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节 一声震喝

朝殿之外，翔鹿城城防兵卫早已经器械投降。但校事府侍卫，依然在奋力抵抗。这支原本是守卫皇宫的帝王禁军，如今却被荣谷所利用。澹台流苏更是吓得六神无主，茫然的被荣谷拉着跑入宫内。

        荣谷拉着澹台流苏刚进入内门，当即喊道，“来人，堵住宫门，别让他们进来。太子殿下，如今之计，只有去陛下寝宫击杀了澹台摩立，您才有翻盘的机会。否则的话，只能成为摩立的阶下囚。”

        “什么？击杀摩立？”澹台流苏浑身一抖打了个激灵，这才明白荣谷为何保着他来到宫内。刚才在大殿之上，他惊恐之余根本就没听清荣谷说的什么。

        别看流苏动用兵权围住了帝王寝宫，又带着侍卫冲击朝殿，这毕竟还算是太子的权限之内。但是真要击杀了澹台摩立，这可等于是触及了皇权的底线。北明皇室宗亲有着自己的规矩，皇室成员可不是说杀就杀的。澹台流苏要的是皇位，他可不想成为整个皇族宗亲的罪子。现如今流苏觉得大势已去，再击杀摩立的话，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荣谷，万不可这样。真要是杀了他，那仓祖与明月肯定不会放过我。别忘了仓祖执掌着宗人令，他可以召集宗亲审定之后，把我打入冷宫或者大牢。”澹台流苏还算是保留着一丝清醒，当即停下脚步说道。

        荣谷心中一急，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您怎么还糊涂呢。只要澹台摩立不死，他早晚会控制住大局。咱们校事府这几千侍卫，都是各部族送来的好手，一旦被西山大营围住，你我都将再无法控制他们。到时候侍卫们投降，等待你我的只能是极其悲惨的下场。只有杀了澹台摩立，就算那些宗亲震怒，他们也只能选您上位。毕竟宏石陛下只剩下您一位嫡子，他们别无选择。”

        “可是，皇族之中还有几位备选，比如皇叔的长子~！”

        不等流苏说完，荣谷气的打断道，“没有什么比如，宗亲势力根本不团结，他们绝不会让旁支成为直系。舒亲王也不傻，他绝不会让自己的长子站出来争夺皇位。只有宏石陛下的直系正统，才能让宗亲觉得平衡，震慑住宗亲各部族。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整个宗亲各部族都要重新大清洗。到时候，首当其冲遭到围猎的就是舒亲王的部族。荣谷身在宫中这么多年，对于宗亲部族之间的恩怨我比您看的明白。只要殿下您能狠下心来，没人能从您手里夺走皇位。更何况，宗亲之中，大多数根本就不支持摩立殿下。”

        荣谷苦口婆心的劝着澹台流苏，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荣谷心中明白，一旦流苏下令射杀了摩立，不但是宗亲势力，恐怕澹台明月也不会饶了他。不过此时的流苏正处在惊恐迷茫的边缘，被荣谷这么一蛊惑，他还真觉得有点道理。

        “荣谷，你敢肯定，他们不会对本殿下问责？”流苏不放心的问道。

        荣谷急的一跺脚，“殿下放心，其它各国夺嫡之争，哪个不是在流血之中上位。争夺大位又不是背叛北明，何罪之有。只要殿下不放弃夺位之心，荣谷必定誓死相随。即便殿下失败，也要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以便与宗亲换取更有利的条件。”

        荣谷这么一说，彻底让澹台流苏狠下心来。他觉得荣谷说的对，即便争夺大位失败，这也不是什么大罪。毕竟自己身为太子，有这个资格和权利。

        “好！传令侍卫带上弓弩，与本殿下前往寝宫。”澹台流苏仿佛注入了新的活力，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

        宫门之处，校事府侍卫利用有利地形，正在竭力的反击着。西山大营主帅斑布尔并不敢下令强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代表着北明至高无上的皇权。别看他被霍扎思调来稳定国都，但让他攻打皇宫，斑布尔可没这个底气。他只能让兵卫们，在宫门之处制造一下声势。

        朝殿已经被西山大营兵马掌控，澹台明月与仓王爷等人纷纷走出大殿。段琅遥望了明月一眼，两人对视之下，澹台明月微微摇头，示意宫内还没稳定，宗亲与群臣暂时还无法来迎接他这位大历国帝君。段琅点头回应，意思是让明月不必管他，尽早处理好摩立之事。毕竟这是人家北明的内部问题，段琅不便插手。

        斑布尔看到宗亲与诸位朝臣走出朝殿，赶紧打马过来，下马抱拳请示道。

        “诸位王爷，相国大人，荣谷等人已经退出宫内。我西山大营兵马可没权利进入宫内，还请两位王爷与相国大人明示。”

        不等澹台仓与舒亲王发话，莫连海着急的说道，“摩立殿下还在陛下的寝宫，虽说有近卫把守，但校事府侍卫太多，时间久了，恐怕~！”

