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节 失误的代价

小剑山内，马不停蹄的陆慕疲惫之中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与兴奋。大战在即，鱼饵已经抛出，陆慕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钓到段琅这条大鱼。即便是钓不到，段琅总兵力不过是五万多人马，哪怕灭杀其中的一万兵力，这对段琅来说也是个极为惨重的代价。

        陆慕对大历国的兵马配制极为熟悉，当看到段琅带来的将领名单，陆慕可以推断出段琅肯定是把最精锐的力量拉了过来。周龙身为大历国第一猛将，他所带的兵马向来是精中之精。只要有周龙与十八亲卫跟随，陆慕就明白了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军队。

        此次小剑山伏击，虽然不像峡谷那边这么容易，但小剑山的地形依山傍水，山下只有一条路可以穿过。只要段琅大军追袭至小剑山，陆慕将会以滚木雷石封堵两端，利用箭阵及勾镰把段琅兵马逼入河水。要知道身穿铠甲的将士一旦落入河流，基本上是有去无回。段琅在峡谷处用火攻烧死了龙牧几万大军，这一次陆慕施展水计，他要段琅也尝一尝损兵折将的滋味。当然，陆慕心中更是祈祷着，最好是段琅与那澹台明月亲自前来。

        陆慕看着隐藏在山中的将士，向满战问道，“各部人马都准备好了没有？”

        “都督放心，各部都枕戈待战，只等敌军到来。”满战振奋的说道。

        “满战，切不可大意，前车之鉴，那段琅可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山下的路面虽然只有不足三十丈宽，但也要防备敌军冒死冲上山林与我军厮杀。段琅所部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悍，绝不可小觑。”陆慕叮嘱道。

        “都督大人放心，山林边布置的是勾镰阵与火器营箭阵，之后是长枪及盾阵。就算是他们冒死冲过来也会所剩无几，末将绝不会让敌军进入山林。”

        陆慕点了点头，“这次伏击，不可能把段琅全部灭掉。此战过后，想必那段琅会把怒火发泄过来。所有将士每日背诵的条令，大家都记住了吗？”

        “这几日各部将领每日都抽查，兵卫们现在只记得自己是摩罗国第二战团，来自边关大营。就算被段琅抓了活口，他也问不出什么。”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那澹台明月精明过人，只有让她摸不清跟谁在战斗，这场战役才能被咱们主导。”

        “都督大人，此战过后，估计段琅会疯狂的反扑。您说咱们是绕道与龙牧汇合，还是坚守此处？”

        陆慕想了想，“战事瞬息万变，先看看此战的成果。如果能灭掉段琅与澹台明月，立即联合龙牧击杀其他残余。但就怕那段琅，不会亲自前来。峡谷方面的斥候，回来了没有？”

        满战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消息，估计斥候绕道而行，要比方谷超将军慢上一步。”

        “那就此战过后再等待消息吧。传令各部，再次确认一下分管地段，不得出现任何失误。”陆慕说完，从一块山石上站了起来。

        小剑山剑拔弩张等待段琅大军的到来。这一刻，段琅却集结了兵马，率领周武大军前往了马麦亚城。段琅与澹台明月到不是去攻城，休整了几日，他们要摆出开战的样子。只有这样，才会逼迫摩罗国调集各处兵马前来解围。这正是澹台明月需要的围点打援之术，利用龙牧吸引各处的游兵散将。

        根据事前得到的情报，摩罗国已经调派不出大批的兵力。最有可能的，就是从查尔钦克那边，回撤一部分人马。至于其它都城临时组建的兵马，在段琅眼里根本就不堪一击。而且段琅也不怕龙牧出城对战，别看加上他的禁军营只有两万兵力，但此时的龙牧即便全部兵力压上，也不见得能吃得下周武所部。至于小剑山来的这三万兵力，段琅与明月分析应该是从各地都城临时集结的兵力。面对这样的兵力，周龙出马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段琅与澹台明月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这些天他们一直没有收到关于西越的情报。不过陆慕此次调兵连西越朝堂大臣都不为所知，身在大宛城的韩风确实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另外来说，大飞的离去也算是陆慕的机缘巧合。如果大飞还跟随左右，段琅绝对会让大飞去这条路线观察一番。以大飞敏锐的鹰目，小剑山中隐藏的兵马绝对逃不过大飞的侦查。

        峡谷外的大营之中，张如明无聊的坐在树下啃着肉干。段琅与周龙一左一右分兵而行，只留下了不足八千兵力的战车营及弩车营。张如明倒是想跟着去，但是周龙这边去开战，他心里还有点打怵。而段琅那边又不开打，张如明觉得去了也没意思。如今的张如明，倒是很想念他家朱朱了，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没有。早知道这么无聊，张如明都后悔来当这个虚头巴脑的主帅。

