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样寿尸（八）
看周旋恢复的差不多了，林若打算出门去七楼看看那个辉叔。
没想到，一开门，18楼剩下的那间屋子也同时打开了。
吴婆看着1802室住进了新的租客，目光闪烁了一下，佝偻着身子，就要转身下楼。
“阿婆早上好啊。”
林若看着对面的阿婆穿着深黄秋叶纹路打底的薄衬衫，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生着浅浅的黑斑，左臂挎着个藏青色的小布袋子，里面似乎装着颜色各异的针线包。
“雷猴啊。”吴婆应了声，抓紧了自己的布袋子，一步一步扶着墙下楼梯阶。
林若快步走过去，“阿婆我扶你走吧，我也要下楼。”
结果吴姨一把甩开林若的手，后退了几步，微微喘气，“唔使，唔使啦。”
看着对面小姑娘似乎手足无措的样子，吴婆把自己鬓边的白发夹在耳朵后面，语气抱歉：
“多谢靓女，阿婆我自己行。”
说完她就又扶着墙下台阶，林若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吴婆似乎慌乱了点，想要走快，却总是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毕竟是上了岁数。
见此，林若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超过了她，“阿婆，那我就先走了。”
听见林若的脚步声走远，吴婆才舒了一口气，恢复到往常的速度，走到了七楼。
她环顾一圈没见到人影，这才悄悄扣了扣门……
林若下楼，看到家招牌熟悉的店——这不是沈崇那天买的叉烧包牌子吗？
里面人来人往，生意火爆，正是早餐高峰时段。
她在店门口往里望了圈，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我同你讲，这家茶楼的味道老正宗了，十里八街都没能有比得上的。”
王小二嘴里嗦着排骨蒸肠粉，手边还摆放着一屉晶莹剔透的虾饺，满满一笼干蒸烧麦被他筷子如狂风扫过后，只剩下孤零零几个待在蒸笼里。
“就是做糯米鸡一绝的吴师傅告假了，不然你尝尝那味儿，香的一批……”
他嘴里嗦完粉，又挑起一个粉嫩嫩的虾饺，一口下去，鲜香滋美的味道从口齿间溢出，嚼了两口就吞下肚了，筷子又迅速对准剩下的唯一一个烧麦。
沈崇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这一方桌子就空荡荡了，对面的王小二还打着一个饱嗝，端起一杯茶开始饮。
沈崇默默夹起对面盘子里唯二之一的叉烧包，对着一桌杯盘狼藉开始啃。
对面惹人嫌的王小二又开始吹他那“匡扶正义，驱鬼除魔”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
“……自打我成为师父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我可是一天都不敢闲，每日勤奋练功，马上就要振兴我派——”
“说什么呢？”林若突然插进来，自然地坐在桌子剩下的那把椅子上，“我也想听听。”
这一看就是个重要npc，怎么可以放过呢。
打量了一圈王小二，林若心里有了考量，转过头来看着面容冷硬的沈崇。
“沈同学也在这吃早茶呀？”林若对着沈崇笑了笑，神情表现得极为熟稔。
沈崇突然就顿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非npc正常交流，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同学啊？”王小二看着两人“熟识”的模样，问道。
“是啊，都是尸范的。”林若看着盘子里还剩下一个叉烧包，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啃。
“师范大学啊，挺好。”王小二神情有点落寞，自己从小学艺，没能正常读书，所以他很羡慕能读大学的人。
他当然也不知道此“尸范”非彼“师范”。
“你们刚刚说什么宗派呢？”啃着包子，林若提起话题来。
“呃。”王小二打着哈哈，“我们刚才在聊武侠小说里的门派。什么逍遥派啊，武当派啊，你懂的吧。”
林若挑挑眉，不置可否。
吃完早点，沈崇默默去结了账，三人一起回去。
看着王小二像个兔子似得钻回1302室，林若一边上楼，一边瞥向身旁的沈崇。
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但一直紧紧抿着那层薄唇，眉头紧皱，似乎身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走到1802的门口，林若偏了偏头：
“沈同学，要不要来共享一下情报？”
……
