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蜀

穆王即位三十二年，巡行天下。驭黄金碧玉之车，傍气乘风，起朝阳之岳，自明及晦，穷禹县之表。有书史十人，记其所行之地。又副以瑶华之轮十乘，随王之后，以载其书也。王驭八龙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递而驾焉，按辔徐行，以匝天地之域。王神智远谋，使迹毂遍于四海，故绝异之物，不期而自服焉。

        ——《拾遗记?卷三?周穆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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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城丰都之外，无尽荒凉。

        与充满“生机”的白骨海洋不同，丰都地界连孤魂野鬼也少见。放眼之处尽皆离离野草，更有难以计数的墓碑隐没于草中，远远看着还以为是什么趴在草窝子里呢。风呜呜一吹，寒意便抚遍周身，把人冷出一身白毛汗。

        看过早期白骨海洋，清沂对这种寂寥之景已有一定抵抗力，此时漫步于坟堆之间，倒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伤。”

        前方传来一句吟哦。词是挺悲切的，但吟哦之人却不悲切，反而有种积怒，继而有些郁郁，似是积怒结成块垒、无能疏泄。凭着【灵魂力场】的感应，清沂知道那是刀兵无忌，便走上前，心想这货居然用诗词来摆谱？

        “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披甲持戟兮孤立沙岗。离家十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空床？”

        “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家有余田兮谁与之守，邻家酒熟兮孰与之尝……”

        刀兵无忌坐在一截断碑上，碑面坑洼不平，铭文缺失，也不知死者姓甚名谁。许久未见，鬼雄也还是那般模样，披甲带刀，斯斯文文一个书生却和大老爷们儿一样大马金刀。吟哦时他目眺远方，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清沂，将面上郁郁敛去，换上喜色。

        端详了两眼，清沂问：“你也会唱这么文雅的词儿？”

        “你个瓜娃子莫瞧不起人哈，我咋个不能唱？哈哈哈哈！”说着一口川普，刀兵无忌腾地就站起来，开口大笑。他这人就跟四川火锅一样，散发着麻辣辣的热气，分外催人醒神。

        清沂也笑，问：“这什么词？”

        “楚歌唦！当年刘邦逼死项羽时的就是耍的这个！不过只有词，曲子早莫得了，我瞎唱的。”刀兵无忌上前抓住清沂肩膀，狠狠抱了他一把：“来了就好哈，来了就好！”

        “别抱这么紧，老子对男人没感觉！”清沂也哈哈大笑。刀兵无忌是个很能感染他人的人，在他面前，似乎自己也生出一腔豪情壮志，很畅快，笼罩在心头的阴云散去不少。清沂左右看看，奇道：“你就自己一个人来接风？你属下呢？”

        “嗨，烦躁躁，能使唤的属下不在身边，身边那个我使唤不来！走，回切（去）再说！”

        刀兵无忌随手拿出一卷金边画轴，往空地一丢，画轴便展开，化作一驾八乘皇舆。八匹虚虚燃烧的幽灵马如石雕般伫立，像军马一样守规矩，气度却比千里马更要神骏，蹄下更有烟云星碎，叫人疑为仙马；皇舆黄金灿烂，处处雕工别具匠心，车辕、车轮、车架……粗略一数竟雕有百多条龙，分外有皇家气派，车身修长而宽阔，并无顶盖，制式偏向战车。清沂瞧得眼热，便打听这道具的属性。

        周天子八骏图：此图乃大师手笔，八年方成，已惊鬼神，有藏家曾言“图置于案，夜闻马蹄声声”，可知非凡人应有。额外装备，灵魂+10，【王者威仪】+1，【支配死灵】+1，在死气阴云的范围内每秒恢复5点灵魂值，阵营冲突中获取的荣誉值增加50%。自带【巡弋山河】。负重3，耐久度100%，要求50级，要求灵魂80点，要求职业死灵王者。不可掉落，不可交易，不可损坏。

        【巡弋山河】周天子八骏图虽无御驾亲征之景，却有御驾亲征之笔意。召唤出8匹天子龙驹（幽灵/死灵生物、攻击力固定为80，防御力为80，灵魂值800，不受任何地形的减速效果）与一驾皇舆（耐久度80000）。使用者攻击距离固定为10米，受到的10%伤害由天子龙驹平均承受。使用者加载【集团冲锋】、【皇陵光环】。

        清沂从嘴巴里摸出额外装备“黑玉”，对比一下属性，都快要哭了。两者加成的属性都很接近，但“黑玉”就是没有“周天子八骏图”拉风。“周天子八骏图”是一件上好的灵魂装备，更是为死灵王者贴身打造，【集团冲锋】这个技能尤其适合刀兵无忌这种武斗派。如果按十分制要清沂给两件道具打分，“黑玉”有7分，“周天子八骏图”有9分。

        “噢，这玩意儿到你手里啦？”刀兵无忌看见清沂手中“黑玉”，笑道：“我以前用过，后来卖给施劳德，没想到被你买了切！”