        就在张如明无聊之际，一名西越斥候悄悄的从草丛中撤了回去。与此同时，周龙所部也迎上了方谷超大军。双方只是一个照面，方谷超大军就溃败而逃。如果是在摩罗国开战之初，周龙当然会心生警觉。摩罗兵马再弱，也不可能弱到一个照面就溃散。但是现在，段琅与明月分析这是一支临时组建的兵马，一个照面就被杀退，反倒更加证明了众人的推断。

        “兄弟们，追！就算是一群城防守备兵马，咱们也得杀个痛快再回去。”

        周龙还没杀过瘾，当然不能让这支兵马跑掉。不管怎么说从旌旗上看也是三万人的军队，军功榜上可都是按人头算的。到手的军功，不拿白不拿。

        大军一路追杀，方谷超也吃惊周龙追击的速度，居然一路上首尾相连根本甩不掉。转眼间来到了小剑山，周龙追袭之中看了一眼前面的地形，倒也没有下令停止追击。周龙知道再有个十几里，对方的战马就会放慢速度，而他们都是北明良驹，耐力上绝对超过对方。况且战前的情报消息，摩罗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周龙  根本不相信在马麦亚城周边，还能有超出三万人的兵力。眼前这支游兵散将，估计也是摩罗各地硬拼凑的力量。

        山畔之中，陆慕看到将旗上的龙字，倒也符合了他的猜测。既然段琅没来，斩杀了这位大历国第一猛将，这个收获也算不小。

        “传令，待方谷超兵马一过，立即放下滚木雷石阻断前路。”陆慕带着激动的声音向传令兵喊道。

        “都督大人，他们追击的太紧，恐怕分割不开。”一名观察校尉报道。

        陆慕脸色一寒，“宁断其尾，也不能放过周龙。执行命令！”

        “诺！”传令兵答应一声，拿出了号角。

        号角一响，正在追袭中的周龙心中一震，赶紧拉住了战马。

        “不好，有埋伏，快，向后撤离。”

        周龙的话音刚落，前方不到十丈的距离，山坡上一阵隆隆的响声。听到这个响声，周龙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滚木雷石的声音他太熟悉了，几日前就是这种声音，灭掉了龙牧几万大军。现如今，这样的声音却让周龙感到心惊肉跳。

        “小心山林，准备应战！”周龙听到后方也传来滚木雷石的声音，只好一拉战马，谨慎的看向了山林。

        事到如今，周龙只能冒险一战。只是他还不知道山林中埋伏了多少兵马，对方的后续手段是什么。如果他的兵马能冲入山林，周龙相信即便是中了埋伏，对方也吃不下他们。

        两端的出入口都被封死，周龙的大军被困在了狭长的山道之中。而山道的另一侧，却是滚滚的河水。就在周龙准备下令向山中冲击之时，忽然间，一道道火蛇射了下来。这些兵卫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听到弓弦声，不用吩咐立即跳下战马躲在战马的一侧。

        噗噗噗~战马嘶鸣人声惨叫，周龙大军也不得不向河边退守，拉开箭矢有效的射杀距离。但是两万兵马拥堵在路中，看着成片倒下的战马与兵卫，周龙双目恨不能迸出血丝。不少兵卫们手持小小的臂盾，躬身后撤。周龙扫了一眼，发现山林边上，一道道闪着寒光的勾镰外漏，而凶猛的箭雨，让他们根本冲不过去。即便冒死冲杀过去，活下来的兄弟也不会很多，面对那些等待的勾连手与长枪手，他们生存的希望也不大。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几日前他们困住了龙牧大军，没想到几日后，这个灾难落到了自己身上。周龙愤怒的大喊一声，刚要冒死冲入山林，却被千总徐大壮一把给拉住。

        “龙将军，千万不能这样，我军将士伤亡太大，就算冲杀过去也会所剩无几。”

        “废话，总不能就这样等死。我周龙即便是死，也他妈要拉几个垫背的。”周龙额头上冒着青筋，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落到如此地步。就算他想拼命，却连敌兵的模样都看不到。

        疯狂的箭雨把大军逼到了河边上，再退的话只能掉入河中。千总徐大壮却坚持着说道，“龙将军，赶紧下令全军渡河，能活多少是多少。”

        周龙眼睛一瞪，“混蛋，这身铠甲进入河中，有几个能活着上来。徐大壮，你小子再敢扰乱军心，信不信老子这就军法了你。”

