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7 卸磨

“所以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卸磨杀驴吗？”
  面对成百上千的阴影将矛头齐齐转向这边的盛大画面，一直站在后方没有发出一言的段青与雪灵幻冰缓缓举起了各自的双手：“好不容易陪着克莉丝汀走到了这一步，结果最后就让我们看这个？”
  “怪就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声音沙哑如同磨砂的沃尔德怪笑着将视线同样转到了段青的身上：“居然会选择与这位大魔法师一同前行……下次旅行的时候，记得要选择一位正确的旅伴啊，贪婪的冒险者们。”
  “与这位大魔法师同行确实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不过我们选择与她同行可不是为了贪图她的美色或是她的财物。”指着站在前方背对着这边毫无反应的克莉丝汀，段青依旧一脸无辜地回答道：“而是对她一个人前来此地这件事‘本身’更感兴趣，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桀桀桀桀桀，那就更符合你们冒险者的行事作风了——因为这种毫无意义的理由而死去。”背着双手的沃尔德阴影下的笑声依旧刺耳难听：“还是说，你们不知死活地一路追到这里，是还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以为你们眼前的这位大魔法师女士可以成为你们的倚仗，出手挽救你们的性命？桀哈哈哈哈！”
  “实际情况正好相反！她就是你们灭亡的源头啊！”双手展开着狂笑出声，这位由阴影组成的老者肆无忌惮地宣泄起自己的恶意：“她就是灾星！是死兆的先锋！深渊的裂口！在这片荒原中遇到她就是你们这一生最大的厄运！你们以为你们遇到了宝藏，但你们有想象过打开‘她’的后果是什么吗？可怜而又无知的人类！”
  “先不提你用来描述她的这些词汇是否准确——既然你知道我们与她是在这片荒野上相遇，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在与她相伴而行的这段时间里都经历过什么。”保持着双手举起的状态，另一边的雪灵幻冰则是冷眼旁观着沃尔德的丑恶嘴脸：“我们帮她击退过你们的伏兵，也帮她击退过两次大魔法师级别的敌人，就算如此，你仍然觉得你可以轻易‘吃掉’我们吗？”
  “啊，就是这个。”收起了自己肆无忌惮的笑声，沃尔德拍打着自己的双掌将话音落回到了雪灵幻冰的身上：“对危险的无知，对眼前敌人的错误估计，以及那毫无根据的狂妄自大……很符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冒险者的刻板印象呢。”
  “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很厉害？”停止了双掌的拍打，沃尔德怪声怪气地继续问道：“你觉得你能在克莉丝汀的庇护下对付得了什么七人议会的议员，你们就能对付得了我？对付得了我们魔法帝国这么多的魔导师们？”
  “看来我们眼前的这位沃尔德先生，心中也有一股不输于我们冒险者一样的强大自信呢。”用食指戳了戳对方所在的方向，段青朝着雪灵幻冰所在的位置偏了偏头：“他也打心底觉得我们不自量力，是已经被收入囊中的蝼蚁——你对这份毫无来由的自信心有什么头绪吗？”
  “要么是他本人就是如此愚蠢，要么就是克莉丝汀认知中的他如此愚蠢，所以才在这个世界里‘创造’出了这么个存在。”雪灵幻冰一脸无谓地回答道：“对此我不予置评，否则就是在强行拉低我自己的智商。”
  “哦，多么尖锐的评价！”于是段青仰头捂脸做出了不忍直视的样子：“我都不敢看那个人的反应了！他会不会气疯啊？”
  “结果都一样。”雪灵幻冰已经拔出了自己的落阳长剑：“他不过来，我便过去。”
  “杀光就是了。”
  饱含决意的话音与杀伐果断的剑锋嗡鸣一同落下，与之同时升起的则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喊杀声，将这里团团包围的无数黑影此时也像是接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将各式各样的攻击向着段青与雪灵幻冰两人所在的位置填了过来。阴影的弓矢与魔法闪跃之下的刀光剑影中，一道足以崩飞无数阴影的巨大魔法墙壁也率先升起在了即将重叠在一起的围攻人群前方，借着这道墙壁的掩护暂时躲过了第一波攻击的段青随后也用接二连三的魔法墙壁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团团围起，那隆隆升起的巨响中间也响起了他无奈的大喊：“喂！不要这么富有攻击性好吗？怎么说开打就开打啊？”
