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 争夺龙亭

　　刘备今年的钱粮不少，虽然前期新征了六万新兵，但在武关、夷陵和汉中三场大战之中却也折损了近六万人，不但兵力总数又恢复了原样，而且因为折损了许多老兵，军械也大批量地损坏遗失，因此战斗力反而大大降低了。

　　刘备一边征召援兵，一边放缓了对阳平关的攻势，只建设营垒，将阳平关的前后两道城门堵住，双方陷入了对峙。陈到则领兵在南郑城下每日叫战，不过马岱在领兵出城与陈到战了一次，战败而归之后，便即开始闭门不出了。只有关羽率领着大军在努力攻打龙亭，意图封锁住汉水道的入口。

　　此时，刘贤刚刚从武昌动身往洛阳而去，到达襄阳时，正好收到了信使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汉中战报。当下刘贤大惊，急忙派出信使去龙亭严令申耽坚守至少一月，即便损失再大也不许撤退。随后急令亲卫将杨狼、塔利二人立即率领一千精兵前往增援龙亭，随后又写了调令，从江陵驻军之中调彭式、李巡二营兵马，共计七千人往汉中而去，限令各军自接到命令之后立即出发，除行军帐篷和随身兵器铠甲之外，其余粮草辎重一律不带。杨狼、塔利等人三十日内必须到达，彭式、李巡等人四十日内必须到达。

　　行军途中所需的饭食和干粮，由沿途各县、乡提供，各县粮食不足的，可以向百姓商借，写下欠条，日后刘贤自然会划拨粮食偿还。

　　从江陵至龙亭，山道蜿蜒足有二千余里，大军若是抛弃辎重，倍道而行，每日能走六十里，三十余日应该能够走完，刘贤定下的这个期限并不算十分苛刻。

　　当下发了调令之后，刘贤放心不下汉中的局势，随后又叫赖恭、费诗、顾济、诸葛均等人继续打理迁都之事，又写了书信向庞统介绍了汉中的局势，向其询问应对之策。

　　最后，刘贤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汉中的战事，索性带着杜路、木鹰等两营亲兵共计三千五百人转道进入房陵。房陵太守樊建出城迎接刘贤，安顿完毕，就听樊建禀报道：“陛下，因为当年迁移了许多汉中百姓至西城、上庸、房陵等地安置，故而这些年房陵等地比之以前要富庶不少。合房陵、上庸、西城、石泉等地之力，支应汉中的二三万大军，短期内并无问题。陛下前几日发来的诏书臣也收到了，已经分拨粮食至沿途各乡，叫各乡按期准备熟食和干粮，并实现草创营垒，以供大军驻扎。诸事都已经完备，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刘贤闻言点头，道：“樊太守为精细，你办事朕是放心的。之所以亲自领兵前来，是因为实在放心不下汉中战事。如今蜀军突破了阳平关之险，关羽、陈到的大军都已经进入了汉中腹地，倘若龙亭被关羽夺去，阻断我军增援汉中之路，则王平等数万大军孤立无援，终将败亡。事关重大，朕不得不亲自前去督战。”

　　樊建微微一笑，看了看左右，随后轻声对刘贤道：“陛下是担心上庸太守申耽为了保存实力，不肯死战，擅自撤退吧？”

　　刘贤闻言，面色一变，随后微微点了点头，道：“朕虽然严令他必须坚守三十日，但这心里却着实没底。”

　　樊建道：“申耽原本仅有上庸一地，麾下有三千兵马。后陛下西征，拿下西城、杨县等地，都归属申耽治下，又迁了许多汉中之民到西城、上庸等地。以申耽如今的实力，若是愿意拼命，将兵力增加到七千人不是问题，若有如此多的兵马，坚守龙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刘贤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朕给申耽的兵马数目额定是三千人，他若是以此为借口，不征调兵马，朕也无法以此治他的罪。只是他的三千兵马若是与关羽对拼消耗，一旦伤亡过半，就可能会陷入崩溃之中。这就让朕极为担心了。”

　　樊建道：“陛下勿忧，即便龙亭被关羽夺去，我军还有石泉、西乡等地，险要的汉水道仍然大部分都在我们手中。况且关羽主攻，申耽主守，即便关羽最终得胜，麾下兵马也必将伤亡惨重，到时候我军援兵源源不断而至，夺回龙亭想必也不难。”

　　刘贤叹道：“也只能如此想了。罢了，朕今日在房陵休息一日，明日继续西进，就近督战。”

