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沙摩柯之死
郝昭闻言,心下一动,看了看战场中央的沙摩柯,转头对刘贤道:“主公说的不错!不过沙摩柯既然满怀怒气而来,出手必猛。主公岂可犯险?不如由我去与之对战,主公伏在阵后用箭射他。”
刘贤笑道:“沙摩柯点名要我出战,我若不去,岂不让他小看了?”当下刘贤撇开郝昭,催马出阵,挥剑直取沙摩柯。
沙摩柯见刘贤到来,不由咧嘴大笑,手中巨大的铁蒺藜阿骨朵找准刘贤当头砸下。刘贤只觉得一阵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自己,不由大惊,急忙闪身避过。二马交错,刘贤看了看手中细长的松纹古剑,再看看沙摩柯硕大的铁蒺藜阿骨朵,一时竟有种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一根牙签的感觉。
兵器的分量相差太大,让刘贤根本不敢交锋,这却是刘贤出阵之前没有想到的。当下见沙摩柯复又掉转马头杀了过来,刘贤只得硬着头皮催马上前交战,交马之时,复又俯身避过了沙摩柯的铁蒺藜,随后挥剑上撩,直刺沙摩柯脖颈。
沙摩柯也自吃了一惊,急忙仰头避过。二马交错,都有意放慢了马速,准备下一次交手之时,便开始缠斗。
刘贤是因为兵器吃亏,在对撞之中很不利,故而想要缠斗。而沙摩柯却是交马两次之后,觉得刘贤的武艺不过如此,因此也想通过缠斗迅速斩杀刘贤。
二人交手,沙摩柯大开大合,刘贤频频躲避,看起来险象环生。不过刘贤自己却知道,沙摩柯虽然勇力绝伦,沉重的铁蒺藜阿骨朵挥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声势骇人,但招式之间的衔接却并不紧密。
重兵器使起来始终是不如轻兵器那么迅捷的。
若是步战,刘贤有信心凭借自己灵巧的身法战胜沙摩柯。然而马上交战,屁股底下就是马背,再精妙的步法、身法都使不出来。若是马术精良的人还能做到人马合一,抢占有利位置。但刘贤平时虽然也常练习骑马,骑术却始终与那些从小练习骑战的武将有一段差距。故而面对沙摩柯,虽能仗着眼光独到,屡次避过对方杀招,但却始终落入下风,难以翻转局势。
斗了片刻,刘贤见战不过沙摩柯,当下便欲抽身撤退。
于是看准时机,虚晃一剑,拍马便往本阵跑去。沙摩柯见刘贤逃跑,一来是杀父仇人,报仇心切;二来先前被激将,心下犹自愤怒。当下也催马追击。
追了一阵,看看将到刘贤军阵,沙摩柯也自清醒过来,欲要转身回去时,早被伏在阵中的郝昭张弓搭箭,一箭怒射。
沙摩柯躲闪不及,被射中肩窝,当下带箭往本阵逃去。
刘贤、郝昭见未能射死他,暗叫可惜。正在此时,就听对面阵中一人高叫道:“沙摩柯将军不要惊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刘贤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员小将从对方军中催马而出,来到沙摩柯身前,并马挺枪护卫着沙摩柯回到本阵。
巩志、沙摩柯都对那小将拱手称谢,却见小将微微一笑,如同双魇犹如桃花盛开,将旁边的巩志、沙摩柯、刘宁俱都看得呆了一呆。
众人正迷离之时,忽觉寒光一闪,就听沙摩柯大叫一声,手中铁蒺藜阿骨朵掉落在地,只用手捂着前胸,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小将道:“你……你,为何杀我?”
旁边巩志、刘宁也都大惊失色地看着小将。
就见那小将凄美一笑,恨恨地看着沙摩柯道:“你不认得我,我却时时都记挂着你!我家上至爷奶爹娘,下至家仆丫鬟,以及宗族亲眷,凡一百三十二口亡魂都记挂着你呢!”
沙摩柯挣扎着疑惑道:“我却不记得曾经与你有仇?”
那小将冷笑道:“我乃零阳人,名叫杜路!三年前,你父亲起兵作乱,攻下零阳,大肆屠杀劫掠,这件事你不会忘了吗?你父亲虽然死了,但父债子偿,我今杀你,有何不可?”
沙摩柯闻言,这才解开疑惑,看了看刺透自己前胸的烂银枪,再看看眼前清秀的小将,叹息了一下,恨恨地道:“想不到当日父亲竟留下了你这个余孽!可惜,可惜!你的仇是找我报了,我的仇却是永远也报不了了!”说完,沙摩柯再也支撑不住,落马气绝而死。
那名叫杜路的小将杀了沙摩柯,复又抬手一枪,刺死正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的巩志,随后转头看向刘宁。
刘宁被看得心惊胆战,禁不住问道:“沙摩柯与你有仇,你杀他我能理解,可你为何又杀巩太守?”
杜路冷笑道:“巩志当年杀害金旋,卖主求荣,近日又驱赶老弱守城,残戮百姓,如何不该杀?”