  “你是觉得他们能放过我们，还是系统能放过我们？”四道魔法围墙之外的不知哪个方向也随即传来了雪灵幻冰的回应：“明摆着是最后考验我们的战斗了，那还和他们客气什么？”
  “那要不要打个赌？我赌打赢这里的所有人并不能让梦境终结！”用魔力尽量支撑着墙壁的强度，段青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墙壁外侧不停传来的叮当声中挣扎：“这里确实是最后的考验，但也是克莉丝汀最后的终结之地！要是我们把人都杀光了，后面的戏还要怎么演？”
  “……这个问题交由你来考虑，我只负责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战斗。”透过高高的墙壁，外侧开始有大量的惨叫声与冲至云霄的血色剑气连同雪灵幻冰的声音一起盘旋回荡：“要是你实在舍不得下手的话——”

  “我建议你先从已经没什么希望‘龟壳’里逃出来。”
  砰然的一声巨响随后终结了这场对话，那是无数包围的阴影魔法师中的某些人将高威力的魔法灌入墙壁之内所产生的剧烈爆炸，一道呼哨随后也伴着这些墙壁被炸成碎片四散纷飞的景象而向着远方飞出，属于灰袍魔法师的身影也在三两道魔法石板的包围与保护中斜斜坠向了战场的外围：“多谢你们送我一程！”
  “这么多火焰轰击叠加在一起都没有把你炸碎，你的这条小命还真是有够硬的呢。”下方影影绰绰的阴影大军中央随后也响起了沃尔德的评价：“还是说，你在那几块魔法石板上做了什么手脚？”
  “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段青的声音已经随着那几道魔法石板的消失遥遥落向包围圈外围的远方：“这可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将土元素的排列更加紧密细致，制作出来的土元素塑形也会变得更加坚固，如果能将元素微粒压缩到一定极致的话——”
  唰——
  元素塑形所组成的一柄魔法刀刃出现在了段青的手中，在他落地的同时闪出了一道明亮的剑光，灰袍的身影自被剑光撕裂的那几道阴影身躯的后方站起，然后借着疾速掠过的雪灵幻冰拉扯的力量而开始在空中横飞：“哎哎哎！我还没介绍完呢！”
  “看你一副不想跑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认输了呢。”无数阴影以及远程魔法攻击尾随而至的灿烂烟火中，拖着如同旗帜般的段青发足狂奔的雪灵幻冰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要不是他们摧毁了你的魔法墙壁，你是不是打算龟缩在里面不出来了？”
  “怎么可能，那是我的计策！”指着自己先前被炸飞出来、现在已经变得浓烟滚滚的战场中心，还在上下横飞的段青梗着脖子辩驳道：“引诱他们合力轰炸我的堡垒，然后借助爆炸的力量和魔法墙壁的破片造成巨大的杀伤！你没看到刚才的盛大烟花吗？没有一百个人头也得有五十个！”
  “还不如我一剑杀的多。”还有余力收拢自己背后的长发，雪灵幻冰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虽然这些阴影看上去无穷无尽，好像根本杀不完就是了……接下来怎么办？”
  “本来想停留在那个极近的距离，观察一下克莉丝汀的情况来着。”
  同样收起了自己的玩乐之心，被强迫高速飞奔的灰袍魔法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他用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风元素加速魔法让己方两人围绕场外环绕的奔跑变得轻松一些，眼光也透过那重重黑影的空隙找到了被沃尔德与黑影们压制在中央的大魔导师身上：“可惜战斗不允许我们这样做，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达到最安逸的效果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和条件，找出下一步的入局之法。”
