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节 蛛丝马迹

黑暗之中，张奇峰所部率先压到了西侧方位，准备阻击前来救援的城内兵马。周龙得到段琅发出的命令，立即带人躬身猫腰向营寨摸了过去。周武则是带着斥候营斩杀了敌方明暗哨兵之后，立即返回本部人马所在处，翻身上马等待冲杀。

        段琅目视着前方，身旁的战马上挂着他的战戟。谷凡向天等十八战将，更像是段琅的影子一样分布左右。

        噗噗噗~营寨门柱上的几盏风灯被射灭。就在营寨内守卫疑惑的要查看之际，唰唰唰数十道身影手持寒光闪闪的战刀冲了上来。

        “啊~不好~有敌袭。”

        随着一声惨叫，营内塔哨上的哨兵赶紧敲响了急促的警锣声。刹那之间，整个大营慌乱起来。紧接着，塔哨上一道火蛇射向了天空。只要城内兵马及西大营那边看到火蛇，会很快前来救援。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抵挡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段琅翻身上马，此刻，周龙所部已经打开了寨门，但他们没有向里面冲杀，而是立即向战马藏身之处撤离。现在营寨大门被破，周龙等人无需杀进去，必须要尽快上马作战。

        看到火蛇射向了空中，段琅一挥手，“周武，冲进去！”

        段琅喊完，与向天等人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周武所部疯狂喊叫着纷纷杀向敌营。大门两侧的兵卫都被清理干净，没人能够阻挡住段琅这些人的脚步。周武的兵马冲进去之后，立即有不少兵力开始破坏拒马放倒营门两侧的临时栅栏。他们这样做一是便于撤离，二来也能让更多的兄弟从两侧杀进来。

        慌乱的大营充斥着喊杀声，段琅与谷凡向天直奔主将大帐。没人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不过段琅杀入大帐之后，却没有发现大营主将的身影。营寨之内开始组织反击，但仓惶之下反击的力度非常薄弱。更多的兵马跟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自己的队伍在哪里集结。

        马麦亚城之中，正在沉睡的陆慕被一阵紧急的号角惊醒。陆慕刚冲出房间，就看到一名亲兵跑了过来。

        “启禀都督大人，东大营遭遇敌袭，他们射放出求救令箭。城内满战将军所部正在集结，请求都督下令。”

        陆慕心中一紧，他没想到段琅的兵马会来的如此之快。按照陆慕的预计，至少还要一天多才能到达。更让陆慕意外的是，段琅匆匆到来居然连口气都不喘就来偷袭他的营寨。这样的行为，恐怕也只有段琅这家伙能干得出来。毕竟偷袭也需要提前侦查对方兵马协防营区的位置，一般人不会这么盲目。只是陆慕不知道，空中的大飞早已探明了情况，段琅可不是随意而为。

        “快！传令火器营城外列阵，命方谷超所部侧翼卫护。”陆慕一边走一边说道。

        “诺！”亲兵答应一声，快速向外跑去。

        “等等~！”陆慕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了准备传令的亲兵。

        陆慕想了想，向亲兵说道，“快，命传令兵发射信号令箭，责令东大营按照训练计划四下散开，分头撤出营寨。”

        亲兵一愣，“都督大人，不派兵救援了？”

        “混账，没听清命令吗。”陆慕怒道。

        亲兵吓得一哆嗦，“诺！”说完之后赶紧跑了出去。

        不到十息的工夫，唰唰唰，三支火蛇从马麦亚城射向空中。正在仓促反击的西越东大营所有将士看到令箭，顿时嚎叫着四处散开。原本还在寻找自己统领的兵卫们，也不再寻找了。这些人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纷纷砍倒营寨的围栏四处逃窜。

        正在击杀的段琅等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居然不加抵抗，开始四处逃离。要知道双方对战之中，抵抗的话反而便于击杀。但是这些人要想逃离，还真不好围猎。更别说是这种没有组织的撤离，像是一群野鸭似的呼啦一下四处散开。别看这些兵卫仓促之中反击的力度不大，但是逃跑的速度可不慢。更何况周龙周武所部都是有按照队形攻击，总不能跟追鸭子似的四处追杀。

        “操！这陆慕还真有招。来人，把这些军帐都给老子烧了。”周武气的骂道。

        不大一会儿，西越兵马大营除了被击杀的之人，已经变得空空如野。看着火光四起的西越大营，段琅也不禁真有点佩服陆慕的策略。面对偷袭陆慕一不派兵救援，二不下令奋起反击，却让营中将士撒丫子四处逃离。

        不得不说，陆慕这种对应之策非常有效。深夜之中陆慕摸不清段琅有没有设置拦截埋伏，兵马多少，在这种情况之下让被袭大营散开撤退，是最有效的保护方式之一。物资丢弃不算什么，只要人能活下来就好。反正天亮之后，这些逃亡的兵马会重新在城下集结。

