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时焱难得宿醉。
昨日点了太多的酒。
睡了一夜喉咙里仍残留着酒精的气味，他将醒未醒，意识尚有点模糊，房门被敲响。
他不想理，但是“咚咚咚咚”的敲门声一直没停。
他不耐烦地问，嗓音有些沙哑：“干嘛啊？”
保姆陈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焱，你爸妈让你起来，马上他们请的家教要来了。”
“我不要补课！让他滚！”
时焱烦闷地将头塞进枕头里。
陈姨无奈道：“和我说没用，跟你爸妈沟通吧。”
跟他们能沟通就见鬼了。
像过去一样逃课，或者故意把老师折腾跑好了。
时焱睁开眼睛，视野从模糊到清晰，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床头柜上的糖果。
宿醉的脑袋加载了一会儿，想起来是最后上课那天楚烟雨给他的。
没吃完，随手放这了。
少女笑着对他说加油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她那双总是没有什么波澜的眼睛，看向他时变得分外的柔和，像是停滞的空间里吹进了微风。
如果他学习突飞猛进，或许能让她刮目相看一下？
好像会挺有趣。
时焱翻身起床，刷牙洗脸去楼下，陈姨为他端来了早饭，皮蛋瘦肉粥和锅贴。
陈姨在时家工作好多年了，她看着时焱长大，自己儿子和他又差不多年纪，总忍不住关心几句：
“哎，你怎么又喝酒去了。”
“这你该问问时百万为什么给我禁足。”
“时先生其实也是为你好，你马上高三了，时间一晃便是高考。再说，他也就是不让你出a市，又不是真的禁足不给出门，说到底还是在乎你的。”
时焱哼了声，低头喝粥，不愿意与陈姨继续这个话题。
陈姨不好多说，忙自己的去了。
为了改善时焱惨不忍睹的成绩，时父与时母请了知名教育机构的名牌导师作为时焱的私人家教，每个科目都安排上了。
教化学的章老师九点半准时到达时家，时母从厨房揪出不愿听课的儿子，四人坐在客厅里介绍彼此情况。
时焱第一眼就不太喜欢这个侃侃而谈吹鼓自己多么优秀，教出了多少学生考上名牌大学的中年男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不用介绍了。”
时焱不客气地打断了章老师的介绍，时父立即瞪了过来，时焱自动忽略。
来之前多少被告知过少年的秉性，章老师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反而客气有礼地给了台阶：“想必你父母已经和你说过我的情况了。”
“没有，但是你肯定很强。”
听闻时焱夸赞，章老师脸上略有笑容。
时焱盯着章老师光溜溜的头顶：“你拥有强者的发型。”
“……”
“毕竟秃了就会变强。”
“……”
章老师微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险些维持不住。
“时焱！”
时父充满警告意味地大喊时焱的大名，他使了个眼色给陈姨，陈姨默默走到门口挡住大门，防止时焱逃跑。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时焱两手一摊，向后往沙发背一躺，翘起二郎腿，但也没像以前那样逃走。
时母不好意思地与章老师道歉。
章老师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们继续吧，请问贵子目前的学习情况如何？以及你们想要他考上什么样的学校。”
时父：“我们要求也不是很高，时焱能够和他哥时淼考的学校差不多就行了。”
时焱：“……”
这叫要求不算高？
时淼考上的大学那可是本市最好的211。
时母：“我们时焱很聪明的，就是叛逆期嘛，心思不怎么在学习上，如果他认真起来，肯定不会差的。”
章老师拿了几张摸底的卷子，让时焱做做看。
时焱根本看不懂几道题。
只做出了几道楚烟雨曾经和他讲解过的类似的题目。
最终章老师看着时焱做完的考卷陷入沉思。
他该如何与这家父母沟通，他们的儿子是绝对考不上211这件事呢？
时焱见章老师面露难色，内心嗤笑。
看吧。
饶你再厉害，也达不到他爸妈的要求。
上午的化学课程结束，吃了午饭，下午一点，数学老师登门了。
第二天是语文和英语。
第三天是物理和生物。
如此往复。
时父时母像是给鸭子填食一样，不管他是否咽的下去，将时焱的暑假安排得满满当当。
他厌烦的心理又逐渐上来了。
七月逐渐走入尾声。
时焱家教课上了快一个月，老师测试他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
有的种子埋入大地，日日浇灌施肥除虫，却结不出果子。
或者酸涩的主人不喜欢的果实。
夏季的蝉鸣刺耳。
但仍没有父母的语言刺得难受。
坚持了三周，时焱终是受不了，趁父母上班陈姨午睡，逃了课。
自从时焱知道楚烟雨打工的店铺后，这群少年们经常来光顾。
他们总是拉帮结派的，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所以今天楚烟雨见到时焱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时，有点意外。
