤，差人送去。不久送汤的奴才回来，一脸惊慌地说：“回禀娘娘，皇上……皇上打翻了汤，还说……说……”那奴才不安地看着我。
　　“说什么？”我尽量放柔声音，不吓到他。
　　“皇上说，不需要娘娘您的虚情假意，既然娘娘对他不屑，他的生死就和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还请娘娘在您的武德殿里漠视一切，让……让先皇的气息陪着您度过余生，至于皇上，就当他不存在吧。”那奴才传达完李志的话，汗水涔涔，脚软地瘫坐在地上，刚才那些话真的很大逆不道，他怎么这么惨？
　　“他真的这么说？”没想到，李志居然会讲出这么绝情的话，“好，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他的母亲，皇额娘，会如他所愿的。”
　　“喳。”那奴才身子一歪一歪地跑去太和殿，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视死如归”。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一阵夹杂着怒火的狂风从殿门前呼啸而过。然后在不远处拐了个弯冲回来，紧接着便是李志失去理智的怒吼：“你就这么恨不得我死是不是？李世民到底有什么好？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他不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你到底还在嫌什么？你不是我的母亲！你听到没有？你是我的女人！从现在开始，不准有人叫你太后，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朕的皇后，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现在就下诏书！立刻马上迎娶你！”
　　“啪——”我一巴掌劈过去，看着捂着嘴却仍在盛怒中的李志，“李志，你疯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脱口而出？”
　　如果李志真的人如其名理智一点，他就不需要叫李志来证明他有多不理智了。李志坚定地看着我：“我一定会得到你的！一定会的！”然后迅速离去。
　　“你得不到我的！一定得不到！”我努力提高声音地在后面强调。
　　“娘娘，太皇太后请。”春玉领着一个宫女过来，道。
　　我急急走在去“斋清宫”的路上，不知道太皇太后这个时候宣我晋见是什么意思，也许，是为了李志。她一向看李志不爽，何况李志这个“假冒伪劣产品”抢了李家江山，这回，是拿我来说教吧。
　　李世民驾崩后，太后就住进了“斋清宫”，这个皇宫最清静的地方。但也相邻于冷宫。听说，叶蓉芊两年前的某个晚上死了，秦迹棠带来的消息是叶蓉芊的妹妹领走了她的尸体。
　　果然，一到“斋清宫”就是一顿腥风血雨的批！面对高我一层的领导我也只有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的份。
　　等到晚上，好不容易打算歇下了，春玉冲进来带来了一个绝对爆炸性的消息：“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
　　“他又怎么了？”我只好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再穿回去。
　　“皇上和太皇太后吵起来了。”春玉喘了口气说。
　　“吵？为什么啊？”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也会吵起来？
　　“是为了下午太皇太后骂娘娘的事。”
　　我一听完那个气啊，我被太皇太后骂是我活该，干你什么事啊？你就那么喜欢替人出风头你干什么不去当太平洋的警察？你真的以为皇上是万能的吗？你真的以为太皇太后拿你没辙了吗？你丫的活得不耐烦了直说！我气的肚子都快要爆炸了。这个李志怎么一点理智也没有？
　　“娘娘，算了啦，皇上……也该得到点教训了。”春玉见我气成这样子嘟囔道。
　　我一想，也对。只要太皇太后不下杀手，这么一吵说不定李志以后真的就不会来烦我了——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人总要向前看，向好的方向发展嘛。
　　于是我挥退春玉，衣服一脱，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武德殿来了些老朋友。
　　“白姐姐！”我才打开房门，一道倩影入怀，紧紧搂住我的腰。
　　“婉儿？你怎么会来？”五年不见，婉儿出落得更漂亮了。
　　上官婉儿神神秘秘地说：“不止我来了，我还带来了你意想不到的人哦。”
　　“意想不到的？谁啊？”这我倒好奇了。
　　“出来吧。”婉儿朝大门口叫道。
　　我伸长脖子，视线越过上官婉儿，看到了秦迹棠，苏嫆和小晴。我欣喜地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娘娘，您回宫是件大事，我们怎么能不来道喜呢。”小晴笑吟吟地说。当日小晴执意离开皇宫为郝婕妤守墓，我知道她与郝婕妤情同姐妹，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让她把郝婕妤的骨灰带去了她的家乡安葬，没想到居然还能再看到她。