        澹台明月眼神一冷，“斑布尔将军，你必须立即杀入宫内，保护好摩立殿下。诸位宗亲长辈，流苏的行为你们都看到了，想必现在没有人再继续支持他了吧。你们放心，摩立殿下心胸宽广，不会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为了北明皇室的安定，他会放下恩怨，与诸位宗亲长辈一同治理好我北明江山。如果你们还是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本公主不讲规矩，明月将下令大历国帝王禁军，直接杀进皇宫。”

        澹台仓等人心中一惊，真要是段琅的兵卫杀进去，那性质可就不同了。消息一旦传出去，北明还有何脸面立足于天下。

        澹台仓赶紧说道，“斑布尔听令，陛下驾崩，本王以宗人令掌令之身，命你立即带人冲入皇宫，平定宫中之乱。”

        “末将得令！”斑布尔抱拳答应一声。

        有了老王爷的命令，斑布尔也有了底气。一声令下，宫门抵抗的侍卫顿时抵挡不住，西山大营的兵马立即冲了进去。

        硕大的皇宫，此刻校事府侍卫们纷纷向帝王寝宫集结。平日里寝宫异常安静，不管是侍卫还是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怕惊扰了陛下。现如今，却是杀声震天，帝王近卫正与校事府侍卫混战在一起。

        霍扎思临调兵之前，就告知近卫统领务必把守好寝宫，等待他的兵马到来。别看帝王近卫人手不多，霍扎思相信他们绝对能够坚持到西山大营兵马入城。更何况，摩立身边还有谷凡向天等十八位悍将，霍扎思并不觉得校事府这几千侍卫能够拿下他们。面对韩平子三四十万大军，谷凡向天等人都能够杀进杀出，别说是这区区几千侍卫。不过，这些判断，都是基于正常的拼杀。但是面对侍卫们的弓弩阵，这可就不一样了。

        澹台流苏的格杀令一下，一道道箭矢纷纷射向了那些把守的帝王近卫。内殿之中，谷凡看到殿外开始动用弓弩，当即说道。

        “快，带摩立殿下上阁楼。刘喜葛力夏雷，你们几个把守阶梯，等会不管是谁敢冲上来，格杀勿论。”

        澹台摩立目光冷峻，看到殿门外不断倒下的近卫，他觉得流苏简直是疯了。这里不但是皇宫禁地，更是父皇的寝宫。如今父皇尸骨未寒，他居然敢杀进来。

        “我不走，我要守护在父皇灵前，本殿下倒要看看，他们谁敢对着父皇的灵柩射箭。你们告知殿外，谁敢不敬，只要我澹台摩立不死，必灭了他的满门。”澹台摩立愤怒的喊道。

        向天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都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向天等人可是经历过皇家校场的夺嫡之战，这等场面跟当年德隆夺位相比，简直是不堪一提。向天给靳如实等人递了个眼色，几个人二话不说，抬起摩立的座椅向二层台阶走去。

        “放我下来，我不走！”澹台摩立气愤的喊道。

        “摩立殿下，不要固执，我们的任务就是保证您的安全。您放心，只要咱们坚持住，会有人来收拾外面这群混蛋。就算你北明不出兵，相信明月军师也会带着帝王禁军杀进来。”谷凡一边安慰着澹台摩立，一边观察着外面。

        北明的近卫，不愧是帝王的贴身亲兵，别看他们人数不足二百，却死守着殿门不退让一步。怎奈校事府弓弩威力巨大，殿门外抵抗的近卫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霍扎思带领着供老院率先杀了过来。看着围堵寝宫的校事府侍卫，霍扎思不禁高声怒道。

        “荣谷，胆敢惊扰了陛下的圣灵，你就不怕激怒天意吗。所有侍卫听着，你们再执迷不悟，小心给你们的部族带来杀身之祸。”

        “站住，你敢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本太子下令让侍卫动用火器，烧了整个寝宫。”澹台流苏面目狰狞的喊道。

        霍扎思一愣，震怒的盯着澹台流苏，“太子殿下，你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陛下安卧之地，更是圣灵的停放之地。你居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陛下在天之灵震怒吗！”

        澹台流苏彻底被眼前的血杀迷失了自我，他觉得这一切，都应该算到澹台摩立的头上。如果不是他赶到翔鹿城，恐怕此时他正以天子之身主持扶灵仪轨。到手的江山被人家夺走，澹台流苏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哪怕与澹台摩立同归于尽，他也不能让这个废人坐上皇位。

        澹台流苏不想再与霍扎思争辩什么，他觉得霍扎思没有资格来指责他。供老院的职责是保护皇室，他们没权利参与扶灵之选。

        澹台流苏恶毒的下令侍卫们换上火怒箭矢，不过他没有下令射出。他在等，等待着澹台仓等宗亲的到来，流苏还想用澹台摩立与父皇的圣体，做最后的一搏。

        荣谷的目光四下观望着，他原本打算攻入寝宫之后，趁乱悄悄逃走。毕竟他对皇宫非常熟悉，纷乱之下很容易逃离出去。但是他没想到宫中近卫抵抗的这么顽强，拖延了这么久不说，供老院的人居然出现在这里。荣谷知道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待机会趁乱逃离。

