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节 明月的震怒

乌云密布风乍起，漫天的灰尘遮挡了视线。陆慕下令停止了进山搜寻，并召集后山的大土司龙牧前来议事。段琅残余能够在大火中生还，这件事震惊了所有的人。龙牧得知这一消息，更是吓得面色苍白，赶紧重新写了一道密奏发往了国都。武波尔汗真要是追究下来，他这可是谎报军情之大罪。

        兵卫们临时搭起了一座木棚，陆慕等人在这座临时的帅帐之内开始商议起来。陆慕从最初的震愕渐渐恢复了冷静，看着众人沉声说道。

        “诸位，本都督也没想到这样的大火段琅还能逃过一劫。不过大家不要灰心，只要段琅还在山中，他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龙牧跟着说道，“陆都督说的不错，虽说这场大火没有烧死段琅小儿，但老夫相信山中活下来的人不会很多。等山火彻底熄灭，不管那段琅多厉害，他也逃不出大军的击杀。”

        满战却担心道，“土司大人，我部两千人马只有不到三十人逃离回来，恐怕山中至少不下于五千人。况且那段琅善于夜战，末将担心他们会趁着夜色杀下山逃离。如果我是段琅，首选的冲击位置肯定是后山土司大人所部。都督大人，末将认为最好是调派一部分兵力，加强后山的防御。”

        陆慕微微摇了摇头，“满将军，虽说你的担心很有必要，但你却忘了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段琅他们虽然活了下来，战马却没有生还。缺少了战马，段琅只能等待他的旧部前来救援。就算他们冒险下山冲杀夺取战马，面对箭雨盾阵活下来的又能有多少。本都督相信段琅不会这么做，否则他早就独自逃离了。诸位，这或许是上苍给咱们的一次机遇。有段琅在此，咱们也不必到处寻找他的兵马。只需在山下布置好防御，就会逼着那些人主动上钩。”

        陆慕说着看向了龙牧，“土司大人，咱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彻底围困住这片山林。利用段琅做诱饵，务必把大历国兵马全部击杀于此。希望这一次，你我两军能够全力配合，彼此之间务必要形成统一指令。”

        龙牧抱了抱拳，“陆都督有何吩咐尽管明言，只要能击杀了那段琅小儿，本土司的兵马任凭陆都督调遣。”

        “好，那就多谢土司大人信任。如今咱们大军围困山林，兵马虽多，却是非常分散。一旦段琅所部抓住薄弱部位，很可能会内外冲杀让段琅那厮逃离。所以，所有兵马务必重新部署统一调动。”

        陆慕说着，手指地形图接着说道，“你们看，此山林面积虽然不小，但其中能够下山的通道主要就是这几条。只要守住这几个位置，就等于遏制住段琅的咽喉。诸位将军，这几处位置务必列为重点。另外，山林周边设置四座骑兵战阵。不论哪里出现敌兵，两翼骑兵战阵即可立即支援。咱们的目标不但是山中的段琅，更是要灭掉前来救援的所有兵马。”

        陆慕说完，开始重新调整布局。所有兵马不再是滴水不漏的围堵，而是在主要下山通道上布置了各种陷阱。现在陆慕的目标改为猎杀前来救援的兵马，不但撒出了大量的斥候，更是把拒马箭阵面向外侧列阵。陆慕下令满战方谷超各自率领四万兵力组成骑兵战阵，只要发现周龙所部在哪个方位前来，会立即形成包围之势前去围攻。

        山下陆慕等人谋划着猎杀计划，此时山上段琅等人却是一个个湿布遮面，躲避着被大风刮起的山灰。或许是上苍的怜悯，阴云密布的空中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面对山风刮起的灰尘，这场雨水对段琅众人来说宛如甘露。而且雨水一下山路变得泥泞不堪，对段琅一方非常有利。

