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血契

在《乾坤》里，为保证协议生效，协议双方往往要签订文件。和玩家签订的叫电子合同，和npc签订的就是鲜血契约、灵魂契约……在契约中使用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条约以及不同的违约惩罚都有门道，由此衍生出契约学。契约学是召唤专精的魔法师必学的科目。

        契约形形色色，没有下过苦功的人很容易混淆。按媒介划分，有鲜血契约、灵魂契约、精神契约；按双方的地位划分，有主仆契约、魔宠契约、替身契约、互利契约。按契约主导一方的职业、或按附庸一方的种族划分，有死灵契约、恶魔契约、自然契约、元素契约。无论哪种契约，一旦违背，必然会遭到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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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天。

        今天的剑桥日报上有着小蜜蜂速递的半版广告，画面是一个少妇惊讶地撑着窗台、望向窗外，而窗外则是一个穿蜜蜂玩偶服的人捧着快递。广告上很清楚地写着“快递物品包括快餐、零食和饮品”，清沂相信，这句话能改变整个剑桥。

        同事们将报纸传来传去，感觉都挺新鲜。爱德华若有所思地将报纸递给露西：“希望没有人觉得这广告在暗示性骚扰。”

        “你哪里看出有性骚扰啦！”

        露西哭笑不得，刚要接报纸，陶德一下抢过来，一双牛眼骨溜溜地转：“哪里？哪里？”

        清沂：“……”

        从今日高峰期多出的订单量来看，广告带来的效果是显著的，而这广告会连着在日报、晚报上刊载三天，加深影响力。既送快餐，又送零食，想必这回小蜜蜂速递能将剑桥的年青一代一网打尽，接下来的经营就不需要清沂操心了，换个刘阿斗来当管理者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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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清沂加热蛋炒饭（谢天谢地，这是仅剩的蛋炒饭了），边扒拉着边看论坛新闻。

        第一则新闻是：塞鲁维加十万精锐部队，再加上素有“战狂”之名的烈火雄心，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萨拉门罗，似乎是动真格。为什么说他们动真格呢？因为塞鲁维加人还带了足有二十万的后勤部队，粮草车头尾相连能有奥斯吉利亚的护城河那么长，这阵仗绝不可能是冬游。出乎意料的是，逗留在萨拉门罗境内的新晋英雄琼尼并没有与烈火雄心发生冲突，反而带队回亚斯坦特，双方和平友好地擦肩而过。

        对于清沂而言，这个消息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是，琼尼有很大几率没和萨拉门罗达成协议；坏的是，烈火雄心一直以来都酷爱与强者战斗，这回竟然放弃与琼尼交战，并老老实实地继续带队，看来塞鲁维加人所谋甚大。

        第二则新闻是：断再次现身，将大神打得狼狈不堪。帖子发布人截图为证，说断正锲而不舍地追杀无病呻吟。有不少人跟帖，表示也目击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将目击地点按时间顺序连起来，这一追一逃的两人竟然是跨过铁索山脉，跑到“福音”大陆北地去了。不过无病呻吟逃得相当顽强，他至今还留在天位榜第三名，说明他目前来说还没死。

        看完周边八卦后，清沂上线。刚走出房间，乔恩特总管便出现，恭敬地道：“陛下，萨拉门罗储君来访，他正在会客室等候。另外，冥界的使者正与娑儿殿下共处一室，请您在谈话结束后前去接待。最后，狼人首领、伊森格伦先生已经回来，安全无恙。”

        清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开步。他对萨拉门罗大皇子很感兴趣，本来上次该与这人见面的，但因为急着去亚斯坦特，所以错过了。他很想看看，被罗伯特视为继承人的大皇子，会有怎样的气度与才干。

        会客室其实就是议事大厅。脚下阴影里伸出长长的黑手，为清沂推开大门。会客室里坐着的那位一听响动，便起身，摘下“死灵面具”，对清沂笑道：“您好，六月阳光陛下。”大皇子的面部轮廓与二皇子很像，但因为没有胡子的关系，更显得面容干净，气度雍容。他的眼神很柔和，虽欠缺霸气，但却是爱民如子的那种典型。他也差不多三十岁了吧，鬓角竟然有了几丝白发。

        “您好。”清沂与之握手，道：“请坐。您真有老师的风范。”

        “比起父皇，我差得远了呢。”大皇子坐好，望着清沂手中的权杖，一时有些黯然，也许是回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吧。

        众所周知，死灵王者的导师必定是有帝王之姿的npc。六月阳光拿到萨拉门罗的神器三件套，他的导师是谁，自然不言而明。尽管如此，各国还是很难接受“死灵王者有王族血统”这个事实——卑劣者有何血统可言？