　　在刘贤为龙亭之战担忧的时候，申耽也已经坚守龙亭十五日了，前十日因为关羽猛攻，双方都伤亡颇重，及至马岱袭击了关羽的粮道，蜀军急忙调整兵力应对，因此关羽的攻势缓了三天，至第十四日上复又猛烈地进攻了起来。

　　此时申耽却并未如刘贤想的那般有保存实力的想法，反而已经将自己能够控制的从上庸、西城、杨县、石泉等地征调来为汉中大军运粮的民夫尽数编组成军，又得了三千余人，分出一千人去后面抢占各处山头险要之地，确保后路不会被关羽的小股部队渗透袭击，留下二千人把守龙亭本阵，随后申耽亲领其余二千余人去龙亭的左右两侧与关羽争夺形势。

　　双方每日围绕着各处山头营垒激战，如此战了三四日，关羽敏感地意识到申耽的兵力大为增强了。当下关羽不敢再与申耽消耗，转而虚晃一枪，命王甫领兵一千佯装主力，仍旧在外围与申耽纠缠。关羽却亲领精兵暗回营寨，当夜趁虚袭击申耽的龙亭大营。

　　申耽领兵在外，也恐大营被蜀军袭击，因此早已严令把守营寨的长子申存每日巡营，安排哨探，不可懈怠。

　　这些年军将子女多在江陵官学之中读书，申存也是在军校中长大的，与关兴、傅俭、费祎等人乃是同学，虽然资质不如关兴、傅俭、费祎等人，但也算得上是熟读兵书，排兵布阵虽不出彩，却也能做到中规中矩。

　　申存把守营寨，按照军校传授的守营之法，壕沟、营垒、鹿角等布置的层次分明，明哨、暗哨都安排周全，又分出三分之一的兵马轮流枕戈待旦，不许安睡，以防有变。当夜关羽领兵到来，远远地就被守军的暗哨发现，敲响了刺耳的金钟。

　　申存急忙率领机动兵力赶来守营，并命其余各军立即起床披挂，赶来支援。同时派出信使向申耽传讯，叫他回救营寨。

　　关羽本想着袭击，不想守军如此警觉，当下急忙改袭击为强攻，全军点起火把，往龙亭猛冲过来。

　　龙亭守军多是民夫转职为的新军，战斗力不算强悍，再加上又是黑夜之间，军心有些慌乱，虽然申存调度得法，但奈何士兵的执行力总是慢上一拍，指挥上实在无法做到得心应手。再加上黑夜之间守军的弓弩只能漫射，究竟取得了多大战果并不清楚，只听得前方蜀军喊杀声震天，守军心底便莫名的有些慌乱。

　　奋力战了一个时辰，关羽亲领的蜀军悍卒终于冲破了南面营垒，随后蜀军鱼贯涌入。汉军新兵顿时再也抵挡不住，开始纷纷败退。申存努力招聚士卒反击，却是收效甚微，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命身边亲卫放火焚烧营寨，阻挡蜀军，随后全军往东撤退，进入汉水道中。

　　关羽见守军撤退，当下急领兵追击，意图驱赶败兵冲击汉水道，追了七八里，看看将要追上，就听狭窄的山道两边突然喊杀声震天，箭矢如雨而下，将蜀军射死了许多。

　　黑夜之中不知伏兵有多少，关羽不敢恋战，只得领兵撤退。

　　救了申存的正是申耽。申耽得知消息之后急忙聚集兵马赶回，不想却仍旧迟了一步，只得在半道设伏，惊退了关羽。

　　当下二将合兵一处，退入汉水道中。也幸亏申耽有先见之明，早先分出把守汉水道后路的一千兵马沿着汉水道修筑了许多小型营垒，足够申耽屯兵了。

　　当下申耽清点损失，折兵近千人，再加上这些天在外围与关羽争夺险要地形时顿时的数百人，以及前面十天死伤的六七百人，申耽已经总计折损了二千余人。

　　而且其中多是老兵精锐。不过地势相对开阔的龙亭已经丢失，接下来申耽只需要防守狭窄的汉水道便可以了，这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防守的压力大大降低。当下申耽安排了防务，随后叹了口气，对其子申存道：“陛下严令我坚守一个月，不想才刚二十天，我就将龙亭给丢了。龙亭虽小，却正当汉水道的要冲，如今被关羽夺去，陛下调派来的援兵如何能进入汉中？”

　　申存道：“我们上次进取汉中之时，王平、程郁之军是从西乡走山道奇袭龙亭之后的。父亲何不派兵把住这条小道，等援兵到来，若是夺取龙亭不下，我们便可再走一趟这条路。”

