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糊弄
顾湛的眼瞳很深，像藏了许多东西在里面。
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所无的笑意，身子往后倚靠，整个人显得悠闲又轻松，仿佛哪家的王侯子弟。
果然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猪的差别还大。
就算养在山窝窝里头，凤凰也还是凤凰。
继天妒英才之后，林深深心中又升起一丝天妒蓝颜的感叹。
这颜，真能打。
她咳了咳两声，笑道：“这有何难，虽说鸡同鸭讲，但也不过是比划比划手势的事情。”
说着，她做了一个刨地种地又撒化肥的姿势，模仿的惟妙惟肖，一旁林天云看着，不住点头。
顾湛瞥了眼林天云，似是有些无语，但很快点了点头笑起来：
“原来林小姐对种田一道真的颇为精通。”
林深深点了点头，心里暗道，小样，蒙你还不简单。
顾湛也没接着问，喊了门口伺候的小厮初一进来，给林深深添了杯茶。
“林小姐，请坐。”
“倒不必这么客气，我不过是来送盒饭的。”
“哪有这样的道理，寒舍虽贫，一杯茶还是请的起的。”
林深深推辞不过，就只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初一很快给林深深倒上了一杯茶，她举杯喝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却不苦，仿佛有些明前茶的清香。
她赞道：“果然是好茶。只是我见识短，不知道这茶是叫什么？”
初一得意道：“这是我们公子自己制的茶，旁的地方可买不着。”
林深深一扬眉，倒是感觉有些出乎意料：“竟是顾公子自己做的？”
初一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这茶是我们公子今年年初……”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上座的顾湛打断了：“初一。”
“公子……”初一嗫嚅了两声，不说话了。
顾湛冲林深深歉意地一笑：“也不是什么好物。年初我在杭州，清明时节踏青时偶遇一个茶农正在采茶，我和他相谈甚欢，他便送了我些。以前也看过点炒茶的手艺，这次不过是自己随便试试，称不上什么好茶。”
林深深想起来原书里，顾湛的母亲正是杭州一个茶农的女儿。他那侯爷爹某次陪皇帝下江南，一眼相中了这个采茶女，却对她不甚尊重，强要了人家却连位分都不给，直到有了顾湛之后才偶尔让亲信来探望一二。
现在这个时候，他娘应该已经去世了？
林深深回忆起，好像应是顾湛刚中举人那一年，他娘郁郁寡欢多年后终于舒了一口长气，溘然离世。
顾湛在家中为母守了三年丧，直到今年夏天才来的庄里。
清明，应该是去扫墓吧。
哎，真惨。
“顾公子的手艺当是一绝，教您这功夫的人也是位高手师傅。”林深深真诚道，既然顾湛不想暴露他的身世，她自然也不说出来。
只是她没意料到，她的眼神中微微透了些不自知的怜悯，让顾湛心里一凛。
她知道了什么？顾湛一边轻摇头，一边心里思索着。
毕竟是林家之前的小姐，知道些陈年古旧的芝麻事也不稀奇。
啧，真是烦人。
他一边这么想着，心里有了些冷意，面上却一点也不显，仍温和的笑着。
林深深不知他心中别有想法，还暗自觉得自己心思细致，体贴入微，更加轻声细语地和顾湛附和着说话。
林天云见自家妹妹和顾先生处得如此好，自是分外开心，见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又郎才女貌，心中不禁有了点小九九。
不知道这顾先生对自己妹子是什么感觉？
改天找娘旁敲侧击地问一问顾先生？
一通各有所思的畅聊后，几人也算宾主尽欢，林深深带着小食盒乘兴而归，没有看到身后顾湛噙着笑，若有所想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
“顾老师，刚刚我看论语中孔子如此说到……”
林深深走后，林天云忙收了收自己心里的杂念，丝毫没体会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汹涌，忙拿了本书凑上前去请教。
林深深回了家，又过上了躺平咸鱼的生活。不知道是这几日气运用光了还是如何，抽卡总是抽到一些奇奇怪怪又没用的东西，短暂的富裕过后又马上回到了非酋的生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呐。1
她在家喂完了鸡，又给蔬菜浇了水，无所事事的把厨房又捯饬了一下，事情都做完后还是觉得有些没劲，于是趁林母还没回来，又偷偷溜出了门，到自家田里去。
一路上的稻田里，满是割麦穗的人。
