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花样寿尸（四）
林若又在店里买了一袋冰棍，把口袋里剩下的十几块钱花了个干干净净。
“下次再来咯！来我这还能吹吹冷气。”老板招呼道。
“老板，谢了。”
“你唔好客气。”
林若带着周旋回去，上到第17层楼的时候，她还专门看了下墙壁的画。
显然都是些小孩子的涂鸦，画的内容左不过一些小草小花，猫猫狗狗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牵手玩耍之类的。
林若看到还有一副是女孩画了个她自己，扎着小辫子，正和一个蓝皮肤的小朋友牵手坐在椅子上。联想到她怀里抱着的史迪仔，可能就是她幻想的朋友的本体。
路过那扇门时候，林若瞥了一眼，平平无奇的破旧，上面贴满了小广告，连门把手都没放过。
如果有人打开门的话，势必会破坏这些贴住了门沿的广告……
进入他们租的那间房，林若轻轻偏头看了一眼卧室，卧室外面的一处隐藏的墙角上贴着她买的黄草纸符咒，上面用鸡血画着符画，可以阻隔住一些低级阴魂。
林若当时站在门口拿仪器悄悄测试了卧室，那里面确实有阴气，但是并不重。
宋言咬着冰棍，声音含糊，“喔把其他的房间都纸系康了。”
几口咬碎冰块，压下了一直以来的闷热，宋言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家具，上个租客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是，凭借本大爷的火眼金睛，我还是在隔壁那间小的房间找到了蛛丝马迹！”
宋言从身后拿出本骚紫色的书，“我看不懂这是什么，但它被藏在特别隐蔽的角落，肯定很重要。”
林若看着那诺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僵硬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重要——对中学生来说。
“难不成上个租客是学生？”周旋有点疑惑，随后恍然大悟，“这个小区虽然老，但是一般这样的地方附近都有学校，在这租房比在那些所谓的学区房租房划算多了。”
林若接过这本《五三》，翻开首页一般会写上书主人的名字。
但是她却看到两个相似的名字写在一起——
王思雅、王思美
看起来像是两姐妹共用一本书。
林若把书收起来，点开面板看了看，自己的直播间还是人数寥寥，但总比再出现一个尸蟞好。
“准备好，今天晚上打‘鬼子’。”
沈崇下楼扔完垃圾，就顺着街道逛了起来。
这是他以前不敢想象可以做的事情，在这里他不用担心被人认出，也不用一直承担某些压力。
他走着走着，就看见面前的事物慢慢变淡，路过的行人的面容也愈来愈模糊。
又走到头了啊……
他换个方向，往回走。
即使这个副本世界构造地再真实，也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
沈崇在靠近世界的消失点时，看见了半家店铺。
是个粤地的老牌子糕点，要是在阳间那可是得赶早三四点就要来排队买的。
沈崇生前只吃到过一次，后来再想吃都没法买到了。
他看着这家店铺的招牌一半在副本世界里，另一半在那空白的空间，满满变淡消失。
“差一点点就能吃到了……”
在回去的路上，沈崇点开自己的面板直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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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静地看着面板的弹幕飘过，内心毫无触动。
看来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喜欢看那一张脸皮。
沈崇抬腿上楼，经过17楼时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拿着蓝色的蜡笔在墙上涂鸦什，手上都是些五花八门的颜料，嘴里好像还包着什么东西在嚼。
薇薇听见有人上楼，身子往墙面贴了贴，目光完全没有从自己的画上移开。