        “将军，此时不脱下战甲，留着它还有何用。战马会泅水，抓住战马顺流而下总比全军覆没要强得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恳请将军赶紧下令。”徐大壮异常严肃的瞪着周龙。

        周龙心中一震，吃惊的看着徐大壮。周龙犹豫了一下，目光再次看向山林。

        徐大壮接着说道，“从箭矢的密度及林边勾镰兵马分析，可以说山中隐藏了绝对不下于两万余人。此时我军已经伤亡过半，趁着他们还没推进箭矢的射距，恳请将军赶紧下令。否则，我大军会伤亡更多。拉着战马顺流而下，至少还能活下来一批。将军，我来压后，小的求您了。”

        周龙悲愤的看了一眼沿着河畔躲避箭矢的兄弟们，无奈的大喊一声，“挨个传下去，弃掉所有的装备，卸掉战甲，拉马入河。大壮，不必压后了，能活多少是多少，一起走！”

        “不，将军，咱们这边一动，敌方肯定追杀过来沿河射杀。我带着本部兄弟，替你们阻挡一下。这群杂种敢走出山林，我们兄弟绝对能杀个够本。”

        “混蛋玩意，一起走，这是军令。真要是把老子射杀，那也是天意。撤！”周龙瞪着发红的双目，震怒的一声大喊。

        山坡之上，陆慕看到河边上的将士纷纷脱掉战甲，顿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快，对方丢弃了战甲头盔，传令箭阵向前推进，全部射杀。”

        就在陆慕下令的同时，河边上不少兵卒拉着战马，噗通噗通开始跳下激流的河中。当周龙跳下之后，才发现徐大壮根本就没脱掉战甲。

        “大壮，你小子他妈敢抗令，老子饶不了你。”周龙带着哭声高喊着，但是被河水快速的向下流冲去。周龙死死的抓住马鬃，远远的望着徐大壮等人。

        河畔上，还有三百来人没有脱掉战甲。这些人手持战刀躲在倒下的战马一侧，当西越的弓弩手冲过来的时候，徐大壮带着三百死士突然跳起。一些受了重伤甚至垂死的将士们，一个个也都顽强的站了起来。

        周龙远远的看着一个个兄弟们倒下，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流血。但是周龙知道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决不能这样屈辱的死去。喊杀声渐渐远去，周龙悲愤的嚎叫了一声，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任凭战马漂浮在水面之上。

        山下河畔上的战斗很快结束，陆慕却是下令赶紧清理出口。他要派出兵马顺流追击，不管死活，必定要见到周龙的尸首。

        山道中的出口刚被清理开通，就看到一名斥候快速的奔了过来。

        “启禀都督大人，那段琅所部去了马麦亚城，此时峡谷驻地只有战车营。根据目测，估计不足一万人。”

        陆慕心中一喜，急忙问道，“那段琅和澹台明月可曾留守？”

        斥候摇了摇头，“启禀都督大人，没有发现段琅与澹台明月，倒是~发现了那个上官天师。”

        “上官玄悟？”陆慕一怔，“太好了，满战，速带方谷超三万兵马袭击峡谷大营。记住，烧毁战车，务必把那死胖子给我活捉回来，本都督留着有大用。”

        三万兵马对付不足一万的战车营，陆慕知道基本上没什么悬念。战车营是用于大军冲杀盾阵，但是对付灵活的骑兵，战车可就占不到便宜。更何况，如果骑兵带了火器，这对战车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陆慕万万没想到，向来精明谨慎的澹台明月，居然会如此大意。看样子，他们的兵马消息封锁的非常有效，段琅根本不知道身后来了六万西越大军。

        陆慕兴奋的润了润干涩的咽喉，这场大胜足以动摇了段琅的根基。从清点的死亡人数来看，周龙只逃出去几千兵马。即便是这样，还不知道有多少能活下来。

        自从大夏战败之后，陆慕还从未这么舒畅过。压抑很久的一股怨气，终于让他发泄了出来。

        “段琅啊段琅，我陆慕倒要看看，烧了你的战车，灭了你的前锋大军，你还拿什么跟本都督对抗。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冒险进入摩罗。这里不是大夏，战败之后你无处可逃。摩罗国，将是你葬身之地。”

        一场大胜让陆慕意气风发，他不但派出满战去袭击峡谷大营，更是下令方谷超沿着河流追击，务必击杀周龙。

        而此时的段琅与澹台明月，却还在马麦亚城摆开阵势，以挑衅的姿态威压着城内的龙牧。一场判断上的失误及情报的失聪，让段琅付出了墨兰城大战以来最为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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