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黑湖

“被困在这里的克莉丝汀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之前的时候，我倒是也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烧尽的光线将灼热的气息送向昏黑色天空的四处，巨大的光焰爆发所剩下的余波也将那道被击中的人影照亮了一瞬，沿着坠落的路线不断下降的段青随后也保持着倒悬的身形端起了自己的下巴，那遍染在自己灰色魔法袍上的烧焦痕迹四周也开始有透明的能量碎片在不断散落：“没想到居然是最简单的一种呢。”
  “也是最难办的一种。”薇尔莉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叹息回荡：“现在看来，想要用对话的方式来解决应该是不可能了，对方似乎完全不愿意听我们说话呢。”
  “‘说服’的成功率原本就比较小，毕竟要是换我来设计这个局面，我也不可能让救援方一点代价都不付出来。”身上开始有新的能量护盾在汇聚，还在如断翼之鸟般不断坠落的段青倒悬的嘴角向下一撇：“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
  “该从哪个地方开始入手呢？”
  顺着他的目光，巨大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圆盘状石壁也重新在段青的眼前显现，原本应当呈现出繁复感与古老感的圆盘花纹也在极致的放大中变得比河流还要宽广，与上方流动的磅礴魔法能量一起向着看不到的圆盘“高山”上方不停地纵深着。有限的视野中，代表着魔法师圆盘上遍布的魔法节点也因为比例的放大而变得犹如湖盆般巨大，但原本应当“镶嵌”在这些节点上的魔法宝石与令人熟悉的魔法能量此时也并未在这些位置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占据在这些圆形位置的、不断盘旋摇晃的大股漆黑：“果然，无论是结构、分布还是使用的能量形式，都与我手上的魔法师圆盘完全不同呢。”
  “这东西本来就是未知之物，不算眼前的这块，我也只在你这个特殊的魔法师手上见到过这种圆盘。”薇尔莉特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已在你的魔法师圆盘上研究良久，目前可以确定的特征和研究成果也都非常有限，考虑到眼下的情况——”
  “克莉丝汀应该在某个节点，对吧。”接着对方的话说出了这个结论，点头同意的段青下坠的惯性猛然一停，借着施展开来的风力重新飞回到了半空中：“无论这块被放大了一万倍的圆盘究竟是不是属于克莉丝汀本人，想要采用那种‘纯粹’的魔法能量激活这块圆盘，并借由魔法共鸣与这块圆盘产生联系，‘节点’都是最合适的位置。”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位于哪个节点。”说到这里的段青环望着圆盘的四周，最后赶在重新归来的无数阴影复制体所形成的包围圈形成之前再度开始了高速逃遁：“要是放在我手上这块圆盘，我用一秒钟就能找出异常的位置所在，但现在——”
  “想要找遍所有的节点，简直与登天无异呢。”
  追击的黑光齐射又一次临近到了段青的身后，在他高速的飞行中拖曳出令人瞠目结舌的黑色彗星，从阴沉昏黑的天空中不断降下的雷电随后也在巨大圆盘矗立的背景前方劈落，在灰袍魔法师与黑光的追击共同组成的流星前后闪耀着难以直视的刺目光芒。已经在雷电和黑色能量流的前后夹击中用尽了所有的精力，无暇继续思考的段青只好硬着头皮冲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座节点的位置，方圆数里的巨大圆形湖面也在漆黑色能量所组成的湖水摇晃中呈现在段青的眼前，那不断出入于这片“黑湖”的魔法流动也在段青的精神感应中呈现出无可阻逆的澎湃感：“如此可疑而又不详的颜色，我可不敢轻易闯进去啊……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你在这里吗？”