他来比平常都来得早，她刚送完小烟火来上班，他已经坐在平时的位置，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穿过巴洛克式窗户，如同一层金纱披在他身上，连着他的睫羽都染了一层金粉，他的神情有点忧郁，安静地凝望外面，如同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店里的女客人都在偷瞄他。
由于时焱每次都指名道姓叫楚烟雨点单，她被动地养成了习惯，不必他叫唤，主动来到他这桌。
“今天要喝些什么？”
他们平常没有额外的互动，无非一个客人一个店员之间的交流。
或许今天身边没有其他人的关系。
时焱没有点单，反而没头没脑地问了她一个问题。
“楚烟雨，你觉得我能考上a大吗？”
“a大？”
“对，本市最好那个211。”
楚烟雨斩钉截铁地回答：“考不上。”
如果按照他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来看，勉强三本吧。
她否定得如此之快，少年听了却有点舒心。
名牌家教对他的承诺，全是包装华丽的虚无。
偏偏父母乐意听。
他们遮住自己的双眼，捂住他的嘴巴，选择性地听自己想听的东西，不管他是否真的能够做到。
“所以今天要喝什么酒？”
少年一改反常：“咖啡吧。”
“什么咖啡？”
“黑咖吧，我想尝尝这人间的苦。”
楚烟雨：“……”
她说：“你不会喜欢的。”
她从没见过他吃过苦的东西，从而推测出他不喜欢。
“你管我喜不喜欢。”
她不多嘴了，让少年自个体会酸涩吧。
不稍片刻，楚烟雨端上时焱点的黑咖，她没走，在一旁静静地观望他。
果然，时焱刚喝了一口就差点喷出来。
楚烟雨笑出了声。
偶尔我们的学霸同学也会看别人笑话。
少年恢复了正常，凶她：“楚烟雨，你笑个屁！我要投诉你！”
她心情极佳，继续工作，为旁边的外籍客人送上啤酒，脸上挂着笑。
外籍客人已经喝了不少酒，脸颊一片绯红，大胡子沾着白色的啤酒泡沫，见到楚烟雨新上啤酒，伸手接过，指尖有意无意地蹭到她的手。
与客人无意间的接触很常见，楚烟雨没怎么在意。
第二次追加啤酒的时候，又被摸了一下手。
男人粗糙的掌心直接覆盖住了她握杯柄的手。
她抬眸看去，喝醉的男人对她嘿嘿笑着。
肌肤瞬间泛起了鸡皮疙瘩，她立即抽回了手，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快步回到吧台。
大胡子那桌又加单了，楚烟雨不太愿意过去，去找别的店员代替她。
“我在忙，店长让我出夏季限定的招牌板画，你要么去找陈秦。”
楚烟雨去后厨找陈秦，没见着他人。
厨工小哥说：“陈秦和店长刚刚出去采购东西啦。”
由于工作日下午的客流量素来不多，排班的人也少。
店里目前就楚烟雨和另外出板报的女生。
叮咚叮咚的催促铃声不断响起。
那个大胡子老外又叫唤了。
楚烟雨不得不去。
她加单的时候，老外一直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但还好没动手，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老外追加了薯格，厨房很快炸好了，楚烟雨将薯格端过去，桌上都是空酒杯，没有位置，她必须先整理一下桌面。
就在她弯腰收拾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屁股被拍了一下。
她非常严肃地用英文告诫对方请尊重一些。
对方居然装傻：“你说什么？”
她加重了声音：“如果你再这样做，我就报警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不再说什么，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放下薯格就走。
刚转过身，屁股又被拍了下。
故意的，这下很重。
楚烟雨：“……”
她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压下揍人的欲望。
不行，她在工作。
薪水还没发，她得忍一忍，等店长回来了跟他说。
老外见她僵在那里忍气吞声的样子，手又贴上她的臀部。
楚烟雨脸色很白，牙齿快要把嘴唇咬破。
忍住，忍住。
她要忍住。
手里的动作愈发过分。
“你他妈摸哪里呢——”
少年的怒吼如同春雷蓦地炸响，时焱冲了过来，挥拳就往胖老外脸上揍，直接把人连带椅子揍倒在地上，桌上的酒杯被碰倒摔成碎片。
楚烟雨在老外的惨叫中反应过来，连忙拦住要接着打人的时焱。
时焱如同发怒的野兽，挥舞的胳膊差点撞到楚烟雨的鼻子，他今个心情本来就差，这下子一同发泄出来。
“时焱，你干什么！”
“揍人！”
周围其他客人震惊又害怕地望着这边。
她冲他喊：“你快停下来！”
“凭什么！”
正巧李峰几个人走进店里，楚烟雨急着喊他们过来阻止时焱。
时焱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额头青筋暴起。
楚烟雨从未听见过他这么森冷的声音。
他对李峰几人说：“这鬼佬性骚扰我们的纪委！摸她屁股！”
少年们一听，这怎么行！怎么能欺负他们班里的同学！
还是给作业抄的同学！
少年们一窝蜂地加入。
见事态完全脱离的楚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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