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独处（已修改）
作者有话要说：</br>搭配张洢豪的《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阅读效果更佳。
今天是一块小甜饼，希望大家食用愉快。哦，今天的配乐，也算是彩蛋吧！（笑）
鹿：不是说在榕城待五天？这才三天啊~
陆：我跟客户说，待满五天的话，家里的宠物该饿死了（坏笑）
鹿时深憋着一肚子火回到教室，一进门，发现大家纷纷抬头看他，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
他也不想解释什么，整个滨中早都被陆时生的三好学生外衣给蛊惑了，只有他才知道陆时生的真面目。
回到座位，他看到之前藏起来的不及格试卷赫然摊在桌上，卷子上多了几条折痕和一个灰脚印。鹿时深脑袋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这下，全班人应该都知道他不及格了。
陈乔佳看见鹿时深愣在座位旁，赶紧过来安慰：“小鹿，没事啊。佳佳姐已经帮你揍过那两个到处乱跑的混蛋了。”
“大家都看见了？”鹿时深讷讷问。
陈乔佳心道不妙，赶紧找补：“没事的小鹿，下次好好考。”
“嗯。”鹿时深胡乱应了一声。
这教室，多一秒他都待不住了，便忙乱把东西塞进桌肚，书包一背，搬起自己的课桌椅就往外走。
“小鹿，你干嘛呀？！”陈乔佳追出去问。
“陆时生让我去出黑板报。”他装着镇定，眼神却不敢看周围的人，活像战败逃跑的士兵。
……
铃声响过后，大走廊安安静静。鹿时深躲开了灼热的目光，这才觉得好受些。
他把课桌往黑板前一放，抬头一看，直接傻了。大走廊的板报用的是丙烯颜料，光是把旧板报擦干净就要花不少时间。
他盯着红红火火的“喜迎国庆”，忽然觉得身心俱疲，干脆直接坐下了，坐了一会儿还是累，就又干脆趴在了桌上。
失控又无力的感觉席卷全身。
来滨中读书非他所愿，但他不想让一切以鹿教授事业为重的母亲为难；加入学生会也非他所愿，但他不想让对他照顾有加的师太失望。
他不想让任何别人失望为难，结果到头来，却让自己陷入了这样失望又为难的境地。
……
陆时生没回到竞赛教室，反而绕路去小卖部买了一杯热奶茶，又折回了学生活动室，发现大走廊黑板报专用的颜料还放角落里。
陆时生从有点生气到气笑了。
也不知道那只信誓旦旦觉得自己“能行”的蘑菇头打算怎么搞定黑板报。
他拎了颜料，揣着奶茶，不紧不慢踱步到大走廊，本来是来看戏的，刚走上台阶，却看见，鹿时深独自一人趴在课桌上，正闷头写着什么。
小小一个人，瘦瘦一道背影，看着有点可怜，让他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
他没出声地凑过去，从背后越过鹿时深肩膀，看见了他正在对着《重难点手册》上的一道题画草稿。草稿下压着一张物理卷子，才考了39分。
草稿纸上，一堆字密密匝匝的，思路乱七八糟的，解题方法和正确答案几乎是南辕北辙。
陆时生不声不响地观摩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放弃吧，你这么解，天亮也解不出来。”
鹿时深正在全神贯注思考，背后悠悠传来一声嘲讽，吓得他一下子从位置上弹起来，动作太猛，生生撞翻了桌子，连人带桌地要往前扑倒。
陆时生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却忘记了自己还拎着颜料。一塑料袋的颜料硬是猛砸在了鹿时深背上，看着都疼。
陆时生还是赶在鹿时深脸着地前把人拎了起来，但膝盖和腰还是磕在了课桌的硬角上。
鹿时深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生的痛苦。他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重创——膝盖、腰、背、手臂都火辣辣的，心里最后那点儿倔强，被这一摔给摔得粉碎。
他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陆时生，穷尽毕生所学，搜刮出一句脏话：“陆时生，你有病啊！！”
话音未落，鹿时深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失控了。他的发型摔乱了，额头上翘起一撮呆毛，眼睛红得厉害，像漏水似的，眼泪哗哗往外流，根本收不住。
陆时生没想到蘑菇头会哭，一时间尴尬又震惊，想到他那骂人的话又觉得逗比，一时不知该笑该严肃还是该还嘴。
他把人扶到凳子上摆置好，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一截小臂被他过分用力而捏红，没别的外伤。
陆时生以为他疼得厉害，稍有点愧疚：“哪里摔坏了？”
鹿时深懒得回答。他太委屈、太丢人、太憋闷了。可都已经丢人现眼了，干脆哭个痛快算了。
陆时生还以为他疼得说不了话，伸手要撩他裤脚看膝盖，却被鹿时深用力打开了手。他只好先去扶桌子，把一地的东西收拾好，一通忙活之后一抬头，发现鹿时深还在那儿无声落泪。
摔了一跤而已，哪怕是摔骨折了，一个男孩子也不至于哭成这样，陆时生再联想到刚才的草稿纸和试卷，心中了然。
“不就是题目做不出么，不至于吧？”他显然不太擅长安慰成绩不好的人，“总不能是因为不及格？”
这话落在鹿时深耳朵里就是嘲讽：“你又没考过，你知道什么？”
怎么没考过。陆时生回忆了一下，以前他考试不及格的次数，绝不少于十次。
他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不能跟蘑菇头继续浪费时间了，便蹲下来，把自己没来得及喝的热奶茶递给了鹿时深，又抻了半截校服袖子胡乱擦了鹿时深脸上的眼泪。
