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手机铃响成了压垮檀枝的最后一根稻草，檀枝的心跳频率到达最高峰，她差点叫了，眼前却突然亮了。
哦，居民楼的楼道里是声控灯。
檀枝一边骂自己傻逼一边拿手机出来接。
是林嫦月打来的。
她一边按下快到手抖的心跳，一边点击接通。
“喂枝枝你在哪呢？”林嫦月问，“还在医院吗？”
“妈，我在沈老师家，回来给他喂猫。”檀枝实话实说，心跳得还是厉害，但比先前那种不安狂跳好了很多，她打着电话慢慢下楼。
此时不下更待何时。
“去人家家里了？”林嫦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喂好了吗？喂好了就回家吧，马上九点了，时间也不早了。”
檀枝咬着下唇磨了磨：“妈我得去医院呢，沈老师身体还没恢复，一个人在医院挺不方便的。”
“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去医院守着个男生算怎么回事？他没有家人吗？用得着你去守啊。”
檀枝噎了下，不过好像确实没听沈老师提过家里人。
“妈这你就瞎担心了哈，檀枝不是去守男生，是去守男朋友。”檀木在那头嬉皮笑脸的说，“她急着给你们找女婿呢。”
“你懂什么你！”林嫦月瞪了他一眼。
这个沈翊她知道，也见过许多次。
许意多的学生，当初可是天赋禀异的天才画家，小小年纪就名声大噪，前途无量。
事与愿违，后来出了事，听许意多说沈翊不再画画了，要去做其他的事了。
林嫦月觉得可惜，为许意多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可惜，也为这个天才画家可惜。
最可惜的，是北江游艇会的那幅画。
林嫦月觉得檀枝大半夜的跟一个异性待在一起有点不合适，她尽量劝：“枝枝啊，你去照顾人没问题，但十点之前必须回家，晚上他睡觉也不需要人照顾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跟一个男生过夜，这样不像话。”
“我知道了。”檀枝正好下到楼下，她看着昏暗无光的小巷拔腿就跑出去，跑到大路上，路灯照射的地方才停下。
林嫦月听着那边急促的脚步声和凌乱的风声，心一下就揪起来：“枝枝，怎么了？你干嘛呢？”
“没，没怎么，我下楼呢。”檀枝总不能说她被吓死了，不敢走所以用跑的。
林嫦月叮嘱道：“记住啊，十点就回来。”
檀枝一边觉得老妈有点瞎操心一边应下：“知道了，差不多我就回来了。”
檀枝坐回车里，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睛，合眼靠了会儿，打开微信给沈翊发消息。
【木支木支：沈老师你肚子饿吗？想吃什么吗？】
檀枝等了两分钟，那边回复。
【沈老师：我不饿，不用买什么。】
【沈老师：你喂好了吗？要过来了吗？】
檀枝回消息的时候会无意识的咬着下唇磨，边磨边打字。
【木支木支：嗯喂好了，准备过去了。】
【沈老师：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二十多分钟，檀枝到达医院病房。
出电梯的时候一个喷嚏也跟着打出来，檀枝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
今晚回去得找药吃了。
“沈老师？”檀枝进门没见人，床上没有，厕所也没有。
人呢？
【木支木支：沈老师，你去哪儿了？】
【沈老师：你到医院了吗？】
【木支木支：嗯，你去哪儿了？】
【沈老师：马上回来。】
檀枝挑挑眉，退到门口等人。
沈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门口往外探头，小猫似的左看看右看看。
“沈老师。”檀枝也看到了他，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你去买东西啊？你需要什么你跟我说一声啊，我带上来就好……”
话还没说完，她看清了沈翊手里的东西，是两个饭盒和一杯喝的东西。
心里跟小鹿撞了下似的。
如果不是她自作多情的话，这些东西是给她买的。
“晚饭。”沈翊抬了抬手上的袋子，“你的。”
檀枝看着袋子眨眨眼，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有点找不着北。
“家里的猫都吃了，”沈翊悠悠道，“喂猫的人还没吃算怎么回事。”
檀枝轻咳两声，侧身退后一步，让他进来，然后关上门跟在他身后。
“快吃吧。”沈翊把东西放在桌上，“一会儿凉了。”
檀枝坐到椅子上：“谢谢沈老师。”
又是这句话，沈翊笑着回应：“不客气檀同学。”
檀枝把东西拿出来，打开盖子，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香味，她看向袋子上的外卖单。
是她喜欢吃的那家猪脚饭。
这是心有灵犀？这么巧？
“我打电话问你哥他说你爱点这家的猪脚饭，怎么样没点错吧？”沈翊开口打破了心有灵犀。
檀枝连忙说：“没，没错，就是这家。”
“咖啡是上次你送到局里的那家，本来想点你家的，但外卖上没有。”
“嗯是，我妈他们店里没开外卖。”
见她还不动筷，沈翊扬了扬下巴：“行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嗯好。”檀枝拆开筷子，扒了口饭，又夹了块肉，放进慢吞吞的嚼，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吃东西有点不大自在，特别是自己喜欢的人还在一边看着。
下一秒，自己喜欢的人就掀开被子上了床：“你慢慢吃。”
说完就低下头看手机。
檀枝瞬间觉得自在许多，吃东西都感觉更香了。
很快就解决完，只剩一点配菜和一点汤，她喝了一大口咖啡，舒爽的叹了口气，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懒腰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还有人呢，她硬生生把那一半懒腰又收了回来，偏头悄悄看向沈翊。
一旁的沈翊看着她的一顿操作无声地笑了笑，见她看过来又立马垂下眼看手机。
两秒后，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又抬起眼，就见小姑娘拍拍肚子：“我吃饱了，谢谢沈老师。”
沈翊轻轻扯了扯唇角，挑眉回应：“不用客气檀同学。”
檀枝吸了吸发堵的鼻子，抽纸擦擦嘴，把饭盒全部收进塑料袋里，系好放在桌子下，待会儿走的时候带去扔掉。
鼻子越发堵，眼睛也越发酸胀，还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下一秒就要倒地。
檀枝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见沈翊没注意自己又悄悄摸了把额头，烫的。