沈崇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1802室的沙发上，对面两个女孩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
林若是在想准备的措辞，周旋则是单纯脸盲，在努力凭借感觉记忆对面的人。
林若首先开口，“我先说吧，这房间有鬼，就是棠东小区的红衣女鬼跳楼案，不过她已经被人收了，那人住0701室。”
沈崇皱眉，想到王小二还想准备超度这两姐妹的，但是这半路被人截胡了。
“刚刚让你请吃饭的那个瘦的跟猴似的也是个道士吧。”
林若注意着沈崇的神情。
“嗯，他叫王小二，自称三玄派的正统后人。”
沈崇实话实说，完全不记得王小二再三请求他保密的话了。
林若心想自己果然没猜错，毕竟谁没事像挂钥匙似的拿着面八卦镜挂在腰上，不嫌重得慌吗。
沈崇继续说道：“这栋楼里有很多小鬼走尸，比如我们楼下的那个女孩，她大概率是1802室的鬼害死的，但其他的阴物暂时没找到来源。”
……
大概交流得差不多，林若只隐藏了自己在24楼的所见所闻，毕竟万一副本分数是看个人探索程度呢？
沈崇从7楼入手，迟早也能发现那个辉叔的不对劲，顺藤摸瓜到24楼是迟早的事。
看到沈崇准备出门回屋，林若好心提醒了句：
“7楼那个辉叔不是什么善茬子。”
沈崇握着门把手，顿了顿，不回头应了句：
“嗯。”
沈崇离开没多久，1802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看着面前抱着史迪仔的女孩，林若捏捏眉头，终于想起自己把宋言还忘在17楼了。
（宋大爷在墙角哭唧唧）
“薇薇呀，言言哥哥呢？”林若尽量摆出一副讨小孩子亲近的笑容。
薇薇退后了几步，她看到这个姐姐的灵魂是只咸鱼体，正不伦不类地勾着大嘴巴朝她笑，违和至极。
林若看到小女孩退后的步伐，那一丝丝的仁爱光辉瞬间被打散，让她比营养液被周旋全頓頓喝光还要桑心。
难道只有宋言是天选之人，身负主角之光？
林若不情不愿地拿出仅剩的几枚奶糖，“告诉我宋言哥哥在哪，我就给你糖果吃。”
薇薇开心地接过奶糖，乖巧说道：
“言言哥哥现在还在我家睡觉觉，没起床呢。”
好你个宋言，大家都在抓鬼打怪，就你搁这补觉来了。
内心浅浅嫉妒了一番。
“那薇薇现在把他带回来好吗？”
女孩摇摇头，“最近外面有很多很可怕的东西，我要保护言言哥哥，我的房间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说完薇薇往1802室探头看了一眼，“连美美姐姐都不见了。”
以前她在门口，可以看到屋子里全是血液，深红色染满整套房间，雅雅姐姐头颅卡在天花板的电风扇上，黑红色的眼珠子鼓鼓地凸出来，舌头垂下来拖到地板。美美姐姐会半夜摔得血肉模糊后，再从窗外爬进来，她们身上都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小红虫子。
虫子有时候会爬出房间，穿进自己的肉里，但是并不怎么疼。
刚开始她很怕这两个姐姐，但是有一次她饿的受不了了偷吃了她们屋前的贡品，结果姐姐们也没有说她。但是她死后就不能经常接近这间屋子了，里面的怨气太重，她无法承受住那股压力。
林若听见薇薇说到思美，心思一动：
“美美姐姐被一个叫陈辉的爷爷带走了，薇薇知道他吗？”
听到某个恐惧到无法言表的名字，女孩一张青冷的小脸更加惨白，抱着娃娃的手剧烈颤抖。
林若只见薇薇双眼无神地望着她，摇了摇头，后退几步，迅速跑回了17楼。
她连忙追下楼，却没有看见女孩的身影，连1701室的大门也是完整如初的。
林若叹了口气，想着兜里的那把糖好歹换了个宋言肯定安全的消息。
以及小女孩和7楼那陈辉肯定有某种联系。
上楼时，楼梯间的落皮墙壁又多了一副画——
一个长着兔耳朵的男人左手牵着扎辫子的粉裙女孩，右手拉着穿着背带裤的蓝色皮肤的男孩。
男孩咧着嘴大笑，一口密密麻麻的牙齿整齐露出。
长兔耳朵的宋言？薇薇，和拟人化的史迪仔？
……
薇薇跑回1701的卧室后，看见宋言正在自己的公主床上睡得正香。
在她的眼里，宋言的灵魂体就是一只松鼠色的兔子，毛茸茸的小爪搭在枕头上，柔软无比，正随着呼吸声轻轻起伏。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薇薇爬上床，哼着儿歌，神情柔和，歌声清澈。
“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女孩将自己蜷缩在对方的怀里，就像曾经一样，只不过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窗外的天空是漆黑的，即使现在的时间是上午□□点。
这间屋子的时间一直凝固在那一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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