        “你以前，用过？……”

        清沂看着手上这块“黑玉”，不知道该不该将其塞回嘴里。

        闲话休提，俩人同乘皇舆，八匹天子龙驹就飞速奔行。无论什么地形皇舆都平稳有加，更让清沂眼红。

        鬼城丰都本只是一小城，可在刀兵无忌的奋斗下，已有三千里地界，几乎占了整个四川盆地。四川物资丰盛，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名，现在成了死灵乐园，畜牧不再，作物不生，当然侵犯了周边公会的利益。各势力商议一番，顺势联手，想将刀兵无忌彻底铲除。好一个刀兵无忌，硬生生打出一条活路，砍了十万人头堆砌京观，让各大公会退出蜀中。虽说有御清锋和梦断关河从中调停，让刀兵无忌不敢轻起狼烟，可谁也休想让刀兵无忌把蜀中给吐出来。自此，刀兵无忌立国，国号为大蜀。

        （“大叔？这名字，哈哈哈哈！”清沂和薛多一起狂笑）

        （刀兵无忌脸色不好看了：“狗日的，我导师还想把国号定为大楚呢！”他导师是项羽，故有此一说）

        俩人此时还在大蜀边境，越往前走，越见人烟（当然都不是活人）。先看见村庄，再看见乡市，最后看见城邦。说是城邦，其实已是一小国的都城，其国君早在城门外摆酒迎接。虽说该国君只是高级npc，并非死灵王者，但在小国内拥有不啻死灵王者的号召力，这能行吗？清沂云里雾里，却见刀兵无忌谈笑自若，也不好当面发问。

        原来这也是大蜀国情所限。大蜀建国后，刀兵无忌九成多的属下都是武将，却无几个文臣，虽说这阵容于战时能大获全胜，但在和平年代并不好使。政令不通，治安混乱，经济低迷……许许多多问题涌现，这才暴露了大蜀缺乏底蕴的事实。刀兵无忌有心借鉴黄昏帝国，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组建“联合研究中心”的人才，借鉴自然无从谈起，只好另辟蹊径。

        黄昏帝国推行中央集权制，地方各级都要遵从君权，没有独立的军事权和外交权；而大蜀反其道而行之，推行分封制。刀兵无忌将权力下放，每个心腹武将都管理一座城市（以城市为中心建设诸侯国），只需定期向刀兵无忌朝贡，其余琐碎事务刀兵无忌一概不理，哪怕有关军事；若刀兵无忌想发动战争，自会以大蜀天子的身份向各诸侯国发出征召，各诸侯国这才派出军队，暂归刀兵无忌指挥。那些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将与过去打打杀杀的生活脱节，重新定位自身，必须亲自挑选人才、管理政务，这对他们也是一番磨练。人才难得，于是重道尊贤的风气渐盛，有两位国君曾为一名人才你争我抢，传为一时佳话。随着时间变迁，以大蜀为首的各诸侯国涌现新思想，百花争鸣，百家齐放，又复天府之国的气象，不得不说是刀兵无忌政策开明之故。

        “分封制导致权力分散，纵有一时繁荣，其根源依然导致战火连绵，要不然秦始皇何必大一统呢？”清沂摇头，并不赞成分封制。

        刀兵无忌却坚持道：“我们和生灵不同。周天子分封各国之时，周王室仍然备受尊崇。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新国主与新周天子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关系，这才进入春秋战国的时代，礼崩乐坏，再无正统。而在我这儿就不必担心，因为死灵生物不喜繁衍，不会将王位交给后世子孙，所以诸位国主都依旧以我马首是瞻，永远永远。”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都将权力下放了，能保证他们都能永远忠心？”清沂问。

        “哈哈，不存在（四川话：没关系）！既然我要镇得住场，自然是要比他们都强，强得他们不敢背叛，强得他们只能仰望！我是谁？我是天子！”刀兵无忌仰天大笑，豪情四溢。

        清沂也一笑，不再为刀兵无忌担心。死灵王者都固执己见，一旦认定了就绝不回头，旁人劝告也只当耳边风，所以清沂不会对大蜀指手画脚，刀兵无忌也不肯对黄昏帝国大放厥词。各国有各国的国情，分封制适用于大蜀，黄昏帝国却绝不能照搬，否则得了名分和大义的溃烂独裁者就能借机壮大，最终夺取帝国全境。

        两位死灵王者于车上谈天说地，其乐融融。与和其他死灵王者相较，俩人对彼此都算得上友好，不只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更因为双方言谈举止都很是投契。清沂羡慕刀兵无忌的果决，刀兵无忌也敬佩清沂敢当万人敌的魄力，在长期相处中都从对方身上学习了不少东西。他们不是朋友，而是好对手，国际影响力就是他们较量的内容，国力正增长幅度就是他们较量的指标。

        于闲聊中，八乘皇舆来到丰都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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