檀枝去洗手间又确认了一遍，她一手摸着自己嘴唇，一手摸着额头，妄想比对一下两者的温度。
因为小时候她发烧林嫦月就是用嘴唇去贴她的额头确认的。
现在她根据自身情况大概确认，自己就是发烧了。
今晚想守着沈老师是不可能了，得溜了。
沈老师太敏锐了，被他发现的话他估计会有负担。
檀枝打开水龙头冲了下手，打量了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打开门出去。
檀枝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开口，一直信誓旦旦说要守在这里，现在却突然反悔了，说要走了？
这是不是有点没毅力的感觉啊。
檀枝咬着下唇磨了磨，看了眼床上的人，还是直接就说了：“沈老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沈翊有点意外，他还正想着要赶人回去呢，知道小姑娘倔，他想着可能得费一番口舌，结果小姑娘自己要回去了。
“好的，回去吧。”沈翊说，“昨天晚上辛苦你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好，那……有什么事记得按铃叫医生，哪里不舒服也及时告诉医生。我就先走了，沈老师再见。”檀枝跟他挥了挥手，把刚才装好得了垃圾拎上。
沈翊点头：“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回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沈老师再见。”檀枝出去后把门轻轻合上，转身直奔门诊。
-
沈翊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睡着，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得一阵心悸。
他捞过手机看了眼备注，点击接通：“喂。”
“檀枝还在你那吗？”檀木问。
沈翊皱了皱眉，他以为檀木给他打电话是有什么案子情况，结果是问檀枝在哪。
小姑娘不是说回家了吗？
十点多的时候还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家了。
沈翊撑着身子坐起来：“不在，她九点多就走了。”
“啊？”檀木语气有些急，“我给她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没人接，这是跑哪儿去了？”
檀木难得的急起来，他心里的第一想法是这丫头可能跟谁浪去了，但她一般不会不接电话。
十点半打了第一个电话，十一点二十打了最后一个电话，中间间隔快一个小时，排除了她没听见的可能性。
沈翊拧着眉头掀开被子下床：“别急，我这边也打个电话问问。”
“行。”檀木也上楼抓了件外套就往外走。
沈翊抿着唇，开门往外走，按出去没接的电话无疑加重了他心里的不安。
他乘电梯到一楼，大厅门敞着，夜晚的风扑面而来，让他指尖都冰凉，他呼出口气，又拨了一个出去。
今天的振铃音仿佛格外的长，沈翊站在大厅的玻璃门外，看着无边的夜色等待电话那头的接通。
夜晚的人好像更容易变得不安，会不由自主的把事情想糟。
沈翊紧抿着唇，抓着长出一截的病号服袖子搓揉，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胡思乱想。
接电话檀枝，接电话。
振铃即将结束，沈翊把电话拿离耳边，下一秒，电话轻微震动，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喂沈老师。”檀枝看了眼周围，尽量压低声音。
沈翊猛地松了一大口气，他攥着袖口的手微微松开：“你在哪里？”
“我……”檀枝心里一惊，用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拢住手机，“我在家啊，怎么了沈老师？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翊皱了皱眉：“檀队打电话说你没回去，你到底在哪？”
檀枝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慌起来，她咬了咬下唇，迅速在脑海里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她轻咳两声，讪讪的笑了笑：“我跟朋友在外边呢，马上就回去。”
沈翊抬脚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你在哪？”
“在酒吧呢，”檀枝拢住手机的手又紧了紧，“马上就回去真的。”
“哪个酒吧？”沈翊不依不饶。
檀枝心里一片慌乱，她感觉自己快扯不下去了：“就……城中心这个。”
“名字——”沈翊突然停住脚步，定定的看向住院大楼旁的门诊部的那间输液室。
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让他无意识的呼吸都跟着停了几秒。
输液室是玻璃门，能很清楚看到里面，还有几分钟到凌晨，输液室里的人不像白天那样挤都挤不下的多，此时七八个人零零散散的坐在塑料椅子上。
小丫头坐在靠玻璃门的那排，一手拢住手机，拧着眉头，脸上有些慌乱，她咬着下唇轻磨，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在想答案。
过了两秒，小丫头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和往常一样出了有些哑没什么不对：“我没注意看名字，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别担心沈老师，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沈翊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悄悄打针，为什么撒谎。
她怕自己知道了有负担，怕自己觉得她的这份关心太沉重。
今天中午让檀枝回去休息那会儿，她刚走进来个医生撤氧气，医生看了眼刚出去的人，开着玩笑说：“刚出去那个是你女朋友吧，哥们运气真好，女朋友把你当个宝。昨天晚上给人急得穿着睡裙拖鞋就跑来了，眼泪流个不停吓得不轻啊。”
大晚上的穿个睡裙就跑出来不生病就怪了。
真是一点也不懂事啊檀枝。
沈翊抬脚，一步一步朝着那个不懂事的人走过去，左胸腔充斥着沉闷发胀的酸涩，不轻不重地蔓延开来。
我也觉得我运气真好。
沈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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