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守不住

夜晚。

        精灵营地。

        踞在扶手椅上的白头鹰开口：“是时候了。”

        精灵老人点头，举右手过顶，用力握拳。战士们迅捷地起身，然后列队，等待指挥官下令。短促的报数声和低低的呼吸声交叠，将营地渲染出淡淡的、风吹不散的紧张气氛。

        “那什么，恕我冒昧……”

        骤然听见白头鹰用上客气口吻，精灵老人有些不适应，鼻翼抽了一下。白头鹰嘶地吸了一口气，深深皱眉：“那些自王庭来的精锐呢？不要和我说他们都在休息，因为我等待的时间足够每个人排队洗两遍澡的了。”

        “我还没有和他们交接好，也许要到明天他们才能助战。”

        “明天？哈哈哈，他们来参战还是来渡假？”白头鹰拧过脖子，直直望着精灵老人，用不可辩驳的口吻道：“那个女特使可以不出战，但我要求精锐里的弓箭手和魔法师听我指挥。今晚并不太平，很可能会有一场苦战，我不希望该出现的人缺席。”

        精灵老人道：“好的，我会从中协调。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守城一方不断进攻，而身为攻城一方的我们却要严阵以待？”

        “因为对面的人很害怕我。在我第一次攻城后，他们就明白这场战争里我占优势，决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只有不断地在晚上出动，才能消耗我方战士的耐力，以至于我第二天白昼无法组织大的攻势。一旦他们有一晚没有进攻，那么在新一天的日出之时，他们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白头鹰打了个呵欠，满脸疲乏。

        千上眨眼：“抱歉，我没听懂。”

        白头鹰全然无视千上，掏出一个小瓶子，抛给正在靠近的马尾精灵男子。对方伸手稳稳接住，然后眼里爆闪冷光：“‘自然之血’！好东西！”

        “这玩意儿应该对你有用吧。”

        “当然有用。不过，为什么——”

        “别问问题！”白头鹰叱道。

        马尾精灵男子挑挑眉毛，没说什么，只是张开嘴巴，伸出长得过分的舌头，舌尖一卷，便把这个墨水瓶大小的珍惜道具卷进口中。蛮荒秘境里处处危险，只有自己的胃才是最安全的保险柜。

        “‘饿兽’，这一战我需要虫子和野兽作为先驱，德鲁伊不要【变身】，全部在侧翼使用辅助法术，不能前进，可随时撤下来。长老，让弓箭手在虫子、野兽的后面列阵，覆盖打击墙头。至于王庭来的精锐，就让他们直接听我号令。”

        这时，精灵特使那柔和的女声飘来：“就让本人作为精锐们的指挥、传递您的指令吧。”

        白头鹰笑笑，整个身子转过来，双手抓着椅背，对出现在椅子后方的特使笑道：“你今晚不是要休息吗？”

        特使笑颜绽放：“为了传播自然神的慈爱，也为了战胜堕落的血精灵，本人愿意献出一份力，区区疲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精灵马尾男子用唇语对精灵老人道：明明是准英雄级的实力，累个屁。）

        “那么好吧。你把属下名单给我，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姓名、职业、等级、特长。你还需要定好传令的方式，我不希望指挥不到位。”

        “好的。”

        （精灵马尾男子又动动嘴唇：这时候抢着当指挥，肯定是贪生怕死！我敢保证，如果她觉得白头鹰下达的命令不对头，她绝对会抗令不从。没有死的觉悟，来参个屁战，助个屁拳啊！）

        （精灵老人扫视四周，才微动嘴唇：王庭嘛！唉。）

        白头鹰此刻面朝三位负责人，自然将某些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是神秘莫测地一笑，什么也没说。精灵老人立刻板起脸，而精灵马尾男子则扭头看向别处。

        精灵王庭长期兴盛，虽然在各个新大陆遭受挫败，又发生了“第一次分裂”和“第二次分裂”，但精灵们仍有世界树作为庇护，迷宫森林更是无人敢于打搅，所以一直过着和平快乐的生活。他们的观点还停留在数千年前——“我们精灵是无敌的！我们不怕战争，因为我们和对手实力差距太大了，对手肯定会投降”。因此，自王庭来的特使也有些莫名傲气，以为自己一亮相，死灵生物就会跪地投降。他们来此不是为了牺牲，而是为了有难得的资历，好跻身于长老会中吧？