“你走开。”鹿时深倒是没拒绝奶茶，但脸被粗鲁地擦得生疼，“板报我会弄好的，不用你管。”
“你只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了。”陆时生冷静计算。
“不用你管。”鹿时深倔强回应。
“你现在可以回教室晚自习，板报我来搞定，行吗？”
“不用你管。”鹿时深又重复了一遍，他也压根没勇气现在回教室去面对大家的嘲讽。
陆时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格外有耐心：“你除了不让我管你，还有别的诉求吗？”
“不用你管。”
陆时生叹气揉眉：“行行行，你先坐着。我先把黑板擦了，您批准么？”
“不用你……”
陆时生不等他说完就抢过话头：“我知道，不用我管。那你到底想怎么办？”
“你走。我自己搞定，明天早上你来检查。”
“大哥，你要是搞不定，明天挨骂的人可是我。”陆时生算是服了，讨好道，“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把黑板擦了，你趁现在赶紧写作业，然后画板报，可以吗？”
鹿时深啜了一口奶茶，多巴胺让他心里舒坦了一点，于是点点头。
陆时生心道，给人帮忙还要求着帮，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遭。
于是二人也不再说话，分头行动起来。
……
等陆时生擦完黑板一转头，不小心抓住了鹿时深偷看又闪避不及的目光。
“怎么了？”
鹿时深不回答。他心里还在交战。
这几道题他没有一点思路，看了答案也依然不明白。陆时生参加物理竞赛，应该随便就能解出这种基础题目，但自尊心不允许他求助一个欺侮自己的人。
可最后，求知的欲望战胜了自尊心：“你能教我做几道题么？”
陆时生被他这一问给震惊了。不久之前，刚说自己“侮辱同学”，这才过了多久，就来向他请教题目，蘑菇头看着人倔，脸皮是真的厚。
他倒是不介意，夺过鹿时深手里的资料，随手拿了一支绿芯儿的水笔，看了也就15秒，就问：“你们班物理老师是严海波？”
“嗯。”鹿时深不明白。是严海波又怎么？再说，他怎么知道是严海波？
“老严一天到晚就喜欢给人推荐《重难点》，不就是他在编委里么~”陆时生嫌弃似的，“高一普通班做什么《重难点》。明年学不学理科都还不一定呢。”
鹿时深从这话里听出了傲慢，心里又不服气起来。
陆时生把《重难点》往桌上一搁，居高临下地站在鹿时深身后，一手撑在桌上，命令：“做受力分析。”
鹿时深小小一个人被陆时生整个罩住。他在草稿上画了斜坡上放木块的草图，画得横平竖直，好像手上自带尺子似的，然后费劲地开始受力分析。
“图画得挺写实。”陆时生只是瞥了一眼，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毒舌了，“受力分析怎么这么毕加索呢？”
鹿时深沉默抗议。
“好吧，一步一步来。牛顿第一定律，会背吗？”
……
陆时生很会问问题，每次提问看似是问，实际是在引导鹿时深的思路。
鹿时深按照提问的引导，一步步分析，间隙里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陆时生的表情，有些高傲，有些较真，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鹿时深水到渠成地画出了正确的受力分析图。
“行了，接下来就是小学几何题了。”陆时生站直，见鹿时深仰头看着他，露出求知的目光，“还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不能这边长一点？”鹿时深小声问，怕自己的问题太傻被嘲笑。
陆时生没嘲笑，反而不咸不淡道：“好问题，你可以试试看。”
鹿时深真提笔去试，试完恍然大悟：“这样方向就不对了！”
“平行四边形定则，懂？”陆时生眉毛一挑，“但是这个问题不错，以后会有题目故意设置陷阱，不标明力的方向。到时候就要两种情况都分析，明白吗？”
鹿时深点头。陆时生居然说他的“傻问题”问得不错。
……
距离宿舍楼锁门只剩下30分钟，作业已经完成。鹿时深丢下笔，撸起袖子，准备上手画画。
“不打个草稿？”陆时生见他拧开颜料就要画，有点心慌。这要是画错了，明天他可就完蛋了。
“来不及了。”鹿时深一边对着黑板稍一构思，一边沾了点儿绿色颜料就下笔了。
陆时生虽然心慌，却没再说话，站在背后默默看。
鹿时深没用几种颜色，却在黑板上调出了变化的层次。一刻钟之后，一副水墨山水跃然眼前。
为了节约时间，鹿时深以颜料勾轮廓，以留白为填色，不多的笔画却勾勒出了丰富的细节，既节约时间又并不敷衍。
陆时生心里暗暗赞叹。他看了眼表，离宿舍关门只剩不到十分钟了：“蘑菇头，可以了。你回宿舍吧。”
鹿时深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毕竟听人讲题耳朵根子软：“可是，还没填字。再说我桌子也没搬回去。”
“明天再说。你这桌子里也没装什么人类智慧结晶。”
鹿时深被堵了话头，没好气地又瞪了陆时生一眼。果然，虚伪校霸能安什么好心？刚才的热心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能完成板报罢了。
他放了袖子转身就走，走出去几步，又觉得不服，停下回头反击道：“你以后不许叫我蘑菇头。还有，你干嘛还不回去？又被锁在门外可别怪我。”
此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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