沈崇上到17层与18层中间的那个楼梯平台时，不禁往下面看了看——小女孩画了一个全身蓝色的小男孩，正张开双手要拥抱谁。
只是令沈崇有点不适的，就是那画里的小男孩有着一双红得似血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女孩拿的正红色蜡笔在那一块地方使劲摩擦了的。
回到1803室，沈崇将尸范发的随身棺材从系统背包里拿出来，他现在要好好补个觉，今天晚上还有许多事要办呢。
热风从纱窗外卷进来，把挂满房间的惊魂铃吹的铃铛作响……
晚上12点
一股穿堂阴风吹过，冷的宋言直打哆嗦。
“从来不知道七月份的粤省晚上这么凉快。”他幽幽说道。
“让你去棺材里眯着又不肯，现在出来知道冷了？”
林若架着把驱鬼枪，里面的子弹是用黑狗血和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她身上背着黑色单带，工具兜里塞满了各类符咒。
武器在手，天下我有。
林若回头望了眼宋言，他还抱着肩膀站在门口。
下午六七点那会儿，小女孩又跑来敲门，说想拉宋言去她家做客。
于是林若他们原本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先跟着薇薇看会发生什么。
“薇薇给你说具体晚上几点来找你没？”林若问道。
“她说等她的‘好朋友’睡醒了后。不知道她一个小鬼哪来的好朋友。”
宋言搓搓手臂，心想自己原来不止招人稀罕，还有鬼。连个只见了一面的小女孩都亲近自己，大半夜地想跑来找自己玩。
果然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是这体质一直以来都有点招邪门。
“咚咚。”
两声敲门声轻轻响起，立刻传遍这个空荡荡的房间。
“言言哥哥？言言哥哥？”
林若挑挑眉，示意宋言去开门。
言言勇敢飞，姐姐永相随~
宋言看了林若做的口型，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锁。
他将门只微微开了一个小缝，让对面的女孩只看得见自己，却没法发现身后的林若。
“是薇薇呀？”宋言捏着嗓子，“温柔”说道：
“大晚上的，咱们可以去哪里玩呢？”
薇薇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破旧史迪仔，相比于白天宋言看到的还像个活人的可爱小女孩，晚上她看上去可以明显知道不是个常人。
青白发灰的面庞上缀着个大大的笑脸，说话间的口舌也漆黑无比，肯定不是因为背光的缘故。
“去我家玩娃娃呀！”薇薇天真地笑着，“我的好朋友阿兰都在我的房间等着我们了。”
说完，女孩将自己的小手套进宋言的手掌里，那冰冷的触感让宋言心底发凉。
“额，好、好……”宋言身体僵硬地被女孩牵着走出去，另一只手藏在门后朝林若做了个手势——
姐，记得来救我！
林若看着宋言被女孩牵下楼，等到他们下楼梯的声音小了，18和17层这两层楼忽明忽暗的老式声控灯也终于灭了。
林若侧着身子往下瞥了一眼，只见宋言跟着女孩直接进了1701的那套房。
白天还满是开锁卖药和小广告的大门，此刻表面崭新，找不到一丝被人张贴过的痕迹，甚至就像刚刚购买的大门一样。
宋言跟着女孩进屋，房间的构造和他们租的那套一样。只是家里的家具更全，各类装饰也更居家丰富。
“嘘！”女孩蹑手蹑脚走在前面，转头向宋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又朝宋言比着口型：妈妈在厨房，爸爸在客厅睡着了，我们要偷偷地走过去哟。
宋言一惊，一进门的客厅是漆黑的，电视开着，幽幽闪着蓝光，由于他们此时是在沙发的背后，所以宋言看不见沙发上是不是躺了个男人。
宋言还注意到，电视机的电线插头根本没有插到插座上。
即使他死的早，也知道后来新世纪的人们看电视是要插电的啊！
他又偏头看了眼厨房，果然有微微的光亮起，还有水流声，似乎有人在洗菜切菜。
敛住心神，宋言尽力保持冷静，顺着薇薇牵着他进入沙发背后的一个小房间。
“看吧，我的房间是不是很漂亮！”
暖光照耀下，粉红色的墙纸熠熠生辉，上面还有精致的小花纹。衣柜大大敞开，里面全是靓丽时髦的芭比娃娃，一件又一件公主裙齐整整挂在柜子里，各色的蕾丝裙摆挤压着，漂亮又充实。
