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修罗

“暴君不除，国无宁日！”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二，午时初刻。

        北京东城，承天门。

        一万名“靖难大军”聚集在承天门前，人头攒动，蔚为壮观，在雄壮的鼓声中，李国祯，陈演，萧一民，刘晓博，乔志雍，周奎六大佬赫然出现在城头，朝靖难大军点头示意。

        内阁首辅陈演率先上前，面向城下士兵，高声道：“自元顺帝北逃，抛弃中国，逆贼朱重八篡位以来，明国一共来过十六位皇帝，他们都是王八蛋！畜生！禽兽！寄生虫！暴君崇祯连畜王八蛋，畜生，禽兽，寄生虫都不如！“

        ”不杀崇祯，天地难容！靖难军来了，大明有救了！“

        陈阁老这番话引得城下士兵一片叫好，站在旁边李国祯等人也是不住点头，用禽兽不如来形容暴君崇祯再合适不过。阁老说罢，晋商头子乔志雍走到城前，大声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暴君！任何时候都是要除的！不除不行，你们想想，当你搂着女人，在怡红院吃着火锅还唱着歌，锦衣卫突然就把你抓了！说你暗通建奴！要杀光你家人，还要抄你的家！诸位中间有吃皇粮的，朱由检已经连续半年没给咱们发饷了，兄弟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城下爆发出一阵哄笑声，看来乔志雍对京师第一妓院还颇为熟悉。众人目光落在脸色阴沉的李国祯身上，大都督刚从崇文门过来，和朱由检交过手，暴君还在那边负隅顽抗。

        “大都督，你有什么话要对将士们说，将士们都等着你说话呢！”

        李国祯咳了两声，城头城下顿时鸦雀无声，在一万多人的注视下，只听大都督沉声道：

        “出发！！”

        一声令下，由京营亲兵，漕帮青皮，东林党家丁，晋商马帮，建奴细作组成的“靖难大军”，浩浩荡荡往慈宁宫杀去。

        “枪在手！跟我走！”

        “杀崇祯！抢公主！”

        “枪在手！跟我走！”

        “杀崇祯，抢公主！”

        申时三刻，叛军主力抵达崇文门，驻守崇文门的藩王军共三千多人奋力抵抗，奈何寡不敌众，庆王朱由安，晋王朱常沪，宁王朱常渊陆续战死，剩余五名藩王撤退慈宁宫，三千藩王军或死或降，损失近半。

        与此同时，秘密潜入宫中的靖难军装扮成太监，在司衣监大太监刘晓博指挥下，在宫中四处纵火，射杀前来救火的宫女锦衣卫。

        如果按照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标准来说，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二大明已经亡国好几次了。这一天不仅是国门，就连宫门也让叛军攻破了好几次。

        对朱由检来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他虽然名为一国之君，然而和几位叛逆相比，却丝毫不见优势。

        叛军人数远远超过中卫军与藩王军，实际上，单是首辅陈演控制的家丁数量就达到五百多人。各人装备精良，大都配有鸟铳，身上至少两层铠甲。

        而陈演李国祯等人加起来，各人手中掌握的白银加起来超过一千万两，相当于大明万历年间国库五年的收入。从北京到山东，从华北到江南，民心所向也是一目了然，由于朱由检这一月多来各种倒行逆施，各地士人乡绅无不恨之入骨。此时若有谁能振臂一呼，反抗暴君崇祯，势必应者云集。

        一言以蔽之，到崇祯十七年二月，无论是财力人力亦或是舆论，大明官僚集团都能实现对皇帝实现碾压。

        与这样一头政治巨兽公然决裂甚至爆发决战，对羽翼未丰的穿越者来说不啻为一场灭顶之灾。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朱由检表现得一直非常克制，除了正月初一那天杀了礼部侍郎立威，近来几乎没有再滥杀一人。

        尽管如此，官僚集团还是不肯放过崇祯皇帝，现在不仅要要朱由检性命，还要将皇帝全家全部杀死。穿越者先知先觉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没想到现在还是要被人无情碾压。

        如果此刻让朱由检知道官僚集团真正实力，或许他便会立即选择投降。当然，无知者无畏，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那就只有死战到底了。

        “既然不想让朕活，大家就一起死吧！王承恩！把朕的火焰发射器扛过来！”

