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羁绊

车停在了小区楼下，慕清抬头看了一眼自家所在的楼层，窗帘还是合着，不知道此时沈国良和杨静是否真如杨云所说淡忘了沈文，如果是那样的话，慕清心中的郁结就能淡化一些。

        “上去？”杨云对身侧的慕清道。

        “恩，你要跟我一块儿上去？”慕清走上前回过头道。

        杨云点了点头，“你不会怪我半夜偷偷溜进你家吧？”

        两人进了电梯，慕清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有些许疑惑道：“你怎么进去的？八楼，还四面防盗窗，总不是我爸妈来给你开的门吧？”

        “的确是你爸妈来开的门，至于我是怎么做的，现在告诉你也没意义！”杨云道，“不过我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一个人的记忆是非常宝贵的，我作为旁人本没有资格去剥夺一个人的记忆，只是一开始没考虑到你的意思会苏醒，所以就这么做了！”

        慕清微眯着眼睛道：“可以啊你，有媳妇就把兄弟给一脚踹飞呐，你这是仗着慕清幽是你媳妇就不在乎啊！”

        “咳咳……”杨云道，“对不住，我这么做也是考虑到影响！”

        慕清摇了摇头，“算了，还算你顾及点兄弟情谊，说起来这几年也多亏你处处帮着我，虽说是别有所图，还是谢谢了！“

        “……怎么叫别有所图？”杨云有些无语道，“我和幽儿相伴百年，早已经不分彼此，对于修仙之人而言，皮囊并不是最为重要的，而灵魂并无性别之分，倘若你是沈文，我就一直守在身边，做一辈子兄弟，继续等，你不用怀疑我抱有什么目的！”

        “停，你这么说只会让我觉得你是在为自己可能有gay倾向找理由，还灵魂无性别之分呢，你这是不是代表着只要喜欢的，男人也无所谓？”慕清道。

        杨云摇了摇头，“我是个正常人，如果是个男人，当然不会有什么想法，只是幽儿不同，有情在先，所以我不在意这些，男女又有什么重要的，这只是在这个世界所定性，在那个世界，修仙之人最为重要的是灵魄，只要灵魄不散，躯体可以重塑，亦可决定性别！”

        “……”

        楼层已到，慕清逃也似的走了出去，“受不了你，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属于沈文的一切似乎除了灵魂之外都在无形间消散了，或者说在那个路口沈文的灵魂就被剥离开来，所以原本属于沈文的东西此时并不在慕清身上，到了家门外也只能按响门铃，之后微有些忐忑的等待着父母过来开门！

        门打开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沈文的父亲沈国良，慕清看到老爸第一眼就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心下一颤，“爸！”

        沈国良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慕清，点了点头，“回来了…”

        “沈叔”

        杨云喊了一声，沈国良应了声，反身进去屋内，两人换了鞋子，慕清回头看了一眼杨云，后者轻点了点头，“放心”

        屋里边还是如往常一样，慕清进到客厅，看到老妈杨静正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同样的神色憔悴，慕清看的心中抽疼，开口道：“妈”

        “恩，怎么了？”杨静回过头，捋了捋头发，脸上并没有笑容。

        慕清摇了摇头，“我先回屋了！”

        “好！”

        杨云跟着慕清去到沈文的房间，外边的两人却没有如往日那般去上班，沈国良坐在沙发前抽着烟，茶几上的烟灰缸内已经堆积了许多烟蒂，杨静身前的小碗里满是剥出来的豆子，早已经足够做菜的分量，却还在一颗一颗的剥着。

        “杨云！”

        慕清一进屋内就回头看着杨云，“我爸妈现在这样，失魂落魄，你有没有办法？”

        杨云略一沉默，旋即摇了摇头，“抱歉，我能做的只是这样，虽然我可以让叔叔阿姨淡忘沈文，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羁绊远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抹去，你看到他们现在这样，只是忘记了沈文，但失去儿子的痛苦依然存在！”

        “……”

        慕清闻言沉默，半晌后开口道：“那有没有可能我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或许能够好很多！”

        “如果你决定这样做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要考虑到许多东西，你爸妈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你又能否以现在这样的状态生活下去，因为你要清楚明白，沈文已经不在了，现在你所拥有的记忆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慕清幽进入轮回所带来的投影，倘若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从未发生过，那么我不会记得所有，清幽也将不会存在，有的只会是沈文！”杨云道。