  仿佛变成了一名死不悔改的捣蛋鬼，段青再度冲着眼前的圆盘放声大喊道，原本还在四周不断降下的雷电也开始有隐约的回音出现，与之相伴的还有前方再度开始翻涌的黑色“湖水”表面正在凝聚酝酿的能量胎动：“发现……敌人，继续……清……清……”
  “好了好了，不用劳烦了，我自己走行了吧！”赶在那道即将满溢的巨大黑色激光再度射向自己之前，灰袍的魔法师一脸不高兴地转身飞离了这个位置，任由那粗壮无比的黑光激射从自己的脚下经过：“与之前正中间的那个地方反应相同——看来也不是这里呢。”
  “所以你打算一路喊过去？”来自段青内心深处的一声询问也随之升起：“你刚刚的贯穿伤还没好吧？我的魔力可不是——”
  “好啦好啦，再借我多支撑一会儿。”
  血光剑气形成的斜面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将段青身后还在靠近的其中一部分阴影毫无阻碍地撕成了漫天碎片，冲着这道剑气来源方向比出了拇指的灰袍魔法师随后也再度向上开启了高速飞行之旅，同时抬起头向着心中的薇尔莉特安慰道：“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全力配合你有关里世界的研究，如何？”
  “眼前存在着这么大的一块魔法师圆盘模型，难道你就不想抓住这一次研究的机会吗？”面对脑海中沉默下去的那个声音，段青继续讨价还价道：“要是能把克莉丝汀成功救回去，咱们的手上就相当于有了第二个可供研究的圆盘模型啊！到时候——”

  “停！”薇尔莉特用一声大喊制止了段青的添油加醋：“……真拿你没办法，那就再陪你一会儿吧。”
  “节点与节点之间的魔法流动虽然量非常大，但说到底也只是雕刻在其上的圆盘法阵的一环罢了。”她开始在段青的心中述说，同时将更多涌现出来的紫色魔力交到了段青手中：“如此巨大的魔力流动，就算是再愚蠢的魔法学徒都能看出魔力的流向，而在这段时间里，这两个圆盘节点之间的魔力流向也没有出现改变，也就是说——”
  “我明白了。”
  飞速掠过了第二个巨大的黑色湖面上空，灰袍魔法师带着身后各式各样的纯粹能量轰炸在直立的湖边带起了一连串灿烂的烟花，魔力流动所形成的汹涌湖水也在段青的飞行中逐渐与他形成了同向，朝着望不到尽头的圆盘“高山”上方继续不断攀升着。将环绕在身边的紫色魔力编织成新的能量护盾，段青随后也如法炮制着向寻找到的第三处节点发起了挑衅冲锋，横贯整个空域的雷火与第三道降临的黑光也随之掠过灰袍魔法师的身边，将他准备良久的能量护盾再度击成了四散的碎片：“——哎哟哟，她是不是更生气了？无论是威力还是施法速度都好像比之前那两次要强呢。”
  “这说明你找对了方向。”薇尔莉特没好气的声音也在段青的心中回荡：“另外，请不要硬接对方的攻击，我的魔力虽多，但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不必担心，应该快到了。”下意识握了握自己手中的魔法师圆盘，段青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以中心位置往外推算，可以用来实现魔力增幅和魔力属性改变的节点最多不超过五个，就算有人改换了法阵的中心，那也不可能超过七个，所以只要顺着找下去——”
  “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想好一个问题。”打断了段青的分析，薇尔莉特适时提醒道：“等你真正找到了克莉丝汀的本体，你又打算怎么处理她呢？”
  第三次沿途追溯的过程中，红色的断面伴随着雪灵幻冰的远程支援第三次从段青的身旁切过，突破了阴影围攻的段青一边留下了更多火焰爆发所产生的巨大光球，一边向着前方快要出现的第四个节点旁边绕去：“——交给我吧，我心中已有打算。”
  “哦？你先说来听听。”
  “当然是——用爱与勇气感化对方了！”