        黑夜之中，段琅只能下令离开了熊熊大火的营地。张奇峰的兵马也撤了回来，看着火光映红的天际，张奇峰郁闷的说道。

        “段帅，难道陆慕就这样放弃了这座大营？我们可是一个援兵都没见到，根本没过瘾呢。”

        周武哈哈笑道，“张奇峰，陆慕那家伙被咱们打怕了，现在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你要是想过瘾，干脆直接杀过去。”

        段琅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说道，“不得不说，陆慕这家伙非常冷静。面对突如其来的夜袭，他原本可以下令城内及西侧大营包抄过来。不过那样的话被袭大营就得死拼到底，即便把咱们赶跑，伤亡也是极其惨重。陆慕很精明，他不在乎这种虚头巴脑的胜利，而是要把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兄弟们，面对陆慕这样聪明的家伙可不好打，大家都做好吃苦的准备。”

        “放心吧段帅，下面的兄弟们都说了，能跟陛下并肩作战，吃草根树叶都觉得香。”靳如实笑道。

        “放屁，我段琅什么时候让你们吃过草根树叶了。走，打了一场胜仗，咱们喝酒吃肉去。”

        段琅说完发出一阵开怀的大笑，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给了陆慕一个下马威。段琅率领兵马向南移动，在一处面积不大的山林中停留下来。马麦亚城周边的地形他们非常熟悉，段琅要让陆慕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但是段琅却能随时掌握陆慕的动向。

        马麦亚城城头之上，陆慕与大土司龙牧望着东侧大营燃起的熊熊大火，两个人却是想法迥异。

        “陆都督，真的不需要派兵救援一下？失去了一座大营，这对全体将士来说可有损士气。”龙牧担心的问道。

        “不必了，天亮之后那些逃散的兵马自会来城下集结。就算本都督派兵赶跑了段琅，这样的胜利要它何用。知耻而后勇，相信我西越儿郎还不至于因此而低落。”陆慕平静的说道。

        龙牧眉头一皱，“陆都督不去救援，就不担心~损失过大？”

        陆慕淡淡的一笑，目光看向了龙牧，“土司大人，相对于兵马的损失，本都督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龙牧非常奇怪，到这种时候陆慕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陆都督，可否明示一下？”

        陆慕背负双手，仰望着苍芎说道，“土司大人，陆某与段琅交手多年，可以说对段琅与澹台明月非常了解。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有勇一个有智，正可谓双剑合璧威力无比。但是现在两人却分开行动，简直是自断其臂。当然，这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龙牧接口说道，“北明兵马不堪一击，即便那澹台明月有勇有谋，在下相信她不是老王爷的对手。”

        陆慕没有评价武法修，而是接着说道，“段琅与澹台明月分兵作战，输赢暂且不说。不过我相信那澹台明月，肯定会交待段琅此行前来马麦亚城，主要以牵制为主。毕竟你我兵力达到了十七万之数，硬拼的话段琅简直是自寻死路。但是今晚段琅的所作所为，貌似没有听取澹台明月的建议。本都督不在乎损失一点装备及少量的人马，只要能够让段琅升起主动挑战的信心，那就足够了。”

        “那万一段琅此战之后采取守势，岂不是今晚白白损失了兵马？”龙牧不服的问道。

        陆慕摆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战争不争朝夕而在全局。段琅已经被这种以少胜多的战例冲昏了头脑，但他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兵力多的一方，可以承受数次损失后的压力。兵力少的一方，不管胜了多少回，只要一次重大失误就再也没有了机会。要想钓大鱼，就得让鱼先失去警惕。土司大人，咱们的对手很狡猾，他有着野兽一般的警觉。要想抓住这只野兽，不给点甜头肯定不行。当然，如果能寻找到段琅的确切位置，本都督当然不会放过。”

        “陆都督，在下还有个疑问。与其让段琅牵制着咱们，为何咱们不与老王爷汇合一处，主动逼着段琅与咱们硬拼？”龙牧问道。

        “土司大人，如果向你说的那样咱们兵马拉过去，你觉得会把段琅逼过去吗？”

        “为何不能？”

        陆慕心说这位大土司还真不是帅才之料，如此简单的形势居然看不出来。

        “土司大人，如果我是段琅，何必去援助澹台明月。北明二十万兵马，也不见得不能与咱们周旋。既然没有了兵马阻力，何不直接杀向雅克司城。一旦击破摩罗国都，你觉得这场战事~还需要打下去吗？”

        龙牧一愣，尴尬的点了点头，“不错，国都一破，也宣示着我摩罗彻底战败。不过就算那段琅兵发国都，我摩罗大军也会回撤拱卫，绝不会出现那种局面。”

