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下）
云芸也在这片刻功夫想明白，胡八乙要的很贵，极贵，却贵有贵的道理。
更改房契必然要验明身份，胡八乙却没问李鸦是什么身份，也没问自己和上官奉剑身份，自己还好，可李鸦和上官奉剑的身份却是麻烦事，胡八乙一手包揽，只收房价半成，不算贵。
真算起来，便是将这一千万武币全都用来解决两人身份也是值得的。其余一应必备物和房中布置由胡八乙去买和两人去买之间的差价，以及以次充好乃至直接买不到等问题，就不值一提了。
至于李鸦主动多加的半成，一刻拿千金去买，云芸满心欢喜之余就只剩憧憬了。
胡八乙看着李鸦从自己之前觉得奇怪却不好开口去问的铁箱子里往出取钱，张大嘴，嘴唇颤了两颤，将身体扭到了别的方向。
李鸦可以将财露了白，胡八乙却没那份胆量去觊觎便是见惯大桩交易的自己也觉眼热的满满一箱最大面额武币。
数好武币交给胡八乙，又取出一千万用来购买各种必备物品的武币一并交给他，李鸦和云芸随其一同回到前院，和等在那里的王老客套几句，交付钱款，然后李鸦将王老和胡八乙送出了门。
“这个院，这片地儿，归咱俩了。”
拉上门栓，又轻轻用力推了推结实红木门，李鸦扭头向已经走到树下小花园前的云芸说道。
云芸没应声，蹲下身子去摸开得红红火火的牵丝红，各有根，却每一株都分出一条如同丝线一般的分支与其余相连，就像一大家子。
李鸦来到云芸身边，与她一起蹲下身子看这些花，“想你小叔了？”
“嗯。”云芸低低应了一声。
“估摸着过不了几日他便要寻过来了，你身上有他留下的内罡，我也与他互留气息以做感应，时间太长距离太远没什么用，但红月城和这沧月城，总能感应到。”李鸦劝慰道。
云芸侧首看向李鸦，明眸生笑，“他啊，说不定早就找到我们了，只是不想打搅我们俩。”
“还有你，我这算是跟了你了吗？”
“算！”
李鸦将云芸扶起，“你看这房子，这院子，以后就是咱俩的家了。”
“家”字岂能轻易出口？
云芸与李鸦相识已有四年多，可相处在一起的日子连半年都不到。在一起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两个人都不一定能组成一个家。而李鸦口中这个家字，让云芸不由出神起来。
张罗着买房，不愿去住客栈，哪里是因为背着个箱子不方便。以李鸦如今实力，想要赚取十倍百倍钱财也不过多花些心思的事。以他的性子，根本懒得刻意买一处房子来住，哪里呆不得？
便是在那沧水河里躺上一日都无事。
“芸儿，你知道我认识你之前，之后，甚至从极北回来之前，想要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吗？”李鸦牵着云芸来到空无一物的房屋前坐下，淡笑道。
云芸偏头看向李鸦侧脸，“知道一点。”
“说说看？”
“你那么厉害，一定是要把刀术练到极致，去当一个……”
“一个什么？”李鸦笑问。
“一个……一个……哎呀，我说不上来，总之一定是一个很厉害，很耀眼，很多人都会崇拜的人。”
云芸像一个小女孩儿崇拜心目中强者的目光让李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月城中，自己未离之时，她便是这样看自己的。
而从极北归来，云芸一语不发，呆愣着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了。还是那句话，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当李鸦归来时看到云芸的第一眼，便知她眼里已容不下别人，四年足够让短暂感情烟消云散，也足够让其发酵为刻骨铭心。
但凡知晓其存在，便震惊无比乃至生出异样心思的超武系统，云芸只轻轻提了一句便抛到脑后，所思所想，只有自己带了上官奉剑回来。
自己小叔得知安然无恙同样不再牵挂，李鸦说要走，便跟着来到了沧月城，来到了这个院子里。
父母所留遗产，自己辛苦操持练功室赚的钱，所有钱财锁到一个铁箱子里，然后和她的人一样跟着李鸦来到了这里。
因上官奉剑而生的万般委屈，只将李鸦在院外罚站了一晚上便轻轻揭过。
将近四年痴等，一句不提，哭过，剩下的全是满足无比的笑。
嘴里说着想都不要想，人却已经交给李鸦。
一件件，一桩桩，李鸦又不是木头人铁皮人，眼不瞎耳不聋，如何看不出云芸一颗心全牵到了自己身上，又如何听不到那一声声用眼睛用笑颜用了她全身全心说出的喜欢。
“你说的很厉害很耀眼被很多人崇拜的人，在我们那里有一个叫法。”李鸦笑罢，在云芸好奇目光中侧首，轻声道。
“他们被叫做大侠，路见不平一剑横扫，走到哪里都要留下无数传说，杀恶人，平恶事，一腔热血，一生潇洒，世上就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也没有他们哪怕畏惧一丝的事，更没有比他们再完美的人。”
云芸听的眼睛都要放出光来，“大侠？你是想做一个大侠吗？”
李鸦又忍不住大笑起来，“是，我是想做一个大侠，修惊世武术，受万人敬仰，可惜呀……”
“可惜什么？”云芸见李鸦忽然停口，不由好奇问道。
“可惜但凡我知道的大侠，有绝世武术，有换命之交，有红颜知己，有一世恋人，常人有的东西他们有，常人没有的东西他们也有，唯独一样寻常之物他们十之八九没有。”
“而这样东西，我却是宁愿不去做什么大侠也不愿舍弃的。”
云芸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想着想着忽然恍然大悟。
李鸦却是已经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没错，就是咱们现在有的这个院子，一个家。”
满以为云芸会感动地稀里哗啦，然后投怀送抱让自己好生轻薄一番，未料竟看到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显然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李鸦不免生出挫败感，想伸手敲敲她的脑袋，问问她想的是什么，却不由自主跟着云芸一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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