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看着伊莲摔门离开的架势,莱昂沉默着坐回了木椅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菲亚特,说:“准备一下,我已经和瓦德曼医生约好了注射治疗的时间。”随后倦怠地抹了一把脸。
“我不想去。”菲亚特说。
他的拒绝是莱昂没有想到的。
“为什么不?瓦德曼医生会治好你,这样你就可以娶瓦尔特家的小姐了。”莱昂一拍手,把手摊开,认为一切水到渠成,“问题解决。”他说。
菲亚特扫视了一眼莱昂手上的茧子。他向来爱用蛮力解决问题。菲亚特继续说:“你不是也建议我去汤森医生那里,试试他的治疗方法?”
莱昂不明白菲亚特为什么开始讨价还价,说:“这并不影响你继续接受注射治疗。”
“我只是……不想去瓦德曼医生那里接受注射治疗。”菲亚特把“注射”两个字说的很重。他的思绪杂乱,也不知是为什么。
“你觉得他不可靠?”
“不,不是。”菲亚特继续说:“我只是觉得……我像瓦德曼教授医学实验室的实验品。”
“我看过瓦德曼医生写的关于注射治疗的论文,已经有治好的先例。”莱昂的语气似乎不容置疑。
严格来说,瓦德曼教授不能完全算是医生,他对化学和电学的研究几乎疯狂,但在自己的科学领域里颇有建树。这就使菲亚特总有种直觉,相信瓦德曼医生进行的各类诡异的实验是有根源的。
菲亚特瞪大了眼,“真的?”他问,“你真花过时间研究瓦德曼医生的成果?”
当莱昂说他对医生研究的东西感兴趣时,菲亚特觉得意外。在他的印象里,莱昂是一个读书超过三行就会睡着的人。他擅长体力活儿,而不是这些靠脑子的文字。
“可是最近我的身体时常会发抖甚至是抽搐——”
“——菲亚特,我们已经谈论过这个问题。这些症状并不一定是注射造成的。”
“可它已经影响到我的舞蹈训练了。”
“你这是在拒绝吗?”
“不、不是……”
“况且我说过,你早就不该跳舞了,看上去像个娘们,干些男人该干的活儿。也好过你犯罪。”
莱昂口中的“犯罪”是同性罪。
菲亚特感觉耳朵里满满当当的,仿佛被注入了水或蜡,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做出任何反抗莱昂的举动,如果他接着莱昂的话继续说,任何一句,都可能莱昂眼中给是挑衅。
“好吧,我知道了。”菲亚特说。迟早有一天他要离开这里,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或者任何有可能让他离开这里的人,他都愿意不计任何代价。他自己默念了这些话,还有什么比现在受制于人更糟糕的?
莱昂起身,提着提灯正要离开房间的时候,顺便说了几句,“其实我并不觉得汤森医生的办法行之有效。”他用鼻子发出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哼声,但语气里的怀疑却表露的很明显,“用谈话的形式就可以治愈?听上去有些可笑。”
“但至少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能治好我的病,不是吗?”菲亚特说,“我们现在去汤森医生那里,我跟他约好了。”
“什么时候约好的?”
菲亚特的眼神有些躲闪,他不能告诉莱昂跟克劳利的约定,而不是直接与汤森医生的。
没有等他解释,莱昂兀自说:“可是今天你需要去瓦德曼医生那里,你忘了吗?”
“也许我们可以早一些去瓦德曼医生那里,然后傍晚的时候再去汤森医生那里。”菲亚特不愿意但又不敢违抗他。
莱昂撇撇嘴,脸上浓密的胡须也跟着稍微动了动,意思是没有异议。
瓦德曼教授的实验室在山中的一座城堡里。道路崎岖,四轮马车停在宏伟却幽暗的建筑大门前,菲亚特和莱昂从车里下来。高高拱起的大门从正中间缓缓开启:他们注视着门,就像每次来一样,那门被人从里面吃力地拖动着,似乎还有些抖。
开门的男人身穿马裤,是瓦德曼医生的助手。关于瓦德曼教授有各式各样的传闻,但比较可信的是,他受雇于一家军工厂,他们资助他进行各种异想天开的医学或化学实验。
“说实话,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菲亚特小声对莱昂说。每当他来接受注射治疗的时候,他总是对那地方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城堡的大门缓缓开起,瓦德曼教授正好从主楼梯上走下来迎接他们。一只黑鼬灵活地在他脚边窜来蹿去,也跟着下来了。瓦德曼教授又矮又胖,几绺白发遮住双鬓,“你的感觉怎么样?” 他声音粗哑,径直朝菲亚特走来。
“上午好,瓦德曼医生,我还是老样子。”菲亚特伸出手要和他握手打招呼。
他伸出去的手却被瓦德曼握了一下,然后被举到了他的眼睛前。瓦德曼的脸凑到菲亚特的脸旁边,他观察着,像是检验一件实验品。对于菲亚特这样异类的病人瓦德曼激动不已,他甚至可以为他们解释了一个他通过研究药剂学和解剖学交叉得来的理论。
大厅里虽然摆放了不少烛台,但上面的蜡烛也快燃尽了。在那半明不灭的微光里,菲亚特看见他实验室里的显微镜和坩埚,还有烧瓶里煮沸的浑浊的液体,无论来过这里多少次,都让他胆战心惊。然而莱昂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去屋顶的隔间等我吧,菲亚特。”瓦德曼说。
那是菲亚特接受注射的一个密闭房间,一个每次都要让他又窒息感的地方。即使在他离开这个鬼地方后,一见到化学仪器,注射所导致的痛苦症状还会出现。
“好的,瓦德曼医生。”菲亚特回答。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照做了,熟悉地走上了主楼梯。
等待的时间是瓦德曼调制“蓝药”的时间,那只黑鼬顺着桌腿窜上了桌子,在那些仪器前嗅来嗅去。
莱昂很敏锐地注意到了那只小动物。“瓦德曼医生,你养了它很久。”
瓦德曼注意到了莱昂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它,他冲莱昂扬扬头,说:“它很聪明。它对气味很敏感,甚至能分辨哪些是有毒的气味,哪些是无毒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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