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听萝莉讲故事

“小时候，我是个调皮捣蛋的小淘气，总是不听嬷嬷的话，还总是拉着嬷嬷的手，问她我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每一次，嬷嬷都是笑着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他们才会回来接我。”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慢慢的长大了。我知道，嬷嬷是在骗我，其实我跟其他小修女一样，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后来，嬷嬷告诉我，我是在大教堂门口被她捡到的，那是一个下着小雪的冬天，我被包在襁褓里，小脸都冻白了。”

        “安达利尔，是嬷嬷给我取的名字，她说那是她曾经的女儿的名字。我那时候，长得就跟她女儿小时候一模一样，而且，也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从那以后，我就把嬷嬷当成了妈妈，每当周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总是会跟她撒娇，缠着她讲故事……。”

        空旷的地宫里，有一堆温暖的篝火正在燃烧，火堆旁，安达利尔裹着毛毯，像是一只刚刚失去了父母的小兽，显得十分无助。

        李林坐在火堆的另一侧，一边摆弄着做饭用的工具，一边听安达利尔述说。

        其实，在战斗意外的结束之后，李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带着恢复人形的安达利尔离开地下墓穴，毕竟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别说休息了，就连静静的坐下来聊天也不怎么合适。

        但转念一下，安达利尔的身份太过特别，要是冒冒然就把她带回营地，少不得要引起一些麻烦。

        如果不回营地，那又能去哪里呢？要知道，无论是黑森林，还是黑色荒地，怪物都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到那里去找个地方休息，还真不一定比在现在这个大厅里来的安全。好歹这里没有其他怪物，而上面几层里还没清理完的怪物们，慑于安达利尔以前的威严，也不会随便下来打搅。

        就这样，李林在偌大的厅堂里生气了一堆篝火，把这里当做了临时歇脚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呃，我是说……。”

        “变成那样的怪物？”听出了李林话里的尴尬，安达利尔主动接过话头，有些哀伤的笑了笑。

        “嗯。”李林悻悻的闷哼一声，继续用小匕首给土豆削皮。

        “我也不知道。”说完这话，安达利尔又是一个苦笑：“从我七岁的时候起，幸福已经离我而去了。一向很疼爱我的嬷嬷，突然得了重病，没过两个月，她就在痛苦中去世了。”

        “安葬嬷嬷的时候，我想要跟着一起去。可是，阿卡拉大人说，我看到那个场面，可能会哭的很伤心，已经去了天堂的嬷嬷肯定不想看到我那个样子。”

        “不能去送嬷嬷最后一程，我的心里很难受，只好去了嬷嬷原来的房间，想要在那里静静的待着，用自己的祈祷为她送上祝福。”

        “我不知道的是，其实在嬷嬷去世之后，那个房间已经被分配给其他人了。结果，我在里面没待多久，就来了一个人，说我是个小偷，想要趁着大家都不在，从她的房间里偷东西。”

        “我看得很清楚，她说的那个装着私人物品的盒子，明明就是嬷嬷留下来的。我是小偷？其实，她才是那个想要偷走嬷嬷遗物的小偷。”

        “阿卡拉大人可能也见过那个盒子，知道那是嬷嬷留下来的遗物。她知道，嬷嬷生前跟我最亲近，于是，她就私下里要回了盒子，把它交给我来保管。”

        “拿回了盒子，我很开心，脑子里只想着把它好好保管下去，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没想到，阿卡拉大人并没有把那个真正的小偷赶出去，也没有对其他人公开这件事。”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修道院里开始流传关于我的坏话了。流言刚刚出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我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当初那个小偷拉着一个人正在角落里说我的坏话，我才知道，那些流言都是她传出来的。”

        “我很生气，端着水盆泼了她一脸，听她说话的那个人，身上也弄湿了一大半。然后，我就被阿卡拉大人找去，在她的房间里被数落了一顿。”

        “她还是没有对其他人公开事情的经过。从那之后，我就彻底成了其他人眼中的怪人，就连来教堂做礼拜的小孩子，都会远远的躲着我，好像我是吃人的怪物似的。”

