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敲打
“千秋邈以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赵小婉情不自禁的念出了声。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黄柯的用意。
黄柯对黄正问道：“先前让你读的《曾文正文集》看了没有？”
“……”黄正一听这话有些犯怵，他在苏联主要学习的是军事。在苏联红军当了兵，整天学习各种党规党章，业余时间还和一个叫苏联姑娘打的火热，他见证了苏联机械化部队的发展壮大，也参与过一些残余白匪的清剿任务，哪有功夫去看那些枯燥乏味的《曾文正文集》。
黄柯表情的肃穆的看着黄正，他的眼神里有些复杂，既有气愤孩子不懂事，也有孩子长大**的一种欣慰。是啊，这个家伙长得真快，临走的时候才一米七多，现在在苏联吃了两年的牛奶面包竟然长得比自己还要高。
现在看他，黄柯不得不平视了。恐怕他再也不能像是以前一样俯视这个孩子了。
“没看不要紧，你这个年纪看不下去这些枯燥无味的书是正常的。你过来，我给你讲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黄柯并没有发怒，这让黄正倒是意外不小。
黄正站了过来，心理有些忐忑，其中自然有惭愧和内疚。
“这句话刚才你妈妈也读了，就是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不难理解，不过每个人对这句话有每个人的看法。我给你讲讲这其中的背景，至于里面的深刻含义要靠着你自己去体会领悟。”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黄柯，黄柯淡淡说道：“这句话是曾国藩写给其弟曾国荃的，当时的曾国荃不得志，戎马半辈子结果被朝廷削官职，勒令其省亲回家。临别之际，他的兄长曾国藩没有给他说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给他什么承诺，他只是赠与他这两句话，曾国荃后来明白了。”
黄正点点头，他似乎懂了一些他父亲的意思。
黄柯继续说道：“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读书的传统，这几乎是世界上中华民族独有的。在古代，老百姓们虽然读不起书，但还是很尊重读书人。你不喜欢读书，我能够理解，但不同赞同。无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岗位上你都要坚持读书。”
黄正点点头，黄柯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不容置疑的说道：“你先出去吧，至于去哪支部队我已经安排妥当，走吧！”
黄正习惯了黄柯的这种下命令似的语气骂他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后就走了出去。
看着黄正出门的背影，站在一旁的赵庭辉连连点头赞许。黄柯回到办公桌后闲散的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还穿了一套国装？”
赵庭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翻领国装，略带尴尬的笑道：“是这样的，前几天有趟军需品运抵了昆明，我过去看看。去的时候被国府官员所感染，所以就置办了这么一身国装。”
黄柯听他说话连忙打住说道：“说说到南京来究竟有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我最近进货的时候让人从外国捎回来一些洋酒、雪茄、丝袜之类的东西，顺带着就送了过来。”赵庭辉笑着打哈哈，他自然不能把事先得知黄正回国的事情告诉黄柯，他知道黄柯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黄柯点点头道：“其他的你问一下小婉，雪茄就不用了，我最近戒烟了。”
“戒烟了？”赵庭辉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啊，前天刚刚下定决心要戒烟的。兴华说了，抗战艰难，要在全军倡导‘新生活运动’，公务人员不能抽烟、喝酒，厉行节约，这不？我们家里现在招待人都只能用白开水了。”赵小婉走了进来，接着话说道。
赵庭辉听后点点头笑道：“这样好，不过可就是亏损了那些做茶叶生意的了！”
说着，他把带来丝袜之类的事情跟赵小婉说了，赵小婉拿到那些精致的玻璃丝袜高兴极了，她笑着说道：“太好了，哥哥你不知道，这些丝袜我看中很久了，不过市面上已经断货了，现在一条玻璃丝袜已经快炒到几十块钱一条了。我开始想买，后来还是觉得有些贵。昨天我还跟大生公司的经理说，如果有货一定要先通知我。”
众人都笑了，黄柯皱起眉头问道：“几十块钱一条玻璃丝袜？现在的物价涨的这么严重吗？”