她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赶到时林父正和林天阳两人弯着腰割稻子，没有人发现她来了。
此时正是秋老虎肆虐，午后还颇有些热腾腾的暑气。她擦了擦额边的汗珠，抬头看了看这挂在当空的太阳，颇有些怀念现代的风扇空调。
林深深四处张望了几眼，没见着附近田里有人有空余的镰刀，于是便想下地去替个林父上来休息，结果刚下走两步，不意从外面的田埂路上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的老伯正冲着这边走来，手里拎着个什么包裹，好像还有什么铁器？
隔得有些远了，林深深看不真切，这……好像是她借给镰刀的那个老伯？
好像约好的时间也没有到？距离她回来这才十天。
她晃了晃头，刚准备继续下去，就看到远远地老伯举起了手，冲她挥了挥。
老伯本在烈日下慢慢走着，见到她，眼睛霎时亮了，腿脚也走得更快了，不多时便到了她的身旁。
“小姐啊，真的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家那田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现在才几天我就收割完了，全村人都羡慕我呢。”
老伯的脸晒的通红，咧了一个大笑。
“我想着这些天都是大伙农忙的时候。说不定您这也有急用，所以就急匆匆赶路给您先送回来。”
“您这救命的恩情，我是怎么也不能忘的。”
老伯说着，拿过旁边已经打理好并归置好的镰刀递给她，还递了一个包裹过来。
“这里面就是咱家自己做的一点小饼，小姐你要是不嫌弃老伯的手艺，就吃一点。”
林深深惊讶道：“这怎么好意思，之前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贵重不贵重，不过是自家做的一点小东西罢了，比不上小姐之前吃过的那些糕点精致。小姐要是不收才是看不起我咧。”
林深深用手透过包袱轻轻一捏，感觉确实是农家小饼的形状，于是也不作客气推辞了：
“那我就收了。”
老伯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那就好。”
林父和林天阳此时也注意到了田埂上的动静，遥遥地冲林深深一挥手，问道：“深深，你怎么来了？”
林深深忙不迭地把送回的那把镰刀拿下田去，正好，给大哥他们用。
林天阳起先有些迟疑，但是在挥过一镰子之后，也被这个黑科技产物折服了。
他惊喜道：“这……这又是哪里来的宝贝？一定得值不少银子吧。”
老伯和他们好一番解释后，林父二人才相信了这把镰刀原是林深深暂借给他使用的。
面对着三人的目光，林深深又只能编出奇奇怪怪的外邦商品这样的瞎话。
也就是林父和林天阳从小在庄子长大，偶有去京都也不敢瞎看这些新奇玩意，本就没有太大的见识，对这种话深信不疑，反而觉得外邦真是一个充满神奇的神秘地方。
林深深：没错！以后还会更神奇的！
有的这把镰刀的助力，割稻子的进度就快了许多。没一会儿。稻田里就空了好大一块空地。
林深深和老伯跟在他们身后，都帮忙拾掇起稻苗放进谷箩里。
本以为是桩喜事，眼看着收了这么多稻穗的林父反而发愁了：
“这割的快是好，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卖出去啊。咱家今年收割已经是晚的了。你王叔和林二伯家早收了，其他还在收的几户人家也早寻好了出路。”
“也就咱们家这块地，前些日子长得不好，人家来看都没当回事，价格也压的低，现在量是多了，卖更成了问题，总不能让这些烂在了谷仓里吧。”
“不知道哪户愿意收了去。”
林天阳这时接话：“改明儿我就去镇上问问他们还收不收。倒是可以比市场价便宜一点。”
林父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林深深本以为解决了稻子的问题，一切都水到渠成了，结果没想到种归种，出售也是个大问题，这稻子不变现，哪里来的现金流还债呢？
林深深叹了口气，这个事情，金手指可帮不上什么忙。
一旁的老伯听了，也明白了一二，思索半天，踟蹰着开口：
“我这儿倒有一个熟人，只是他也收的不多了。我家田今年长得也少，毕竟我一个人也种不过来。比往年缺空的量么，他倒还要往别的地方去收取，不如我推荐了你们，你们去卖给他试试？只是不知道能收多少。”
“无妨，能收一点是一点，这么多收这么多粮商，还怕卖不出去吗？”林深深宽慰道。
结果没想到她一语成谶，这粮居然还真的卖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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