        随着雨势渐浓，那些未燃尽的山火终于熄灭。一条条黑水顺山而下，让西越兵马可吃了不少苦头。更让陆慕郁闷的，是前往马麦亚城调集军帐的兵马来报，马麦亚城居然被洗劫一空。这一次段琅所部出手狠辣，不但烧了他们的后备辎重，更是连城内百姓也斩杀了不少。没有军帐，可以让兵卫们编草结庐对付几日，但是没有粮食这可不行。陆慕无奈之下，只好恳请龙牧出马，派兵去周边郡城征集粮草。

        一夜的大雨，让山林中的空气再次变得清新起来。凌晨时分，大飞重新回到了山林。经过与大飞简单的交流，段琅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为了让周龙等人安心，段琅赶紧取出羊皮纸写了一道手令。

        袭击了马麦亚城之后，周龙周武等人来到了峡谷一带驻扎下来。这里的地形他们非常熟悉，即便有大军来袭，也可以利用峡谷来回穿梭避其锋芒。

        张奇峰与周家兄弟围坐在一起，三个人焦急的等待着。因为大飞虽然出现，却没有带来任何消息，这让周龙等人非常疑惑。虽说大飞无法与众人沟通，但是很有灵性的大飞能够看出他们的举措。每当周龙等人要集结兵马前往山林之时，大飞就会展开双翅，恨不能要把周龙拍下战马。反复几次之后，众人也明白大飞这是阻止他们前往。既然大飞不断的阻止，那就说明段琅无碍，要不然很有灵性的大飞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夜的大雨让峡谷散发着一股清香，就在周龙三人焦急等待之时，空中传来一声鸣叫。三人顿时站了起来，大飞盘旋着落下，张奇峰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飞兄，段帅可有指令？”张奇峰说着，伸手解下了大飞腿上的竹筒。

        “阿龙阿武，段帅还活着，他们没事。”张奇峰看着羊皮纸兴奋的喊道。

        周龙周武赶紧围了上来，得知陈七所部全部无碍，三个人高兴之余也不禁震惊段琅的手段。虽然他们还不清楚众人如何躲避了这场大火，但是那种情况之下能够全部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周武高兴的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段帅从小就在山林中长大，不会无缘无故的阻止咱们前去救援。现在西越与摩罗兵马大军集结，咱们盲目冲过去正中人家圈套。”

        周龙嗯声说道，“既然段帅无碍，奇峰，你给段帅回复一下，告知咱们这边的情况。陆慕那小子围困山林，咱们尽快里应外合，让段帅安全脱身。”

        “好。”张奇峰很干脆的答应了一声，赶紧给段琅汇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

        段琅在手令之中也简单的说明山下的情况，既然得知陆慕在山下布局等待他们上钩，周龙等人只能等待段琅下一步的指令。不过他们也担心，段琅手下区区几千人马，能不能抵挡住陆慕大军的围攻。

        不到半个时辰，大飞就返回到段琅之处。得知周龙等人袭击了马麦亚城，段琅不禁对着向天等人兴奋的说道。

        “好！这几个家伙抄了陆慕的老窝，他这十几万兵马嗷嗷待哺，我倒要看看咱们谁能扛得住。陈七，咱们剩余的粮草处理完了没有？”

        “段帅放心，除了运上来的这批，剩下的都藏在咱们挖出的洞里了。黄土和山灰一遮盖，加上昨夜这场大雨，根本找不出痕迹。不过，恐怕要不了几天就得发霉。”陈七担心的说道。

        段琅看了看山下，“就算发霉也不能留给陆慕。他们兵马虽多，但山林中不利于大规模作战。大家只要固守住有利位置，他们上来就是送死。告诉警戒的兄弟，特别是夜晚一定要加强防备，小心对方悄悄摸上来偷袭。”

        “段帅放心，兄弟们都脱掉了战甲，一个个灵活的跟猴一样。只要他们敢来，来多少兄弟们吃多少。”陈七笑道。

        段琅点了点头，找了一处至高点向山下望去。山林中大火之后被雨水一冲，到处是泥泞的山灰。这种状况之下有利有弊，对段琅等人来说弊端是更不利于撤离。但是对于陆慕一方，山路的泥泞非常滑顺。别说是战斗了，一个不小心就能出溜下去。

