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好久不见。”]沈翊温声说。
就算眼前的杜城满脸都是怒意，他依旧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样子。
[“你知道这个房间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张局给我分配的办公室。”]
[“这是雷队当年的办公室。”]杜城冷声讽刺，[“七年了，你连张脸都画不出来，你还好意思来这儿？”]
沈翊神色如常，语气平静：[“但至少前两天我帮你们画出了那个杀人犯。”]
[“我压根就没看你的破画。”]
[“那希望以后我能帮到你。”]
[“不需要，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消失。”]杜城冷着脸说完，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檀枝心跳得很快，杜城气势汹汹的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杜城。
她印象里的杜城，平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在处理案件的时候又敏锐坚定。从来都不是这副像是压着滔天怒火，语气又冷又硬的样子。
檀枝又看向沈翊，他站在原地看着杜城的背影，纵使被当着这么多人被下了面子，被下了逐客令，但他脸上依旧平静温和，没有半点恼意。
檀枝突然想到前天晚上在网上保存下来的照片，那时候的沈翊看起来张扬桀骜而带有棱角，现在怎么温柔得没有一点脾气。
檀枝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窘迫难堪的，但她看着沈翊只觉得他好像很难过，他那双极亮的眼睛此时仿佛被什么蒙住，只剩下隐忍的悲凉。
像一只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忘肚子里咽的可怜小猫咪。
“雷队”“七年”“画不出来”，从杜城的话里檀枝找到了几个关键词。
为什么城哥会提到雷叔叔？沈老师认识雷叔叔吗？
还有，什么叫做画不出来那张脸？沈老师该画什么？画脸吗？画谁的脸？是杀害雷叔叔那个人的脸吗？
可沈老师怎么会知道？
檀枝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不过檀枝很快否定，因为觉得这不可能。
檀枝觉得脑子有点乱，她呼出口气，把混乱的思绪暂时归在一边。
她抬头看向沈翊的方向，他已经不在原先站着的地方了，办公室的门却还敞开着。
檀枝站在原地踌躇了两秒，转身拿了杯咖啡走进406。
沈翊就站在进门的木柜前，手里拿着个木质奖牌，正在轻轻擦拭。
余光看见有人进来，他侧头抬眼，看清来人后愣了下：“你……”
“沈老师，”檀枝走进去，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笑，“又见面了。”
沈翊轻轻点了下头：“你好，我是新来的画像师。你在这儿工作吗？”
“我可没这个本事，”檀枝笑着抬了抬手上的咖啡，“我是来送咖啡的。”
“哦哦，”沈翊指了下檀枝手上的咖啡，“不过我没点咖啡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个每星期都会送过来的，局里人手一杯。”
沈翊点点头，连忙伸手接过檀枝递过来的咖啡：“谢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檀枝耸耸肩，想转身告辞又忍不住看向沈翊。
她其实想安慰一下沈老师刚才的事，但她又觉得那样有点戳人伤疤，太唐突了些。
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呢，她又忍不住去想沈翊刚才可怜巴巴的猫咪样，觉得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檀枝正自顾自的纠结着，一回神就看见沈老师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她低头轻咳两声：“那沈老师你慢用，我先走了。”
“同学等一下。”沈翊开口叫住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檀枝眉毛轻轻挑了挑，小狐狸似的眼睛弯弯：“我叫檀枝。”
“我记住了。”沈翊认真地记下。
“那……我就先走了。”檀枝跟他挥了挥手，“沈老师拜拜。”
沈翊笑着点头，抬了抬手里的咖啡：“谢谢你的咖啡。”
今天可能案子多有些忙，好几个人都不在自己的工位上，檀枝把剩下的咖啡拜托李晗待会儿帮她分一下，拿起准备去张局的办公室。
[“条件，带沈翊一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檀枝看了眼门口杵着的蒋峰：“峰哥。”
蒋峰收起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郑重，轻轻点头回应。
檀枝伸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杜城面色不善的从张局手里把警官证拿过来，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走！”
檀枝赶紧往旁边让，贴着墙跟杜城打招呼：“城哥。”
杜城脚步不停，忙里抽闲的对着她点了下头示意，同样没有往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檀枝回过头，抬手敲了敲门：“张阿姨。”
“小枝啊，今天又是你来送啊。”张局把手机拿到耳边，“随便放着吧，谢谢你啊。”
“没事。”檀枝把咖啡放在桌上，“我先走了张阿姨。”
檀枝刚走到门口，恰巧张局那边的电话接通：[“沈翊，有个案子，你跟杜城一起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檀枝下意识看了一眼406，很快就看到沈翊拎着包急匆匆的出来。
檀枝条件反射的打招呼：“沈老师。”
沈翊边背包边点头示意，脚下的步子很快。
檀枝也连忙跟了上去，进电梯的时候沈翊用手挡了一下门。
狭小的环境里，让沉默更明显，檀枝悄悄用余光观察，沈老师站的笔直，眼睛直视前方，神情认真专注。
檀枝发现长得好看的人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站在那，就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檀枝又想到保存下来的那张照片，不得不感慨长得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长发短发通通hold得住，风格多变，可以放荡不羁也可以温柔沉稳。