　　申耽道：“此言也有理。”

　　当下申耽便派申存领兵数百去把守这条路，然而数日之后，申存复又垂头丧气地回来，对申耽道：“关羽也派了数百人沿此道进击，欲要袭击西乡，正与我军相遇。蜀军见行踪暴露，当即断石毁路，退回汉中去了。这条路短期内算是走不通了。”

　　申耽闻言，顿时叹道：“既如此，我们只能试探着领兵向前，去复夺龙亭了。”

　　当下申耽点选了三千兵马，复去攻打龙亭。此时关羽却已经督促众军清理了被烧毁的龙亭营寨，重新简单地构筑了营垒，阻住大道。又派出王甫率领轻兵沿着附近的山头险峻之处布防，誓要将汉军援兵阻挡在汉水道内。

　　申耽领兵到来，关羽夷然不惧，亲领大军杀出，青龙刀左右劈砍，十分凶猛。对战大半个时辰，申耽抵敌不住，只得鸣金撤退。关羽挥军掩杀，大胜一阵，杀伤申耽挥兵六七百人而回。

　　申耽领着败兵再次退入汉水道，心下十分愁闷，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当下只得写了表文，将战况上报刘贤，一则请罪，二则请刘贤速速催促援兵前来增援。

　　正要派人将表文送出，就听后方守军来报，说援兵派来的援兵已经到了。

　　申耽顿时又惊又喜，急忙亲自出迎，见来的是刘贤的亲卫将杨狼和塔利，当下讶道：“陛下居然亲兵都派来了？”

　　杨狼道：“陛下在襄阳接到汉中战报，因身边别无其他兵马，又深恐龙亭有失，因此先命我二人领兵一千赶来增援。”说着杨狼看了看申耽左右，复又道：“看申将军的情形，似乎战况不妙？”

　　申耽叹道：“说来惭愧，陛下叫我固守一月，我却仅只守了二十天便丢了龙亭。还累的二位将军兼程赶路，提前到达，却仍旧只能被堵在龙亭以东，我实是罪莫大焉。”

　　杨狼、塔利闻言对视一眼，尽皆惊讶地道：“龙亭已经丢了？！那可如何是好？”

　　申耽叹息一声，默默不言，旁边申存看见，盘算一阵，忽然道：“我在江陵学校求学之时，听各位夫子讲解兵法，甚至战场形势变幻莫定，危可转安，亡可复存的道理。如今杨狼、塔利二位将军昼夜兼程赶来，比预料中的日期提前了数日，我们尚且不敢相信，关羽必定更算计不到。这正是敌明我暗之时，正可设伏。明日我与父亲再去龙亭挑战，烦请杨狼、塔利二位将军在后埋伏。到时我们佯装战败，引关羽来攻，等他进入埋伏，二位将军立即杀出，截断其后路，必可擒杀关羽。”

　　杨狼、塔利闻言，惊讶地看了申存一眼，随后转头看向申耽道：“申将军生了个好儿子啊！”

　　申耽笑道：“这小子哪有什么能耐，是陛下开设的江陵军校中的夫子教导的好。不过纸上谈兵固然容易，想要真正成功，却还得倚仗二位将军出力。”

　　杨狼、塔利道：“陛下一向对关羽极为忌惮，当年在荆州之时，我等也都亲眼见识过关羽的武勇。不过关羽如今已经六十有余，年老体衰，想来武艺已经大为降低才对。申将军放心，明日我们设伏，必定生擒关羽，以成大功。”

　　当下众将商议定，杨狼、塔利便即偃旗息鼓，悄悄进入申耽营寨之中休息。次日，申耽、申存再次领兵大张旗鼓来到龙亭，对着蜀军营寨辱骂道：“关羽匹夫，快快出来决一死战。”

　　关羽听到消息，当即领兵出寨，指着申耽喝道：“败军之将，何敢再来？昨日若非你逃得快，早被我一刀斩了。今日复来，是觉生无可恋，故来送死耶？”

　　申耽哼了一声，道：“你使诡计夺我龙亭，阻我汉中诸军退路，我岂肯与你干休？今日决一死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下申耽挥军前冲，再次与关羽战在一起。关羽领兵接战，蜀军人人奋勇，势如猛虎。交战不久，申耽便已经落入下风，眼见阵脚松动，申耽又咬牙坚持了一阵，这才无可奈何地领兵撤退。

　　众军一路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关羽在后看见，当下大喜，急忙挥军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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