        陆慕苦笑了一下，不再与龙牧争辩。既然段琅大军已经来到马麦亚城，陆慕也要重新做出兵力调整。至少表面上，陆慕要让段琅觉得他在执行以攻为主的策略。但实际上，陆慕要像抛洒诱饵那样，把段琅一步步引到他的伏击圈子之中。当然，陆慕也想找出段琅安营之地，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发动袭击。但他知道段琅狡猾的很，想把他围堵在一处非常困难。除非机缘巧合，否则根本围堵不住。

        东大营的营寨燃烧了一夜，没人去救助，甚至没有斥候去观察。天色放亮，西越东大营的残兵败将陆续归拢，集结在马麦亚城之外。

        陆慕没有责怪营中的将士，当即派出所有斥候，搜寻马麦亚城周边三十里范围。陆慕重新分配兵源，除了驻扎在马麦亚城内的兵马，他在城外再次设立了三处营地。但相互之间距离很近，一旦遭袭可以随时进行围堵。

        马麦亚城南部一处面积不大的山林中，段琅等人也在分析着陆慕下一步的行动。段琅没有派出斥候去侦查陆慕的布局，有大飞在空中瞭望，什么样的布局段琅都了然于胸。不过段琅不放心澹台明月那边，夜袭之后段琅打算隐迹几日，让大飞去看看北明兵马那边的情况。在大飞回归之前，段琅不打算再次发动袭击。毕竟双方兵力悬殊，段琅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两日后，马麦亚城府衙之中，陆慕展开了一张马麦亚城周边的地形图。上面被他注满了标志，这些标志，龙牧满战等人却是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陆慕也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仔细的盯着地图，目光集中到了其中一处地点。

        陆慕直起身看了看众将官，一伸手用手中的竹棒，在他刚才关注的地点画了个圆圈。

        “诸位，段琅的兵马就隐藏在此处。”陆慕自信的说道。

        众将官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斥候都没发现段琅大军的踪迹，都督大人居然坐在府衙之中，就能找出段琅所在的位置？虽说众将官很信任陆慕，却也觉得有些不可能。

        龙牧疑惑的问道，“陆都督，难道斥候有了消息？”

        陆慕淡定的一笑，“土司大人，斥候虽然没有探明情况，却也为本都督指明了方向。你们看~！”

        陆慕说着手指地形图，“这两日咱们的斥候出入频繁，周边之地几乎都探查了一遍。但从反馈的情报来看，其它地点派出的斥候大都安全回归，唯有此地，出现了斥候消失的迹象。”

        满战说道，“都督大人，其它之地，也有斥候被猎杀的情况。这样的判断，恐怕会有所偏差。”

        陆慕抬头看着满战，“不错，其它之处确实有斥候被猎杀的情况，但二次探查之后，却可以排除段琅兵马隐藏。唯有此地，不但斥候消失未归，更无法确认有没有兵马痕迹。估计段琅没想到本都督会不惜人力，居然把周边所有地点都派人勘察。这片山林，本都督相信段琅所部就藏身于此。”

        龙牧心中一动，点头说道，“不错，段琅几万兵力，要想不被人察觉，只有隐迹在山林之中。此处山形不是很险峻，马匹车辆都可以开辟小道而行。我同意陆都督的分析和判断，那段琅应该藏身于此。”

        方谷超抱拳说道，“都督大人，既然发现了段琅那厮的藏身之地，是否出兵前去击杀？如若出兵，末将愿意请命前往。”

        陆慕笑道，“找到了兔子窝，当然要去。不过也不能把兔子吓跑，必须连窝都给他端了才行。”

        陆慕说着看向了龙牧，“土司大人，这一次本都督决定动用全部兵力，务必把段琅围困在这一地点。”

        “没问题，我摩罗大营兵力随时听从陆都督的调遣。”

        “好，那咱们也给段琅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喜欢夜袭吗，今晚本都督也来一场夜袭之战。”

        众将官听着不禁一愣，满战赶紧提醒道，“都督大人，段琅大军善于夜战，如果夜袭的话，恐怕对我方不利。更何况，夜袭之战，很容易让对方逃脱。”

        陆慕阴险的一笑，“夜袭之战那也要看怎么打，黑暗之中刀枪拼搏或许是他们的强项。但如果本都督避开对方的强项，他段琅岂有回天之力。”

        满战不禁奇怪的问道，“都督大人，既然是袭击，如何避开刀兵相向？”

        陆慕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说道，“比如~火攻。”

        众人一怔，龙牧睁大眼睛看着陆慕，眼神中渐渐露出了惊喜之色。陆慕说道不错，如果用十几万兵力围困那片山林，只需在山林外布下埋伏，一把大火就能逼着段琅四处逃窜。否则，段琅的几万人马必会被大火吞灭。就算对方能够强行突破逃离出去，这个损失恐怕段琅也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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