  绚烂的魔法烟火在段青飞行轨迹的周围层粼而现，反射的余波也与第四大节点猛然射出的巨大激光擦肩而过，已经吃过三次教训的灰袍魔法师这一次终于准备好了闪避的动作，借着狂暴的气流与各类魔法爆炸产生的余波翻越向了更高的天空：“只要有感化一切的爱！以及谁人都无法阻挡的勇气！无论是什么样的沉睡灵魂都能被唤醒！无论是什么样的腐朽都能得到新生！”
  “也就是靠气势，对吧。”他的耳边随后传来了薇尔莉特毫无感情的回应，那叹息声似乎是想给这个正在自我陶醉起来的家伙及时泼一盆冷水：“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打算，那我只能说你已经愚蠢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我可不想说‘不知道’这种话，所以也只能先拿出气势给自己加油鼓劲啦。”段青的回答声在四周的混乱和嘈杂中显得不那么清晰：“连她本人都没有找到，现在谈什么也都为时尚早，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也只能到时候——”
  “不用到时候，现在就是了。”薇尔莉特打断了段青的话：“就在前面。”
  顺着对方的提示，灰袍魔法师猛然抬起了头，第五座巨大的“湖泊”随后也在无数飞扬的光火缝隙间出现在了巨大圆盘表面的前方，同样蒙上了漆黑“湖水”的“湖面”正中心却不再有新的魔力在此升腾聚集，而是将正在其中不断遭受冲刷的一道惨白色的躯体隐约映衬了出来：“——在那儿！”
  “克莉丝汀！”
  代表着段青的光点与代表着追击的黑点犹如环绕在湖面上相互追逐的水鸟，点缀着翻腾的漆黑气息也开始一同沿着飞速下降的轨迹向着两旁分离，恐怖的沉重压力也随着距离那道白色躯体的缩小而开始变得愈发明显，最后化作一整批并排的黑色激光而将段青从急速靠近的直线上驱离开来：“——抹杀。”
  “克莉丝汀！”拉升的飞行轨迹带着自己从湖中心的头顶上方一划而过，段青朝着那道高度疑似克莉丝汀本体的方向重复大喊道：“克莉丝汀！能听到我说话吗？给我醒一醒！”
  “没用的！你无法唤醒她！”沙哑的另外一道声音却是取代了先前的机械式警告，那嗓音听起来似乎是之前曾经出现在梦境里的沃尔德发出来的：“她已和这里融为一体！她是熔炉的资产！是我们魔法帝国的资产！”
  “怎么又是你？”段青气急败坏的声音也与他盘桓周旋在节点旁边空域的轨迹一起上下翻飞着：“不管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你都早应该退场了！沃尔德先生！”

  “不，我可不是什么沃尔德先生。”
  回答着段青的怒然斥责，那声音却是从原本的沙哑换成了醇厚低沉的女声：“我是谢丽娜女士，是克莉丝汀魔法卷轴生意的合伙人。”
  “你仔细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曾经在贝尔博公馆欺辱过你的家伙？”
  低沉的女声陡然变得尖利，讥讽至极的语气也如同针刺般扎透了每一个听者的鼓膜，浮在黑色湖面正中心的惨白色躯体也仿佛是正在回应着这道尖刺声音一般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头，将更多陡然激射而出的黑色光束并排射向了段青的脸：“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随后回荡在这片空域的上下左右，那声音似男似女，也无法分清老幼，只有那言语之间的疯狂依旧异常明显：“我是阿方索！我是罗亚·罗兰！我是卡莉莉安娜·贝尔隆特！我是杰廉·斯科洛索夫！”
  “我是她的梦魇，是她所有不愿意见到的人！”那狂笑的声音陡然收敛，似乎在这一刻指向了湖中央的凄惨躯体：“我也是她的渴求，是她所有期盼中的存在！”
  “你说对不对，亲爱的姐姐大人？”
  顺着这些话抬起了头，凄惨雪白的躯体望向了还在盘旋的段青，充满了压倒力量的巨大黑色激光随后也伴着明显变化成芙蕾雅音线的指示，由那道躯体所在位置的湖面朝着灰袍魔法师的空中轰然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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