薇薇把怀里的史迪仔仔细地放在枕头上，转头看向宋言，眼里闪亮亮的。
宋言这才发现小女孩好像换了身衣服。
确切来说，连人都像变了个样似的。
白天见到她时穿着的是身破烂脏兮兮的裙子，此刻却变成了一件崭新的嫩黄公主裙，裙摆挂着布灵布灵的小水钻，反射着天花板的吊灯灯光。
一头杂乱的丸子头也变得整洁干净，原本枯燥打结的头发此刻是如此的柔顺，光滑得能映出一圈光亮。
薇薇俏生生地站在宋言对面，莹白的小脸蛋挂着兴奋的笑容，开心说道：
“我叫阿兰也出来啦！”
于是宋言就看着她把放在床上的史迪仔又拿起来，嘴里嘀咕了几句，便弯腰将玩偶放在了床底下。
几秒钟后，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从床底下爬了出来，穿着一件蓝色的背带裤，上面绣了个大大的史迪仔。
宋言目瞪口呆。
这、史迪仔大变活人还真不多见。
“言言哥哥。”小男孩似乎有点羞涩，喊了声后就藏到薇薇身后了。
“你、你好。”宋言回答地有点磕巴，但还是扯出一个微笑。
“来吧来吧，我这有娃娃，还有公主王子的卡牌，我们一起玩一玩！”
薇薇爬到床上，拿出一盒子的小玩意。
宋言刚要走过去，背后的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
“薇薇，妈妈洗了水果，要吃吗？”
“不吃啦。”女孩回答道。
宋言看着那门底下的缝隙没有影子透进来，自己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倒在了床上。
果然下一刻，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女人的头掉了下来，滚在门边，眼睛拼命地鼓出来，直勾勾盯着里面。
她扫视了一遍，只看见自己女儿的脚踩在地面，于是收回了眼神，从脖子断裂处长出一根粗红的肉段，把脑袋捧起来又装回脖子上。
女人端着漆黑腐烂的水果，眉眼忧愁，“今天的水果很新鲜呢……”
“吴婆婆给我烧了好多吃的，我今天早就饱啦！”
薇薇扯着嗓子喊，声音有点尖锐，“谢谢妈妈啦。”
“好吧好吧。”
感觉到那股子阴冷的气息离开，厨房又传来水流的声音，宋言这才把惊恐的眼神收了收，转头看向小女孩——比起门外这个不知道啥样的大鬼，还是小女孩显得可爱多了。
他刚要说话，只见薇薇突然把公主被掀开，裹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那个小男孩也突然隐身不见。
“都说了我不饿，妈妈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薇薇走过去，把从门沿里滚进屋的一只眼球抓起来，用手捂到自己的怀里，不让它到处乱转。
“明天我陪你一起逛鬼市吧，您不是说想要买一条真皮围脖吗？”
听见这话，女人心里高兴了起来，毕竟从自己“不小心”吃了个误入鬼市的两脚羊后，女儿就不愿意陪自己出门了。
她放在门口地板上的嘴巴响起声音，“薇薇最乖啦，妈妈这就去列个单子，好明天买全你喜欢的东西。”
轻轻开了个缝，把妈妈的眼珠子放回眼眶，薇薇对着女人笑了笑才关门。
一关门她就把小柜子拖过来挡住门底下的缝隙。
女人听着声响，嘀咕道：“孩子真是长大了，想要有私人空间了……”
“不过，嘿嘿，明天要不要再抓一只‘两脚羊’吃呢？”
直到薇薇把被子掀开，宋言还满面通红地憋着气，不敢喘，只有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得激烈。
“妈妈走啦，没事的。”
小男孩的身影也慢慢显现，轻轻拉住了宋言的手，往他的手里塞了一颗奶糖：
“吃了甜的就不怕啦。”
掀开被子，宋言却仍怔怔地望着天花板，那熟悉的花纹和角度一遍遍洗刷着他的记忆，但他却想不起来，头痛地几近炸裂。
好像、好像自己来过这……
薇薇捧起宋言的脸，将自己的头搭在他的颈弯，就像曾经抱着自己那只可爱柔软的幸运兔玩偶一样，像它曾经守护自己一样保护着它。
“这里是最安全的……”她喃喃道。
“来吧来吧，开始玩吧，我们以前最爱玩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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