好想亲眼看看沈老师长发时的样子啊。
“叮咚。”电梯声响，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檀枝不再偷看人家，站在原地等沈翊先出去，下一秒就见沈翊对着门外轻轻偏了下头。
檀枝了然，先一步走出去，心里对他的好感蹭蹭往上。
拜托，任何时候都很有礼貌并且首先照顾女生的男生真的超酷的好吗！
两人刚走出门就见由杜城的牧马人打头，后面跟着两辆警车，已经行驶上路了，根本就没有要等沈翊的意思。
“诶！城哥怎么回事！怎么不等……”檀枝说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杜城压根就不想带沈翊一起。
杜城在公事上绝不会意气用事。
看来他对沈翊的偏见非常大。
檀枝想起自己不还有一金杯吗？
“沈老师，”檀枝偏头看了一眼，“我这边开车来的，我送你过去。”
沈翊正想去骑自行车，听到这话连忙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对面那辆。”
两人一前一后伸手，在半空就碰到一起，檀枝条件反射的又缩了回来。
沈翊笑了笑，拉开后排车门：“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檀枝迅速坐上副驾驶，扭头问：“沈老师，地址是？”
“xx整形医院。”
“好。”檀枝看向驾驶座，“小张，你知道吗？”
小张对这名字不太熟：“我开个导航。”
“你先走着，我这儿搜。”檀枝解锁手机，打开导航软件搜索。
“已为您开启导航，前方五百米，右转。”
檀枝把手机面向小张，摁着按键把导航声音开到最大。
两队人前脚的后脚到达案发现场，医院门口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有不少群众正围在周围拍照。
檀枝转身想要叫沈翊，一转头发现他已经醒了。
没睡着啊？
路上她从后视镜看见沈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歪着头还以为他睡着了呢。
沈翊拉开车门下车：“谢谢啊，麻烦你了，我就先进去了。”
“好，沈老师再见。”檀枝趴在车窗上，跟他挥了挥手，看着他冲进去的背影又加了句，“注意安全啊。”
沈翊听到这话，边急着往里走边转头回应：“知道了。”
小张一直压着的八卦因子在此刻苏醒，他看向檀枝一脸戏谑：“姐，这谁啊？”
檀枝看着人进去才坐直身子，板板正正的说：“他是我哥他们分局的画像师。”
“哦。”小张尾音拖了老长，“画像师啊。”
檀枝被他的表情搞得莫名其妙：“你哦什么哦，奇奇怪怪的。”
小张笑着耸了耸肩膀，发车准备离开。
“等一下。”檀枝叫住他。
用不用等一下沈老师啊，待会儿万一城哥回去的时候也不等他怎么办？应该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吧？诶，今天没见老哥，估计老哥就在这了吧，那老哥应该会带上他的。
“怎么？”小张反应过来，“要等那个……那个画像师？”
“不用了，他待会儿应该有车坐了。走吧，我们回去了。”
“这画像师级别挺高啊，”小张管不住嘴，没走多远就说起来，“让我们姐专门接送？”
檀枝这下怎么也听出来这话里的不对劲了，她咂咂嘴：“说什么呢你，别胡说，我这就正常的……”
檀枝突然语塞，正常的什么？
啧，我这脑子怎么突然下线了？天呐天呐，这种情况下不能短路的啊！
“我这就是挺正常的朋友相处，礼尚往来啊，沈老师要来这边，我这正好有车，那就送他一下，有什么问题吗？以后我遇到什么问题，他也会来帮我的啊。”檀枝说完觉得还不够，又加了句，“朋友之间这不很正常吗？”
小张笑了笑，这反应未免有点太此地无银了。
檀枝看着他笑而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默默转过头面向窗外。
她承认确实是觉得沈老师挺好的，非常有当她男朋友的潜质，但是！他们才认识两天，她檀枝就算再喜欢帅男人也不可能就对着人家想什么做什么的好吗？
不过沈老师真的挺好的，哪哪都挺好的。
檀枝回到店里看见林嫦月的时候突然后知后觉——
今天的咖啡是老妈让自己去送的，然后她就遇到了沈翊。
檀枝当即决定，以后真的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事实证明，老妈说的准没错！
-
晚上吃完饭檀枝坐在客厅等檀木，她想问问杜城跟沈翊之间的事。
他俩之间肯定有事，城哥对沈老师的偏见大到让她惊讶。
杜城人挺好玩的，整天嬉皮笑脸的，今天的杜城对沈翊的敌意太明显，明显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俩之间有问题。
而原因大概就是今天杜城提起的“雷队”。
雷队不仅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人，更是众人心里的一根利刺，每每提起都觉得疼痛惋惜，更让人心痛的是，到现在都没找到杀害雷叔叔的真正凶手，七年了甚至都没有一点线索。
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更别提雷叔叔一手带出来的杜城。
雷叔叔遇害的时候他正跟他通电话，他知道出事后绝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难过更痛苦。
这么多年他把自己紧紧绷着，就算没有一点线索他也在不断地查不断地找，期望着从某个和当初雷队接触过的案件中找到哪怕一丝线索。
他从来不会提起雷队。
[“七年了，你连张脸都画不出来，你还好意思来这儿？”]
沈老师见过杀害雷叔叔的那个人，他一定见过。
这是今早檀枝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可她觉得不太可能，沈翊被称为天才画家怎么可能画不出来一张脸。
也许是有其他内情？
七年，和沈老师在美术界消失的时间重合，当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城哥才会这样对他。
可是还是说不通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沈老师画不出来城哥也不会是这样反应啊，他的态度让檀枝觉得他像是把雷叔叔的死算在了沈老师头上。
可这更说不通。
犯罪现场往往是混乱复杂的，嫌疑人犯罪的瞬间更是难以捕捉的。
城哥身为警察，他最清楚不过，所以就算是沈翊忘了那张脸画不出来，他也没有理由不清不楚的把错全怪在沈老师身上。
这其中一定有隐情，沈老师在当年也许不仅仅是一个目击者，那他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角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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