        “储君殿下，萨拉门罗已经适合生灵居住了，为什么您还不登基加冕呢？”清沂询问。

        “我不敢登基。”大皇子苦笑道。

        清沂已猜出对方想说什么了，便道：“愿闻其详。”

        “六月阳光陛下，您不是‘福音’历史上最高调的死灵王者，但您却是第一个被大陆认可的死灵王者。这种认可是大陆各国迫于无奈的认可，您同意吗？”

        清沂点点头。只要有点常识的都知道，大陆各国是实在没办法了，才选择怀柔，承认黄昏帝国的地位，其实心里都巴不得清沂早点挂掉。

        “您是如此的有威胁性，以至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愿意与黄昏帝国为邻。这时候，萨拉门罗就成了牺牲品——希望这个词不会冒犯您。没有国家神器，没有守护英雄，萨拉门罗的主权国地位已经有名无实，如无意外，在未来的三百年内可能就会沦为他人附庸，甚至是……灭亡。正因为国力衰弱，所以我们只能任人摆布，这才要侵占陛下您的灰烬旷野。”

        “谈不上侵占。我只是报还恩情而已。”清沂在心里道：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没有白骨海洋，所以无法归还土地。

        大皇子赶紧摆手：“您是被白骨海洋承认的王者，而我不是。对于那片土地，我虽然怀念，却没有觊觎之心。我对现在的国土已经很满意了。”

        “那就好。我想问个问题。”清沂当然不会在领土的问题上客气，问道：“在‘末日交锋’时，我一直留守萨拉门罗，但未曾见过守护英雄的身影。这位守护英雄既未随船离开，又未曾重生，到底是活还是死？”

        萨拉门罗的守护英雄为空海剑圣、漂泊之凯，这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竟然失去音讯。如果他死了，系统会进行公告；如果他还活着，他应该出现并镇守萨拉门罗，使得琼尼或烈火雄心也不能随便跑来摆架子。

        “这个……我们也想知道。也许他又过上了漂泊的日子、不肯现身呢？我们说回正题。萨拉门罗并不愿意被大陆各国摆在这个位置上，但却不得不就范，这，您能理解吗？”

        “我理解。储君殿下，你我渊源深厚，不需要客套，有话就直说吧。”清沂道。

        深吸一口气后，大皇子道：“六月阳光陛下，我想与您结盟。”

        “我们早就是盟友了，不是吗？”清沂笑道。

        “您只是将萨拉门罗王室当成盟友，却不是把整个萨拉门罗王国当成盟友。当我们陷入绝境，您也仅会庇护萨拉门罗血脉，对不对？”

        清沂收起笑意，叹道：“是的。我能力有限，不可能照顾得面面俱到。我只能说，一旦萨拉门罗覆灭，我会倾尽全力将您救出来。”

        “那就错了。两国之间必须建立起稳定的联盟。”大皇子没有退让：“因为各国都觉得贵国难以对付，才用缓兵之计，让大陆得到暂时的和平；一旦各国决心要动手，先灭亡的是萨拉门罗，紧接着就是黄昏帝国。我们像嘴唇与牙齿，少了嘴唇，牙齿难道还能安稳么？”

        清沂也没有退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与黄昏帝国结盟需要多大的勇气，您是清楚的吧？卑劣者乃是世界公敌，与卑劣者为伍，萨拉门罗雄鹰的羽毛也将不复洁净。而且一旦结盟的消息传出，萨拉门罗也就是‘福音’的敌人。”

        “我没有选择。况且，我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前方纵有重重苦难——”

        清沂心神一动，接过话头，语调铿锵：“我们也要坚持下去，开创未来！”

        大皇子散发着耀眼的神采，笑道：“没错，这就是雄鹰的生存之道！父皇说，如果连开拓的勇气都没有，怎么能算是合格的王者呢？”

        清沂重新审视了这个英气勃发的储君。从愿与死灵生物结盟这一点就可看出，此人可以为了达成目标而不择手段，是真正能成就大事的人。他略微思考，便提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们可以秘密结盟，但是，怎样保证盟约的效力呢？”

        大皇子伸出手腕，在手心割了一刀，道：“我们来订立血契吧。一旦违反，则背负诅咒，永受神明的谴责。”

        清沂举起手，掌心淌出黑色的血。他望着大皇子的双眼：“这是你的选择。”

        “当然无怨无悔。”大皇子说着，与之击掌。

        两种血液，在此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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