        发觉气氛有些尴尬，精灵特使美目一转，依旧倨傲地道：“死灵生物果然是卑劣的，当初本人负责建交时就深深知道了这一点。他们不配和我们站在一起，只能与叛徒同流合污。本人不得不说，当初长老会决定给他们一次机会，实在是太仁慈、太心软了。”

        “我很想和你继续闲聊，女士，可惜我时间有限。”白头鹰站起来。他不算很高，但站在扶手椅上已然高过三位负责人一头。他俯视着所有人，拍拍手，道：“出击。”

        【令行禁止】！

        忽然之间，精灵特使感觉这个站在椅子上的人是那么伟岸，是那么的不可撼动！她下意识地回答：“是！”事实上，与她并排而立另外两位，也与她异口同声。

        她忽然感到很可怕……

        这个人类只言片语间就能让精灵族听命，靠的不是魔法，也不是力量，而是只有战争大亨才掌握的能力！若这个能力稍微失控，大陆上各个种族都要承受苦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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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秾丽山庄，墙头。

        清沂虽然来得晚，但一切安好，如果刻意忽视围绕中转岛展开的海战的话。

        千百年前的精灵族无敌舰队，跨过历史，遇上了如今遨游四海的幽灵船队，想要不碰撞出火花是不可能的。常青树船上种着“生命之树”，很自然地就有了吸收迷雾、驱散阴云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了幽灵船的优势。在白头鹰的指挥下，精灵船队进退有度，仅仅十艘不到的常青树船就能展现出让人惊叹的指挥艺术，或诱敌，或合围，或分散，逼得斯考尔和比萨船长严阵以待。再加上一大群甲虫，还有偶尔溜过来助战的人鱼，中转岛硬是没能拿下来。

        而山庄里的属下们也没有好脸色。憎恶巨型沙虫死在森林里，又被一群食肉甲虫啃光了，完全无法回收。那可是70%的尸体储备啊，说没就没了，斯考尔不知道有多心疼；而狄塞尔则一脸憔悴地对着剩余尸体发愁，不知该制造什么。娜芙则是几番盘点军需库，仿佛盘点得多了就会有新道具出现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血精灵不得不拿出一点诚意来了。大批的魔法卷轴、施法辅助道具和弩车被送来，除此之外，三个侍奉毒茑萝的血精灵帅哥里有两个暂归斯考尔指挥。清沂瞧过这两位的属性，好嘛，一个是血手法师，一个是剑刃舞者，实力都是准英雄级的。当他俩披挂上全副武装时，周身闪烁魔法光芒，就算站在天使中也能鹤立鸡群，更别说站在一群死灵生物之间了。据说，这两位是猜拳输了才来参战的。

        大致了解了情况后，清沂站在墙头。夜风凛冽，将他披风吹得上下摆动，却吹不动他身旁的“不朽军旗”。这面旗帜并非凡物，当它展开时，一定不是因为劲风，而是因为大战将启。它喜欢血的味道。

        清沂望着透出点点灯光的树林，忽然有所察觉，抬头看去，旗帜展开一角，又缓缓垂落，紧接着便猎猎作响，旗杆还被无形大风压得嘎吱作响！

        敌袭？

        刚这么想着，一道闪光就嗖地飞来，击中他胸口。尽管这一瞬间已有【墨汁护甲】与黑色飘带双重防护，但清沂还是被冲击力撞得退后一步。他立刻凝神“看”去，发现敌人还在他【灵魂力场】之外，若计算“从下方对准上方射箭”这一因素，可见对方射程之远！若从射程推断，对方应该有一把强弓，而且还有极高的实力！

        随着这一箭，林中响起碎浪般的声音，密密麻麻，仿佛下一刻就要爬到人身上。

        精灵终于要拿出真正实力了？

        不知为何，一瞬之间便有青藤布满整个墙面，互相交织，形成一张攀爬网。还没等邪焰术士放火烧掉这些天然绳梯，迷彩独角仙便嗡嗡地飞近，逼得远程职业者对其集火。

        毒茑萝冒着危险，来到墙头眺望，小脸发白：“那种箭术太过正统，不素（是）‘哥特’的，更像素（是）……更像素（是）……素王庭禁卫军！为什么精灵王庭会插手这场战争，难道他们想再次让生命之树长满全世界吗？”

        斯考尔赶紧道：“喂，快点离开！”

        他说得太迟了。虫群是如此密集，一下子就为城墙覆盖一层深色毯子，将蓝色的灵魂火光都遮蔽住了。无论是靛蓝射手还是邪焰术士，都被迫近身战。

        不行……清沂的直觉告诉他，城墙要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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