        王承恩几名锦衣卫番子护卫下往乾清宫而去。在崇祯皇帝亲自指挥下，明军开始在慈宁宫前修筑临时工事，准备应对叛军即将发起的攻击。

        幸存的一千五百名藩王军手持铁锹在慈宁宫周围挖掘壕沟安放据马，八百名中卫军负责将皇庄兵工厂赶制的两千多颗地雷埋设在慈宁宫四周，在慈宁宫宫门前构筑沙袋阵地。

        之所以不选择使用排枪射击，原因很简单，朱由检麾下中卫军人数不到八百人，八百人包括一些预备队，如果用排枪射击，崇祯皇帝不能承受这么大的损失。所以只能让士兵躲在沙袋后面射击。

        申时三刻，淡漠的冬日已缓缓西沉，彻骨的寒意铺天盖地袭来，大地即将陷入寒夜。不出意外，叛军将在黑夜来临时发动进攻，光天化日之下，弑君可不是谁都敢做的。

        紫禁城中火光四起，房梁燃烧发出的爆裂声此起彼伏，火光之中，不时传来宫女太监悲切的惨叫声，那是靖难大军在诛杀崇祯余孽。

        经过一个时辰紧张布置，慈宁宫防御阵地已初步成型。以慈宁宫为中心，由内向外三层防御，依次为沙袋射击阵地，地雷阵地，壕沟据马阵地。

        三层防御叠加起来，能在最大程度上杀伤叛军。

        最外围阵地是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宽阔壕沟，壕沟边缘安放着据马，第二层阵地为两千颗地雷，第三层也是最后一道阵地便是沙袋阵地，驻守此处的是一千一百名中卫军战甲。

        申时三刻，叛军抵达慈宁宫外围。

        按照几位大佬之前在陈府密室推演过无数次的计划，在朱由检“暴毙”，宫中大乱之际，靖难大军将占据皇宫，宣布另立新君。在攻占崇文门前，一切都在按预定方向发展，然而之后却有些跳脱。

        逼近慈宁宫前，萧一民麾下五百多个漕帮青皮趁乱离开皇宫，跑到西城大街上抢劫商户。漕帮青皮皆来自安徽河北，这两年淮北一带旱涝连年，百姓无以为继，青皮越发猖獗，民风也越来越彪悍，萧一民正是看中了这点才将其招如叛军，萧总督对这些青皮控制不力，除了以富贵相许，再没有其他的激励手段。

        青皮无赖们对京师垂涎三尺，虽说京师刚刚遭受鼠疫蹂·躏，然而毕竟底蕴在那里，比起在淮北盐碱地里胼手胝足的老表们，天子脚下的百姓可是富得流油。这些苦哈哈们像疯狗望见骨头，也不听李国祯号令，只是冲向京城商户居民，奸·淫掳掠。街道上，不时有年轻女人光着身子从院子里跑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或两个笑嘻嘻的青皮无赖。

        不得不说，这些青皮打仗没见多厉害，抢银子抢女人却显得很在行。

        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在这些渣渣的带头下，靖难大军中的两千多京营士兵也不再往慈宁宫进攻，跟着青皮们加入狂欢之列。

        倒是晋商麾下那些来自山西的马帮镖师们，冷漠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贱·淫掳掠，不为所动。在李国祯的指挥下，继续向慈宁宫前进。他们人数只有五百多人，然而其中每个人的亲戚好友皆被锦衣卫杀死，其中一些人甚至被暴君崇祯用作鼠疫病毒实验。

        各人都与朱由检有着血海深仇，对于这些马帮晋商来说劫掠百姓倒还在其次，冲入镇抚司将锦衣卫番子们斩尽杀绝，将暴君崇祯千刀万剐才是他们此时最想做的事情。

        李国祯率“靖难大军”攻打慈宁宫的同时，内阁首辅陈演亲率一队家丁出城往东而去，准备“和平接收”皇庄兵工厂。然而却是晚到了一步，毕抚坚早带着几百名工匠撤退到慈宁宫中，留给陈演的，只是几座被捣毁的火炉，就连工匠们居住的草棚也被一把火烧了。

        日暮时分，几位大佬好不容易将散乱的靖难大军收拢起来，以十倍于敌的优势兵力，将暴君崇祯围困在慈宁宫及其周围几座宫殿之间，只等天色变黑，便将发动最后的进攻。

        当然，为了减少靖难大军伤亡，对暴君崇祯的劝降还是必要的。

        “朱由检，你祸国殃民。罪有应得！今日你已无路可走！赶紧投降，交出传国玉玺，便封你为违命侯，如若不然，当时玉石俱焚，可别怪我等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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