  “她与那个沃尔德之间的谈话中提到了很多令人在意之事，比如预言，比如点燃元素烘炉，比如充当薪柴之类的字眼。”毫不在意枪林弹雨的呼啸所带来的威胁，面色冷静的雪灵幻冰也跟着提到了自己注意到的部分：“以及最后她点头答应的改造……现在看来，应该就是翡翠梦魇的事情了。”
  “如果点燃某个叫做元素烘炉的东西需要的是大魔法师的生命的话，眼前的这个创造精神分裂体的解决方法确实有够夸张。”不紧不慢地观察着阴影缝隙中偶尔闪过的、一动不动的克莉斯汀，段青下意识地回答道：“那些复制体的‘资质’我们也见识过无数次了，虽然不能完全力及本体，但用来充数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成千上万的克莉斯汀阴影如果成型，魔法帝国将会变得不可战胜，但——”雪灵幻冰一脸凝重地回答道：“我现在很难想象，使用这么多复制体的生命来填满的所谓元素烘炉，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你听说过这个名词么？”
  “那很有可能是元素之泉的另外一种称呼。”
  又是一声声轰击与爆炸声在两人背后响起，属于段青的推测声也在这一声声的送别里发出，与之相伴的还有雪灵幻冰回首洒落的无数血色剑光将魔法攻击的余波劈散开来的破空呼啸：“就像魔法帝国喜欢把魔法师叫做魔导师一样，他们喜欢管那些元素之泉叫做元素烘炉，因为千年前的他们就是用自己极高的魔法科技能力，将那些属于世界元素本源的泉眼据为了己有。”
  “抛开道德的因素，那可以称得上是魔法科技里的最高成就也不为过。”两个人的前方随后出现了更多更盛大的魔法轰炸，但还是被雪灵幻冰用掀起的血剑长风尽数驱散了：“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科技已经流落失传，纵使这些所谓魔法帝国的继承者出现，我也不认为他们能把神山那种等级的工程复现出来……等等。”
  “在我们攻上神山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上面研究了很久了。”想到了同样的方向，雪灵幻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他们会不会在那个时候研究出了什么东西？”

  “这件事……我不好说。”语噎了片刻的段青随后吐气回答道：“我得问问我们这边的专业人士。”
  “薇尔莉特。”
  时间紧急，段青也来不及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了：“你在神山内部研究了那么久，你应该知道一些什么吧？”
  “当然，我知道他们说的‘点燃’是什么意思。”薇尔莉特的回答声也从段青的内心中响起：“这座大陆的元素能量正在枯竭的传说，你应该也听说过吧？当初魔法帝国在元素之泉上建造熔炉的时候就已经记载过一次元素衰落期了，他们最初的目的也是将元素之泉再度活性化，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只不过随着魔法帝国的野行、扩张和衰落，这一目的几乎被废置和遗忘了。”
  “原本以为芙蕾大帝击败魔法帝国、摧毁那些装置的行动会缓解这种趋势，但情况并未在这一千年中得到改观。”说到这里的薇尔莉特语气变得低沉了几分：“法师议会最初的成立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但这一千年间并无多少建树，甚至连大陆地脉的衰竭都无法阻止，所以——”
  “所以克莉斯汀才会做出现在的选择？”段青在内心深处轻声问道：“还有之前出现过的那几个出现过的七人议会成员……你们都信了沃尔德的话？”
  “这个学说又不是他们这些自称复辟者的家伙们第一次提出来的，‘重燃元素之泉’这个学派也存在了很久。”薇尔莉特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若是克莉斯汀支持这个学派，那她早就和我一样退出法师议会了。”
  “她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肯定还有着什么其他隐藏的理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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