        山脚下，陆慕同样看着山顶。面对大雨过后的山势，陆慕根本没打算攻山。只要段琅逃不掉，陆慕并不着急去拿他的脑袋。他知道段琅一死，周龙那些人会变得更加疯狂。陆慕早就领教过周龙等人神出鬼没的能力，莫不如拿段琅做饵逼着他们主动现身，利用优势兵力彻底解决了段琅的左膀右臂。但如今之际，陆慕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解决十几万大军的温饱。

        “满战，目前的粮食还够几餐所用？”陆慕阴沉着脸色问道。

        满战看了看陆慕，为难的说道，“咱们大军来的匆忙，也没想到会耽搁多久。所以按照常规，马囊中只带了一日半的谷米。不过现在，就算紧一紧也只够两餐了。”

        “不要紧，日落之前龙牧土司应该能够征粮回来。记住，在征粮路线上加派斥候人手。一旦发现敌踪，你马上率领大军前往支援。”

        满战一愣，“都督大人，那万一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这边出现状况怎么办。”

        陆慕冷静的说道，“放心，这种泥泞的山路，段琅是不会下山的。就算周龙他们分出兵力来袭，这里的几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了粮草，咱们困也能把段琅困死在山中。我倒要看看段琅能坚持多久，是几日，还是十几日，哪怕他坚守一个月，本都督也不着急。武法修那边还没传来战报，咱们更要沉稳下来。”

        一场大火没有烧死段琅，反而让陆慕冷静了下来。既然把段琅围堵在山中，着急的应该是段琅才对。现在山中路滑，几日之后，即便段琅所部不来救援，那时候再下令攻山也不迟。陆慕倒要看看，段琅山穷水尽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山顶之上，段琅没有给周龙等人下令去攻击运粮队伍。毕竟能够听懂大飞鸟语的只有他，就算是大飞发现了运送粮草的队伍，估计周龙等人也听不明白。更何况，段琅也怕陆慕趁机设下圈套，引诱周龙等人上当。按照澹台明月制定的计划，他们的兵马只需牵制即可。现在被人家围困在山中，想不牵制也不行了。

        不过段琅也有自己的计划，他们先在山上安稳几日。别看陆慕有着众多兵马，但在山林之中作战段琅根本不担心什么。更何况他们守住高地以一当十，这些兵卫可不是当初陈占轩守护米博山之时所带领的普通百姓。陈七所部也都是经历过大漠历练之人，短兵相接段琅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等消磨对方几日之后，段琅准备再让周龙等人出击。利用山林的广阔及敌军的分散，只需几场夜袭就能让陆慕大军顾此失彼。甚至说，可以利用对方急于围困的心理，借机一点一点吃掉陆慕兵马。

        陆慕以段琅做饵，段琅同样也想让自己吸引住对方。周龙等人善于打快速反击及夜战，正好利用山林的广阔攻击对方薄弱之处。更何况，段琅有着大飞空中侦查的优势，不管陆慕在山下怎么布局，都逃不过大飞的鹰目。

        就在段琅与陆慕互相算计对方之时，雀阳山之地，武法修与澹台明月终于展开了一场大规模的厮杀。这一战，原本双方势均力敌。但澹台明月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军中部族之间为了自保的谨慎，结结实实吃了一场大败仗。

        这场战事澹台明月并没有大意，怎奈老谋深算的武法修一下子击中了北明军中的软肋。别看战前澹台明夜斩杀了公冶家族的少主，但这并没有完全震慑住军中各部族的首领。为了保存他们部族的有生力量，蒙都大营之中不少战阵出工不出力。更让澹台明月愤怒的是，有些部族兵马居然私自撤离，让大军布局出现漏洞形成溃败。不但如此，被摩罗大军冲垮的北明兵马，居然没有保护澹台明月而独自逃离。

        武法修做梦也没想到，他手下的一支兵马，居然把澹台明月围堵在一处山涧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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