　　“小晴，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没时间去看看你，看看郝婕妤。”我略带愧疚地问。
　　小晴摇摇头，说：“娘娘，小晴知道娘娘的苦衷，何况娘娘能记挂小晴至今，小晴已经心满意足了。小晴代郝姐姐向娘娘说声谢谢，谢谢娘娘没有忘记我们。”
　　“啊呦，你们说好了没有啊？再站下去我腿都麻了。”上官婉儿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打断我们好不容易酿造的淡淡忧伤气氛。
　　“对对对，你们啊，尤其是小晴，难得来陪我，快进来吧。我让春玉去端些甜品糕点来，咱几个坐下来好好叙叙。”我忙侧身，请他们进去。
　　聊得正欢呢，春玉打外面进来，一脸喜气：“娘娘，您瞧谁来了？”
　　“末将第一军将领李君羡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壮汉跟在春玉后面进来，跪倒在地，叩安道。
　　“李君羡？”我尖叫出声，“你也来了？”高兴之余，我又问，“这……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一个个平日里神龙不见尾的人都来了？”
　　几个在座的人都掩嘴偷笑。我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不然怎么会一个个像约好了般同时过来呢？不过，看这几人的样子，貌似要给我个惊喜，那我就不逼着他们要答案了。
　　李君羡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帅的要死胖的要死。
　　“哈哈哈哈……”
　　正在我打量几个人的时候，外面涌进爽朗的笑声，然后是个白衣男子翩然走进，敛了笑：“希望我没来晚。太后娘娘万福啊。”
　　“还有我，诸位久等了。”一盔甲男子也随后而至，“娘娘千金凤体圣安。”
　　“计杰？苏遣军？”自然，我又是一长串尖叫。我狠狠瞪了笑得最贼最贱的春玉一眼，咬牙切齿地说，“还有谁会来？”
　　“哎呀，娘娘，您看我干嘛呢？春玉可先申明了，这事儿跟春玉一点关系都没有。”春玉马上收了笑一本正经地保证，虽然她的面部表情抽搐的厉害。
　　“这个……娘娘，我想，应该没有了吧。”秦迹棠发话了。
　　我刚想说话，外面又传来一阵健朗的脚步声。又是谁啊？我无语……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给太后娘娘请安了。”来人却是“吟游书生”王文斌。
　　我差点歇菜，这些人……都认识吗？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几个人看着我两眼喷火头顶冒烟的抓狂样，“于心不忍”地异口同声道：“春玉，你就说了吧。”
　　带有十万伏强力电压的视线狠狠扫向春玉。春玉后怕地退了一步，掩口口水，说道：“其实，在娘娘不在的这五年里，春玉一直很担心娘娘，不止担心娘娘那会子过的不好，还担心娘娘回了宫，身边再像以前那样只有春玉一个人怎么办？春玉知道她们都是娘娘的好朋友，所以，春玉斗胆擅自做主把她们叫到了一起，结果……他们很谈得来，经常会聚在一起叙叙，久而久之……呵呵，昨儿个听说娘娘回来了，所以晚上叫了春玉聚在一起商量着今天来看您……娘娘……”春玉委屈地跪下。
　　“春玉！”我一声大吼，向春玉扑去，就在所有人提心吊胆害怕我“杀人灭口”时，我的态度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抱住了春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声道谢：“春玉，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众人才吁了口气。
　　我站起来，把春玉扶起来，笑嘻嘻地看着各位。他们才意识到被我耍了，立刻抱怨之声在空气里交汇，形成“超级怨声载道阵”困住我，我马上扔出一句“我才被你们耍得厉害呢”自救。
　　我们相视一眼，突然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短短地小叙了一把，我命人端上满汉全席，和她们一同用膳。饭桌上，欢歌笑语，好不快活。
　　我偷偷地感动了一下下，亲自为他们带来了歌舞助兴。
　　歌舞升平的气氛里，谁也不会注意到，李志站在门后，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武媚娘，眼睛闪烁了下，一丝绝情的凶光消失在他的眼角。“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抢走，因为抢走你的人都得死，就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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