        “你是说，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慕清道。

        杨云摇了摇头，“并不是虚幻的，倘若你死了，那也就是真的死了，慕清幽的意识还是会苏醒，只不过可能等待到下一世，我也会在寿命将近的时候步入下一轮回，亦有可能失去所有记忆！直到我和幽儿的意识彻底苏醒！”

        慕清沉思片刻，起身道：“我决定了，杨云你能不能让我爸妈想起来，我不希望自己以另一个身份面对他们，原本以为我可以做到，但那是建立在爸妈彻底的忘记我，既然你说这办不到，那还不如让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那样我就不是真的死了！”

        “你考虑清楚了？”杨云道。

        慕清点了点头，“而且我也有私心，你说了，慕清幽的意识什么时候能够苏醒并不知道，我的父母，也是慕清幽的父母，我想即便是慕清幽的意识苏醒了，她也不会希望爸妈会是这样！”

        杨云摇了摇头，“你说错了！”

        “什么？”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你们的意识本就是同一个人，现在的你只是没有成为慕清幽之后的记忆！”杨云道。

        慕清闻言道：“这我当然懂，但我不接受，慕清幽是你老婆，我是个正常人，我不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的！”

        杨云摆了摆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幽儿就是从你现在的心态一点点转变的，百年的记忆，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没有时间改变不了的东西，当然，就目前而言，我还是可以视你为沈文，我的朋友！”

        “我真想一鞋垫甩你脸上！”慕清不爽道，“杨云我跟你讲，别太嘚瑟，慕清幽会接受你也离不开身在你那个世界的原因，因为她已经没有这个世界的种种羁绊，可以抛弃许多去做改变，但我不能，至少现在不可能，所以就算我想起你说的那些记忆，也不代表就真的会成为你所期待的那个人！”

        杨云闻言笑了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一个中指面朝着杨云竖起，这种自信的感觉让慕清感觉极其难受，不过也不是讨厌杨云，只是心里接受不能，毕竟此时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女儿身男儿心，潜移默化也不可能会来的那么快！

        “想这些没什么意义，我先帮你爸妈恢复一下记忆吧！”杨云站起身，“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懂！”慕清点了点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自认已经考虑清楚，最不济也就是父母不认她，不过慕清相信为人父母又有几个能够做得到。

        两人出了房间，客厅里的两人还是保持着两人进去时的状态，慕清不忍看到父母这般状态，看了一眼杨云，后者走上前，喊了一声叔叔阿姨，沙发前的两人闻声抬起头来。

        慕清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看到杨云那抬起来的右手掌心中正闪烁着一团柔和的光华，言语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看到这一幕，慕清心里所剩的那些许疑惑也开始消失。

        杨云掌心中的光华一跃而起，在视线平齐的空中一分为二，各自以极快的速度没入沈文父母的眉心，沙发前的两人微微一怔，片刻后眼中再度恢复了神采，沈国良看向杨云，还有站在他身边神情忐忑的慕清，“这是……”

        “小文……”

        杨静手中的豆荚掉落在地上，依然有着血丝的眼角再度积蓄起泪水，坐倒在沙发上痛哭起来，豆荚洒落一地……

        “爸，妈！”

        慕清快步上前，沈国良看向她，没有几分血色的脸上带着些许诧异，“你是？”

        “爸，我是小文，我没有死！”慕清有些激动道。

        杨云已经退了开去，靠在玄关边上没有出声，他知道慕清想要解释清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倘若事情发展向他所不希望看到的方向，那么即便是慕清反对，他也会再度封住两人对沈文的记忆，只不过这样会让他所剩无几的灵力更为薄弱，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就真的会和旁人一般无二了。

        “小文？”沈国良愣了一下，旋即皱眉道：“你在说些什么”

        坐在沙发上哭泣的杨静听到小文两个字的时候就看了过来，只不过在看到慕清之后眼中些许神采再次暗淡下来。

        “爸，我真是小文，你不信的话的可以问杨云，之前你们想不起我就是他把你们的记忆给抹掉了”慕清道。

        靠在玄关边的杨云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慕清，站直身子走过去道：“叔叔阿姨，她说的是真的，不过这样说的话你们难以相信”

        杨云说着再度抬起右手，沈国良和杨静都看了过来，随后面露震惊之色，他们眼中杨云的掌心有着一团淡红色的光华，如千丝万缕般分散，没入两人眉心间，做完这一切后杨云靠在了身后的橱柜前，额头上已经有些许汗渍。

        沈国良和杨静楞在原地，片刻后两人看向慕清，“你，真是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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