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姨娘

自老爷到扬州上任也有半年之久，一日，童氏身子不适，便寻了扬州城有名的白大夫上门看诊。老大夫一番望闻问切之后，笑这捋着长胡子道：“夫人，恭喜了，是喜脉。”

        童氏也是大喜过望，急忙问道：“先生觉得，我这胎可好？”

        白大夫忙点头答道：“夫人放心，脉象平稳，现在看来问题不大，只要夫人好好养胎，莫要思虑过多，定能安然无恙。也无需再吃什么安胎之药，老夫会定期来为夫人诊脉，已保万全。”

        “那就多谢大夫了。”童氏挥手，让李妈妈打点银子。

        李妈妈急忙道：“那夫人日后，还麻烦白大夫多多费心了。”说着，将一个红包塞到白老头的手中。

        老头手举着红包，对着童氏方向作揖说：“那是自然。”遂被雨儿带着出门去了。

        房里童氏与李妈妈对视，李妈妈看出了童氏的心事，道：“夫人，可是家中要添新人？”

        童氏略皱眉，点了点头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谁叫我当初起了这个头，老爷本无意的，只是如今已然不可挽回了，那我定然不能再让她钻了空子。”

        李妈妈也是无奈，“那……”

        童氏咬了咬牙，拍了一下桌子，干脆道：“纳妾！”

        翌日，李妈妈则打听来了一户人家，这家姓邱，也是本分读书人家，祖上出过一个秀才，只是到了这一辈却越发不济了，家中无人无财，为人又太过本分不知变通，也看低商贾人家，以致家境寥落，家中有一女，名曰邱淑桐，自小也是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了些许之乎者也，却越发使他老实本分，一手绣活做的漂亮，只因家中落魄，嫁不得什么好人家，出不起体面嫁妆。其父又不屑于将她许给杀猪宰羊之辈，正可谓是高的攀不上，低的看不上。

        “妈妈，那姑娘品行如何？”

        “自小懂事本分，有点子文墨，但也只是皮毛，平日喜欢做做女红，我看着能行。”

        “那她相貌如何？”

        “甚好。”

        “比浅姨娘呢？”

        “云泥之别，不过比起夫人，还是各有千秋了，只占着年轻。那姑娘少出门，如今年龄到了，家里也找不到合适的，这才被我打听着了。”

        童氏又想了想，道：“做妾她可愿意？”

        “她是没有主意的，全凭家里做主。”

        “那她爹可愿？”

        “原是不愿的，一听是做妾，便要送客。老婆子当时就说了，可不是给商贾为妾，若是给读书人做妾呢？”

        童氏紧盯着李妈妈，催到：“妈妈别卖关子了，快说说。”

        李妈妈笑道：“夫人放心，那邱家人听说是进士，又是做官，当时也便应了。老奴三说两说，当时就留了银子做定礼，只等夫人发话呢！”

        童氏默默点头，道：“也好，明日叫人把西跨院中间那间收拾出来，名曰淑桐苑，尽快办好，待我知会老爷后，接人入府。想来这样的人家，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美则美矣，已然够了，你明日也去要来邱氏的籍契，我这心里也能放下些心。”

        李妈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童氏，道：“还用您吩咐？以后就是咱们的人了。”

        童氏接过籍契，打开看了看，又叠好收起，与李妈妈对望，仿佛彼此用眼神已经说了无数的话。

        几日后，童氏果然贴了邱家一笔银子，邱姑娘低调入府了。

        这是个有扬州特色的美人，里外透着秀气，虽然出身不高，但看着就文雅沉静，肌肤也白皙，嘴唇透着粉红色，也许是施了口脂的原因，当日，人便入了淑桐苑。

        尹元朗当日本是去瑶月阁的，童氏却对元朗说：“人，到了。”

        尹元朗心知是童氏为他纳的良妾已入府，但未曾见过，也没有满心期待。

        童氏道：“老爷可先去看看，若真不喜欢，妾身打发了便是。”

        尹元朗笑了笑：“你这是要替我说媒？我只想着你刚怀上，正是应该好好将养的时候，不如今日我陪你，明日我再去吧。”

        童氏听到孩子，心里也有了喜意，这时候纳妾的痛怎么能和传宗接代的喜悦相提并论呢？笑道：“妾身哪是那拈酸吃醋的人，如今我已诞下两个孩子了，不想又有了，这是我的福气，今日她刚来，老爷竟也不去看看，这说不过去，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绊着你，不让走呢，老爷快去吧。”

        说着，将尹元朗半扶半推了出去。

        夜，淑桐苑。

        尹元朗推开淑桐苑的门，径直走向了亮着烛火的厢房，房门开着，只一对红烛摇晃着并不刺眼的光。一个女子身着次红色静坐在案几旁，微低着头。尹元朗借着微光看去，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这张面孔便是扬州水土最好的呈现了，这个人看上去给人感觉很淡很淡，仿佛不能触碰一般。尹元朗莫名紧张起来，这不像纳了浅儿那次，那么毫无压力顺其自然。也不像与童氏那般正式认真。如果说童氏是原配，浅儿是二奶，这淑桐仿佛就是邻居家看着长大的女孩，美好，柔弱。尹元朗也第一次产生了保护的念头，他想他定是喜欢的，而淑桐也定是喜欢的。那天过后，尹元朗深觉自己变得更厚重了，不为其他，只因依靠他的人，又多了一个，而他的心上，也突然来了这样一个人。

        次日，新姨娘去给童氏请安，举止还算得体，只是还有些害羞，童氏寒暄了几句，见她拘谨，也不想急着训话了，温婉的寒暄了几句，从腕上脱下一对金镯子，李妈妈径直接过给邱姨娘戴在了腕上。那镯子多少有些分量，邱姨娘戴上镯子后难免抬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夫人，又速速低下了头。

        童氏见状，叫李妈妈扶起邱姨娘，只叫她当作家里一般，莫要太过拘谨，以后有什么不便直接找李妈妈回了就是。邱姨娘轻点头，又略施一礼，弥补了她言语上的寡淡。

        童氏还算是满意的，心想着，这人话不多，看着也没什么歪心思，颜色好，日后让李妈妈带个嬷嬷细细教了规矩，便可说得过去了。想来老爷也是满意的吧，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我也怜爱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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