赵小婉笑了笑道：“粮油什么的倒是比较稳定，就是国外进口的一些物品涨价不少。”
“哦！”黄柯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他又吩咐了孙妈多午餐加几个菜，留下赵庭辉吃午饭，赵庭辉没有推辞，留下了。
因为来了客人，饭菜比平时加了一些，不过并没有过多。最近年龄的增长，黄柯越来越注重养生，食物以各种杂粮和蔬菜为主，倒不是他故意作秀，只是他实在不喜欢大鱼大肉。
一家人围坐一团开始吃饭，黄柯开了瓶花雕酒、赵庭辉喝了点，不久之后一瓶酒见了底，两人的脸上也都泛了红。
吃过饭之后，孙妈他们开始收拾碗筷，黄柯端起一杯白开水呷了几口，赵庭辉坐在一旁，也跟着“品尝”起白开水了。
“小婉，你去看看黄正那边收拾的怎么样了？”黄柯对赵小婉说道。
赵小婉点头出去了，客厅里只剩下黄柯和赵庭辉两个人。黄柯转过头对赵庭辉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末了他又说一句，“要是喝不习惯白开水，就让小婉泡点茶过来，在家里没必要拘泥于形式。”
“没什么事的，白开水我还是喝的惯！”赵庭辉端起手里的白开水笑道：“要说生意，最近肯定受到了一些影响。毕竟我们做的进出口比较多，日本人把港口封锁了，现在出口跟搞走私一样难。不过好歹国内经济已经成型，内需市场不错，我们很多制造业能够供应货物，现在还算稳定。”
黄柯点点头：“海军上我们技不如人，只能是望洋兴叹。不过能够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还在全力支持滇缅公路的运输，实属难得啊！实业家们的拳拳爱国之心令人钦佩。”
赵庭辉听后微微笑道：“全民皆兵、同心抗日嘛！我们做企业的自然也不能落后，能出一点力是一点啦。”
“同心协力自然是好，不过在这个战场上咱们的敌人是日本人，可不是你往日的生意场。这一点，还是要区别开来的。”黄柯翘起腿，身子向赵庭辉那边侧去，似笑非笑的说道。
“那是自然。”赵庭辉点点头嘴上轻松的说道，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却在发毛。
前段时间为了阻止扬子公司从缅甸那边走货，他动了点小心思，买通国防部的人查封了扬子公司的夹带的一些私货，这件事后来影响极差，扬子公司不少人被抓，险些丢掉了滇缅公路去运输的机会。对方损失不小，这一次赵庭辉大获全胜，他基本上垄断了运输市场，不过也让他得罪了扬子公司的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黄柯自然会听到一些，不过黄柯指的并非只是这一件事。
黄柯继续说道：“其实在扬子公司夹带私货被查处之前，我对他的这些事情也是有所听闻，只是没有想到他们做的这么过火。事情发生后，孔祥熙派人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能网开一面？我回绝了他。孔家这帮人是睚眦必报的人，这件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要是你遵纪守法有人要栽赃陷害，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赵庭辉听后翘起了腿，他明白黄柯的意思，黄柯是在告诉他两人的一荣俱荣的关系，这些自然他说希望看到的。
不过黄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浇灭了他的欲望。黄柯随后淡淡的说道：“不过要是你有违法纪，我也一定会秉公执法。”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庭辉听后笑道。
“没有最好。”黄柯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我已经跟下面的人说了，战乱时期任何人违法乱纪不必报告上级，可以直接逮捕。”
他将桌子上的军帽拿起来道：“我下午有事要去国防部一趟，你在家里多坐坐。”
“好的，你走你的。”赵庭辉站了起来，黄柯戴上军帽径直的走了出去，站在一旁的十四仔紧跟了上去。
两人在门口上了车，车里杨义兵已经在里面了。黄柯坐进去之后，十四仔把门关上，黄柯挥下手，司机立刻发动驱车向前开去。
“兴华同志，已经查清楚了，这里是利民公司近年夹带的货物清单。”杨义兵把一份印有机密字样的文件递给了黄柯，他接着说道：“从滇缅公路开通至今，他们一共夹带各种民用商品三十多次，负责运输的是运输团上校团长周胜林，销货的是托家刘光昆，脉络已经基本清楚，这里是一些证据和资料。”
杨义兵把沉甸甸的证据资料交到了黄柯手中，黄柯许久没有说话。
“兴华同志……”杨义兵试着询问道。
“先不动！”黄柯把资料丢给了杨义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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