        不大一会儿，斑布尔率领兵马围了上来。看到侍卫们手中上了涂抹了磷粉及缠着燃布的箭矢，斑布尔也是震惊的看着澹台流苏。斑布尔不敢让西山大营的兵马上前缉拿，怕激怒了对方，双方僵持在了寝宫之外。

        澹台仓及舒亲王等众宗亲，以及博尔术图等各部重臣纷纷赶到。澹台明月也跟随来到了宫内，看着寝宫外侍卫手中的火器，澹台明月不禁露出了杀意。

        澹台仓浑身颤抖着，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舒亲王瞪着澹台流苏，他仿佛不认识了这位皇侄。夺位之争不管输赢，按说都不是什么大罪。但是敢放火烧了寝宫，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底线。

        舒亲王算是彻底看清了澹台流苏的真实面目，此人不但不能坐上皇位，根本就是个蛇蝎之辈。

        “流苏，胆敢让侍卫对着寝宫射箭，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皇叔原本以为你只是风流不羁，担当了大任或许能够改变。没想到，皇叔真是瞎了眼，居然要保你这蛇蝎之人上位。”舒亲王悲愤的喊道。

        澹台流苏嘴唇哆嗦着，狰狞的叫道，“身为太子，这江山原本就应该由我接掌。本太子这样做，都是你们逼的。皇叔，仓祖，我现在再问你们一句，到底由谁来接任大位。如果是摩立那个废人，那就别怪我无情。烧了寝宫杀了摩立，我到要看看你们还想让谁接掌大位。”

        “放肆！”澹台仓哆嗦着，恼怒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真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

        澹台明月忽然说道，“斑布尔将军听令！”

        澹台明月的突然发话，让众人均是一愣，斑布尔更是奇怪的看向了澹台明月。按说她现在是大历国帝后，怎么能向自己下达命令。澹台流苏也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心说澹台明月简直是疯了，居然敢对斑布尔下令。这要是服从，斑布尔就是背叛之举，如果不接令，他倒要看看澹台明月敢不敢强迫斑布尔。或许，澹台明月的鲁莽，会给他带来一次绝佳的转机。

        看到斑布尔没有回答，澹台明月向霍扎思说道，“大阁主，可有父皇手谕？”

        “有！”

        “给我！”

        霍扎思略微一怔，赶紧从怀中掏出澹台宏石留下的手谕，递了过去。澹台明月手举圣谕及父皇的钤印，高声说道。

        “斑布尔将军，现在父皇圣谕及钤印都在本公主手中，西山大营可否听令！”

        斑布尔微微一怔，抱拳说道，“末将遵从陛下圣谕。”

        澹台明月微微点了点头，目中绽放出了杀气，“好，本公主命你，传令兵马上弓弩，对准这些侍卫及澹台流苏。十息之内如若不降，格杀勿论。所参与之侍卫，灭族亲，收缴半族封地。弱小部族，流放北寒之地牧马，终生为奴。”

        澹台明月肃穆威严的看着众侍卫，她知道只有用强大的威压，才能让他们屈服。这里不是两军战场，而是北明的皇宫。就算他们以死相拼，宫中侍卫注定成不了英雄，甚至还会给自己的族人带来灾难。

        斑布尔嘴唇颤抖了一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咬牙喊道，“末将得令！来人，列箭阵，对准这些大逆不道的叛贼。”

        西山大营的兵卫快速的挂上战刀抽出弓弩，一排排对准了寝宫前的侍卫。皇室宗亲及朝中众臣都被澹台明月的举措所震撼，没想到她居然不顾寝宫是否遭到焚毁，强势的要格杀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的二哥澹台流苏。

        此刻，澹台流苏双腿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他们可没有经历过澹台明月在沙场上铁血的一面，这种强势的威压，顿时让澹台流苏手脚发软。别说是他，即便是宫中侍卫，一个个也面露惧色手臂微颤。

        澹台明月接着说道，“流苏，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在寝宫之前向父皇忏悔，明月答应饶你一命。否则，谁也保不住你，即便是母后出面，你也必须以死谢罪。”

        澹台流苏哆嗦着，他彻底被明月的威杀之气吓怕了。荣谷眼角不断的跳动，看到有些侍卫开始放下弓弩，他知道今日之举恐怕要前功尽弃。就算他们器械投降，估计众人也饶不了他荣谷。就在众人都怒视着澹台流苏之时，荣谷忽然大喝一声。

        “放箭！”

        嗖嗖嗖~！侍卫们猛不丁被这声大喊所惊吓，不少人下意识的扣动了弓弩。涂抹了磷粉的箭矢，在射出的一刹那，箭杆摩擦着弩曹，绽放出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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