        听到这里，李林为安达利尔的经历叹了口气，隔着火光，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带回忆的安达利尔：“所以，你很恨她么？”

        “恨谁？阿卡拉大人？”安达利尔摇了摇头：“不，我恨的不是她。我知道，她只是想要维护修道院里的秩序，让大家都平平静静的生活下去。嬷嬷去世之前，曾经跟我说过，阿卡拉大人是修道院里的管理者，她身上的担子很重，过的也很辛苦。”

        “我恨的是那个小偷，还有不问真相，只是听了谣言就对把我当成怪物看待的那些笨蛋们。”说到这里，安达利尔那看着有些稚嫩的脸庞上，突然露出了很不协调的嗤笑：“她们肯定没想到，我后来真的变成了怪物。我记得很清楚，当她们看到我变成怪物时的那种表情，哈~，没想到，她们竟然会吓到腿软，连逃跑都不会。平时，不是一个个都笑的很开心么……。”

        “所以，你杀了她们？”眼神猛地一凝，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李林再次抬起头来，盯着安达利尔的眼睛。

        “没有，我知道，嬷嬷肯定不会愿意看到我那么做。”安达利尔摇摇头：“其实，我变成了怪物引起了慌乱之后，最先想到的不是杀掉那些造谣的人，而是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想起嬷嬷曾经说过，大教堂下面有个地下墓穴，里面没有人，我就趁乱躲到了这里面。”

        听着听着，李林突然想起来，安达利尔的话里好像少了个重点——她还是没有说明自己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好在安达利尔还记着这个问题没有回答，等到情绪稍微安定一些，她把话题绕回来给出了解答：“我记得，那是一个阴天，修道院里突然来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客人，他好像是在打听什么人的下落。为了找到答案，阿卡拉大人还吩咐我，带他去了一趟兵营里的监牢。”

        “他离开的时候，说是为了报答我给他带路，给了我一块黑色的石头，他说那是他从很遥远的家乡带来的，每到想家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

        “我说我不要，既然是那么重要的纪念品，你就自己留着呗。”安达利尔脸上露出了愤恨的神色：“可他却说，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以前的影子，硬是把石头塞给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家伙就是破坏之王迪亚波罗。他留给我的那块石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那块石头，我才会变成怪物。”说着说着，安达利尔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唉，可惜这一切都在我变成怪物之后才明白过来，要是我能早一点察觉就好了。”

        聊了这么久，对安达利尔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当然，这是以她没有说谎为前提。

        再对照从阿卡拉和凯恩等人那里听说的历史，李林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说你变成怪物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这一躲，就是十几年没出去么？”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么？”安达利尔的眼神有些朦胧：“抱歉，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我早就已经忘了时间，我只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清醒过来的次数只有七次……。”

        “清醒过来？就像我刚见到你时那样？”

        “是的。”安达利尔点点头：“每一次清醒过来，大概都能维持两天？或者是三天？我不知道。等我熬不住了睡过去，我就会开始做噩梦。梦里的我，会变回怪物的模样，心里也会充满仇恨，想要跑出去杀人……。我很害怕，害怕醒来之后真的变成梦里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所以，每一次梦到自己想要出去杀人，我都会开始祈祷，拼命把心里那股邪恶压下去……。”

        ‘果然不出所料。安达利尔之所以没有离开地下墓穴，去外面大开杀戒，并不仅仅因为是因为她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她内心善良的那一面还没有泯灭殆尽。是她自己，在潜意识中拦住了她自己。’安达利尔似梦似醒的这一段讲述，让李林对自己心中的猜测做出了肯定。

        越琢磨，越是替安达利尔感到哀伤，越是为当初伤害过她的那些人感到愤怒，不经意间，李林忘记了手里还在干活，直到平底锅里散发出一阵焦糊气味，他才猛地被惊醒过来。

        “抱歉，我走神了。”看了看锅里，又看了看火堆对面的安达利尔，李林面露歉意。

        “没关系，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我很开心。”安达利尔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而且，十几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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