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初阵

这个胖大姐被人降了蛊，她的存在，正在慢慢流失，以至于她在人群里，好像是隐形了，因为周围的人们真的很难感觉到她。

        何不归相信自己一定是认识胖大姐的，甚至很可能跟她攀谈过，他努力回忆回忆再回忆，就是想不起来。

        电梯终于动了，平稳地降落到一楼，出了电梯，大家各奔东西，何不归远远地坠在后面，看着胖大姐一个人默默走出小区大门，艰难地挤上公交，哪怕面无表情，依然很努力地开启自己一天的操劳。

        这是谁的妻子，又是谁的母亲，何不归心里想，她或许每天很早就起床，为一家人做好早饭，然后叫起睡眼惺忪的丈夫和儿女，吃过早餐匆匆洗漱又要出门上班。算不得白领，也许是什么普通的岗位经常被顾客搞得一肚子火，可她心宽体胖又不凶不起来，只想早点下班，儿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生活要开得好一点才行，去菜市场买新鲜的肉和蔬菜，再挤着公交回家，一会儿丈夫和儿女回来了，一家人边吃饭边聊天，丈夫这两年胖了不少，好在身体健康，儿女越来越懂事吵着要洗碗，她心里美滋滋的。夜深了，儿女已经跟她说过晚安，做完不多的家务，她也该休息了，丈夫的鼾声已经响起，她又过完了普通的一天。这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大姐，虽然她不可能活得多么绚烂夺目，虽然她也有许多令人头疼的缺点，但她本应该守着儿女长大，和丈夫一起变老，然后普通而又幸福地闭上眼睛。可现在这一切被人偷走了，她为之操劳的家人将不再记得她，何不归很生气，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这背后的那个黑手。

        上班期间，何不归又在心里面捋了捋，还是认为自己肯定认识胖大姐，只不过她的存在流失了一部分，使得自己的记忆有一点模糊了，只要想起一个关键点，就一定能回忆起细节。大姐看起来是个没有太多活动的人，每天的生活轨迹应该很固定，能经常接触的人大概也就上班期间和回到小区以后，棒棒说过逃回现世的酆都之人并不多，那很大概率她应该跟小圆外婆重了同一个人下的蛊，而这个人就躲在小区的某的角落。

        下班回到小区门口，最近邬老都不在，据说是身体不太好。何不归坐在长凳上发呆，凶手找了快一个星期，依然毫无头绪，发现了新的受害者，更是让他感到担忧，会不会这个酆都余孽同时对好几个邻居下手，这个生机勃勃的小区，正在沦为他的狩猎场。

        就在这个时候，身前滚过来一个脏兮兮的足球，何不归一抬头不远处两个穿着球衣球裤球鞋的少年正在冲他微笑，应该是想他把不小心踢过来的球还给他们。

        就是他们！何不归想起来了，这对双胞胎，他们在小区背后山崖上的七中上学，还是校足球队的成员，每天放学都会留下来训练，十几岁已经长得高高壮壮。何不归好多次在电梯里面碰到他们，因为他自己也喜欢踢足球的缘故，和他们聊过不少，而那个胖大姐，就是他们的母亲。有时候大姐会去接他们回家，还问过何不归高考的事情。对了，庞大姐喜欢打麻将，何不归经常见她在楼下王姐小卖部打麻将，难道酆都之人就在她的麻友之中？通常一个个小区打麻将的都是固定的团伙，这些人经常聚在一起，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彼此专注牌局也没什么防备，从容下手毫无问题。

        想到这里，何不归信步走进王姐小卖部，他想装作买零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是当他进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来得太早了，这会儿各家还在吃完饭，牌局根本就还没凑起来，只有两张机麻孤零零地摆在那里。没办法，看来只有晚一点再来，可是进都进来了，不买点东西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何不归挑了一包棉花糖，就打算去付账。

        “王姐，来，买这个。”浓妆淡抹得王姐已经站到了柜台后面，只等他把东西递过去。

        “耶，你一个男生还喜欢吃棉花糖啊，七块钱，微信还是现金？”王姐今天一如既往地穿着热裤，上半截一件少女风十足的清凉吊带露出酥胸半抹，看起来气色不错。

        “现金吧。”毕竟是阿姨级别的，何不归也不敢多看几眼，飞快掏出钱包，打开就准备掏钱。

        突然，王姐猛得拽住他的右手往上一翻，露出那个纹身。何不归赶忙缩手，谁知王姐一只手竟如铁箍搬死死不放，他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半老徐娘，只见王姐眉眼狰狞，嘴角冷笑，面露杀机，最可怕的是她的双眼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听说最近有人干掉了杨家人，结果被曹家追杀，不得已把抢到手的钥匙藏到了一个喝醉酒的小子身上，才逃回酆都。没想到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喝醉酒的倒霉鬼就是你吧，小子。”

        变故陡生，何不归被人识破，恍然大悟，降蛊的哪里是什么麻友，分明就是这个提供机麻的老板娘。她搞这么一个小卖部，恐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吧，谁会想到自己来打个麻将，买个东西，就被人降蛊，这么说来，小园外婆应该是来买东西的时候中的招。

        突然，一阵刺痛从右手传来，何不归心里明白，这个王姐正在自己身上降蛊了。好在，刺痛只有一瞬间，马上就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印，怪不得不得，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你的下落，原来你身上有印的力量，”见此情形，王姐松开手，血红的眼睛正对着他的脸：“小子，这可就怪不得王姐了，降不了蛊，只好先杀了你再说了。”

        杀我？何不归追查小区里的酆都之人，本来只打算暗中查找，然后再等曹棒棒归来后请他出山。谁知现在人已经醒了，眼看自己小名不保，不及细想，转头就往屋外跑去，谁知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情急之下，他竟怎么也扭不开，屋里就只有她跟王姐两个人了。

        “没用的，现在我已经把这里的存在暂时和外面隔绝了，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出不去的，”王姐慢慢向他走来，“小子，你乖乖听话，让姐姐我取了你的性命，姐姐我答应给你一个痛快。”只见这个王姐此时双眼赤红，头发也立了起来，伸出双手，指甲爆长五寸，舌头时不时伸出来，仿佛已经在享用一盘美味，俨然一个地狱来的恶鬼。

        何不归背靠大门，已无退路，心想，妈的豁出去了，反正降蛊对老子没用，这女鬼看起来凶恶，没准是个虚张声势，大不了就来个肉搏，鱼死网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想杀我何不归可没这么容易。

        说时迟，那是快，王姐率先发难，脚下一垫，竟如出镗的炮弹般射了过来，双爪左右横扫，眼看何不归就要被拉个开膛破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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