刘宁气急道:“他再不对,也是主公任命的武陵太守,我们怎可擅自杀他。”
杜路笑道:“如今荆州都被刘贤夺取,仅凭零阳一地,城小兵少,如何能挡?刘备远在益州,关山阻隔,远水难救近火,不如刘大哥随我一起投效刘贤,他日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刘宁闻言,颤抖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指着杜路道:“原来你竟存着这种心思?这是叛乱啊!”
杜路道:“今我已杀了巩志、沙摩柯,便是不投刘贤,难道日后刘备还能饶得过我?况且刘贤大军不日即到,仅凭零阳一地如何能挡?若不投降,我们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刘宁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看着杜路道:“贤弟,你我当日结拜之时,你曾说过,你有一个仇人,一个恩人,日后必要报仇、报恩。仇人是沙摩柯,莫非恩人就是刘贤?”
杜路点头道:“不错!当年零阳城被蛮兵攻破,就是刘贤领兵收复城池,并帮助百姓收敛亲人遗骨,重建家园的。满城百姓都视刘贤为大恩人,你想据城而守,抵御刘贤,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刘宁听了杜路的话,又转头看看杜路麾下兵马,见众军早已持兵在手,围死了沙摩柯麾下的残军,复又戒备地看着自己。见此情景,刘宁知道倘若自己与杜路翻脸,自家打起来的话,最终只会被杜路和刘贤里应外合,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这场战,有杜路在,还没开打其实就已经输了。
思及此,刘宁长叹一声,道:“贤弟若是早说出真相,今日何至于此?你这是在逼为兄啊!”
杜路笑了笑,道:“我知道兄长乃忠义之士,必不肯轻易投降。当日你我结拜之时,曾说过今后要共同进退,相互扶持。今日我要投效刘贤,你跟不跟我一起?”
刘宁闻言,沉默片刻,叹道:“罢了,天命如此,合该刘贤据有荆州。既然贤弟要投刘贤,为兄便也只得认了。”
当下刘宁抬手一招,指挥士兵将沙摩柯残兵团团围困,尽皆捉了。复又与杜路一道下马,取了沙摩柯和巩志首级,一起到刘贤阵前请降。
刘贤原本见了对方军中内讧,敌军小将突然杀了沙摩柯、巩志,心下正有些惊疑不定,犹豫着是否该立即出兵上去捡便宜,但又担心形势不明之下,会伤了对方可能存在的临阵“起义”之兵。
正踌躇间,就见对方两员将领取了沙摩柯、巩志首级来到阵前投降。刘贤听对方自报姓名,年长的叫刘宁,约莫二十七八岁,年少的名叫杜路,约莫十五六岁左右。
刘贤听了杜路这个名字,顿觉有些耳熟,仔细回忆了一下,复又盯着杜路看了许久,直到旁边郝昭看不下去,咳了一声,刘贤方才惊醒,急忙下马扶起二将,温言劝慰了一阵,复又看着杜路,疑惑地道:“杜将军倒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将军了。你可是零阳本地人?”
杜路点头道:“我今年只有十六岁,确实是零阳人!只因三年前家中遭逢变故,宗亲长辈尽皆罹难,故而我才出面掌管家业!其实我哪算什么将军,不过了领着数百僮仆私兵依附刘宁将军,被委任了个别部司马而已。”
刘贤闻言点了点头,紧盯着杜路道:“零阳杜家,号称杜半城,家中豪富,我倒是还有些印象。说起来,三年前我还救过杜家一人,她好像也叫杜路,长得和杜将军颇有几分相似,年纪也和你差不多,却不知她是否就是你?”
杜路闻言,面色一红,低头道:“将军说笑了?那是舍妹,名叫杜露,露水的露,却不是道路的路。”
刘贤闻言,心下不信,问道:“我也有三年未见令妹了,不知此次进城,能否相见?”
杜路挪了挪脚尖,低声道:“倒要让将军失望了!舍妹三年前遭逢家变,伤心过度,不久就去世了。”
刘贤惊讶了一下,又看了看眼前的杜路,沉默片刻,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甚为可惜。改日定要去令妹坟前上一炷香,以尽故人之义。”
当下刘贤收起了心中疑惑,与刘宁、杜路一道进城。城中百姓得知刘贤到来,尽皆焚香净道,跪伏在道路两旁迎接刘贤。
刘贤见状,心下颇为感动,下马来到道旁,亲手扶起百姓,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扶,一路嘘寒问暖,直到进了县衙,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这才渐渐散去。
刘贤深感百姓之情,对身旁郝昭、刘宁、杜路及左右一众亲兵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他们好,他们都记在心里啊!”
众将闻言,尽皆称赞刘贤仁德。
当下刘贤在零阳停留了几天,百姓前来拜见者络绎不绝,刘贤都一一抚慰。直到庞统从江陵送来书信,刘贤这才依依不舍地领兵离了零阳,往江陵而去。
时建安十七年十二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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